“怀疑?”夏云墨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准确的来说,不如说是我从未信任过你。”
    老祖眉头微皱:“从未信任过?”
    夏云墨道:“正是如此。”
    老祖疑惑道:“老祖自问此前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你却不信任我?”
    夏云墨叹息道:“包括你在内,如今我麾下一共四位大宗师,庄聚贤自是不必多说,只要我愿意,他随时可能变成一具完全由我操控的傀儡。黄裳在乎这个大宋,为了大宋,他甚至可以愿意放弃一切。王重阳虽不至于如此,可毕竟还有一个全真教牵制,而你……”
    老祖道:“我需要龙气续命,难道不该更加被你注重?”
    “错啦。”夏云墨道:“以前的大宋皇帝虽是龙气加身,却无法运用,任由你吸取。可我是武学大宗师,是武林盟主,我若不应允,你就不能动用半点龙气。大宗师高手,特别是你这种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是绝不愿意将性命操控与他人之手。所以,我知道你迟早有一次会与我起冲突,被背叛我,又怎么会信任你?”
    老祖眼睛一眯:“是么?”
    “而且最近这段时日里,大宋各地都有事故发生,其目的就是将黄裳、王重阳他们从我身边调离开来。在这一起起事件的背后,多是那些源远流长,有着悠久历史的豪门贵族。整个大宋,除了老祖你,又有谁能布下这样的局。”
    老祖笑呵呵道:“原来如此,这样一看,老祖我身上的确有挺多的疑点。”
    “所以……”夏云墨双眸中电光一闪,浑身杀意凝聚,铺天盖地般向菩提老祖涌去:“老祖,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哎,人越老,越是怕死。”老祖苦笑一声:“老祖我可还没有活够,可不想死啊。”
    嗡嗡嗡!!
    忽然,葵花老祖衣袍一挥,虚空震荡,一柄银色光芒在他手上绽放出来,带着极致的锋锐之意,似乎只要以目视之,就会令双眸声疼。
    唰!!
    那一道银色光芒脱手而出,在这一刻,天上天下,一切都变得渺小而平淡起来,就连高悬的大日也变得黯淡无光,唯有一抹银光,占据了夏云墨的所有视野。
    夏云墨足尖一顿,脚下轰然震爆,方圆数十丈内就好似被千百颗炸弹轰中一般,层层泥土向四面八方荡起,地面轰隆隆下降。
    与此同时,夏云墨一拳挥出,拳势浩荡,大气磅礴。
    在巫行云、李秋水的眼中,好似天地陡然塌陷一般,满天星斗摇落。莫说这一道缥缈的银光,就算是一座神山,似乎也要被这样一拳轰跨。
    嗡~
    然后就在这一拳即将轰中银光时,那一抹银光突兀的消失不见,没有丝毫踪迹,就像是一个人进入了人潮,一滴水汇入大海。
    夏云墨这一拳打空,气流如潮水般滚荡,掀起一阵劲风。。
    而在下一刻,他身子陡然一折,好似没有骨头一般九十度的弯曲。
    一抹银光正好挨着他的脸颊擦过,辛亏他精通炼体,脸皮很厚,这才没有像李秋水那样被劲气擦伤。
    嗡!
    那银光再转,凭空一折,这次向夏云墨胸口刺来,可在刺来的片刻,又再次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先前所见一切不过幻觉。
    就在此时,四周气势猛然变化,无穷气运汇聚在夏云墨体内,他探出一只手,凌空抓去,如同天罗地网,瞬间将银光笼罩。
    当当当当!!
    银茫在夏云墨的五指之上不断跳动,爆发出一道道金铁交击之声,更有锋锐的气劲不断倾泻而出,但无论如何挣扎,却都无法从五指中摆脱。
    轰!!
    最后,夏云墨五指猛然一握,捏爆劲气,那一抹银茫也消失无形。
    蹬!蹬!
    葵花老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脚步虚浮,这一抹银光是他精气神所化,银光消散,他自身亦要受损。
    “不可能,你怎么能够破解我的“虚光”。”
    这一抹银光在虚空中遁去了无踪迹,就算夏云墨精神异力远超常人,也绝难在短时间内捕捉到。
    更何况,夏云墨先前为了引诱葵花老祖,已有一部分的元神被磨灭,感知力应该会降低一些才对。
    夏云墨呵呵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葵花老祖面色微沉,双袖一挥,又是两抹银光飞出,这两抹银光只是在空中显露了一刹那,就瞬间消失无形?
    “在哪里?”
    巫行云和李秋水不禁冷汗涔涔,她们的神念外放,五感明锐到了极致,可在她的感知中,却依旧是空空无一物。
    这葵花老祖活了几百年,也不是空耗光阴啊。
    至少寻常大宗师,极难抵挡他这一秘法。
    夏云墨眼眸四下转动,心念一闪,双拳如龙,从两个完全不同的方位击出,汹涌如潮水的劲气咆哮而出,就连空间也震颤起来。
    轰!
    轰!
    两抹银光再虚空中显现出来,紧接着被寸寸碾的粉碎。
    “噗!”
    至于葵花老祖,则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形一个踉跄:“怎么可能?你到底是怎么破解的?不可能?!”
    “呵,下面该我了。”
    夏云墨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眉间间都是杀意。
    这葵花老祖太危险了,一旦今日让他逃走,那么必是后患无穷。
    话语说罢,夏云墨的身影陡然消失,如同闪电般出现在葵花老祖上空,大手往下一按,遮天蔽日,更有雷电轰鸣之声传出,似乎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葵花老祖身形在虚实间转化不定,试图躲过这一击。但这一掌却是连四周的空间的封锁,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在这一刻都凝固不动,好似时间停止。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以葵花老祖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被一只巨大的掌印覆盖。
    烟尘猛然炸开,沸腾飞扬。
    葵花老祖衣衫破碎,浑身浴血,他总算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化作一抹清光掠出百丈范围,但饶是如此却依旧被残余的劲力击中,受了不轻的伤。
    “不,老祖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葵花老祖眼中闪动着歇斯底里的光芒,一边咳血,一边全速施展轻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逃掠着。
    他的“虚光”被破解,而正面交手完全不是夏云墨对手。
    只能逃。
    葵花老祖的《葵花宝典》本就是以速度见长,当他下定决心想要逃走,那几乎世上没有人能够留得住他。
    只是这一幕,葵花老祖隐隐有些熟悉。
    似乎当初想要强取逍遥子的北冥神功,就有过类似的遭遇。
    在这一刻,葵花老祖心头生出一股明悟,他的道路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若是当初在全盛时期,舍命一搏,或许还有破碎虚空的机会,成就传说。可他胆怯了,一昧的龟缩,一昧的等待,完全丧失了武者的进取精神。
    到了如今,终于被逼上了绝路。
    不过!
    并非没有机会。
    只要这次能够逃走……
    只要这次能够逃走……
    吼!!
    就在这时,一道龙吟声自葵花老祖身后传来,并伴随着“轰隆”闷雷之声。
    葵花老祖心头猛跳,精神异力展开,后方的景象如若眼观,但却立时让他惊骇至极。
    但见——
    后方云气翻腾,隐有一条雷电神龙乍,滔天龙威席卷八方,龙爪飞扬,灿灿生光辉。
    这是,夏云墨!?
    他结合龙气所创的秘法?
    同时也是在这一刻,葵花老祖福如心至,终于猜到了夏云墨为何能够轻易破解他的绝技。
    因为,夏云墨在大宋范围内,就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天地间的气运尽皆加在他的身上,他的心灵征兆前所未有的灵敏,任何危险都能轻易觉察。
    他远比葵花老祖想象的更加敏锐。
    这并不难猜,以葵花老祖数百年的见识,原本只需眨眼就能猜出,
    可是,这方世界在针对他,在蒙蔽他的感知,甚至隐隐影响他的情绪。
    “好吧,该到拼命的时刻了!”
    葵花老祖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继续逃下去,他的腐朽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下去。而要是再被黄裳等人察觉,那更是十死无生。
    逃下去,只有死。
    唯一的法子,就是——战!
    死战!
    奋力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下一刻,葵花老祖身子倏然一顿,不再逃走,他张口吐出三滴血。
    这不是普通的血,这是葵花老祖的心头血,是他的生命之源。
    接着葵虎老祖再次催动“虚光”秘法,这三滴血顿时“嗡嗡”颤鸣,更有一阵阵宛若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下一刻,三滴鲜血朝着雷龙飞射而去。
    这三滴鲜血带着可怕的吞噬之力,以它们飞掠过的地带为中心,方圆五十丈的范围之中,无论是花草树木,亦或者飞禽走兽,立刻被抽走所有的生命力,干枯凋零,化为灰烬。
    “给我合!!”
    葵花老祖整个人的气息衰败到了极点,可饶是如此,他身上却凝聚出了一股无匹的势,一往无前。
    嗡嗡嗡!!
    三滴鲜血在融合在一起,血腥之气弥漫而出,天地间竟有一半都被染上的鲜血的颜色,炽烈到了极点。
    昂!!
    夏云墨化作的雷龙咆哮着,在三滴血融作一滴的那一刹那,他竟也有种心悸的感觉。
    他如今化作雷龙形态,是雷法与龙气结合,充满了霸道与刚猛,唯我独尊。
    雷为刑罚,克尽邪祟。
    龙乃九五之尊,至高无上。
    遇叛臣逆贼,邪祟妖魔,如何能退?
    虚空之中,雷光浩浩汤汤,一条雷龙驾驭着如若天河般的雷暴,直冲向前。
    巫行云、李秋水也已赶到,他们乃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这时候却已震撼的无法言喻。
    无论是葵花老祖的“以血为兵”,亦或者是夏云墨的“身化雷龙”,都令她们惊骇至极,乃至于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
    上一次的这种情绪,还是在数十年前,她们老师逍遥子传授她们绝学之时。
    轰!!
    下一刻,血光、雷龙两者撞击在一起。
    血光与雷光轰然爆发出来,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这么两种光芒,而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嗤嗤嗤!
    两种光芒不断相互磨灭,一缕缕血光或者雷光宣泄出去,哪怕只有一定点,都会让一片区域毁灭,如若天灾笼罩。
    “哈哈,官家,和老祖我一起上路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就在漫天血芒略显消退之时,葵花老祖哈哈大笑,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双臂一振,鲜血推出。
    这一刻,葵花老祖容枯槁,一根根头发掉落,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死意,生机尽数消散,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死去一般。
    这是葵花老祖从未有过的一次拼命,纵然能够屠龙,他也将走向生命的终点。
    而漫天的血芒经过葵花老祖的再次加持,光芒更甚,终于能够压制雷芒,并将雷芒磨灭。
    轰!
    两种光芒同时消失,夏云墨立在天地之间,他的胸口被贯穿,血芒将他心脏碾碎,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
    “咚”的一声,夏云墨掉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他死了么?”巫行云不知为何,心头竟泛起悲伤之意。
    “心脏被贯穿,而且那血芒之中还带着特殊的力量。”李秋水面容微沉:“我不过是被擦伤了一点皮,就不得不用数十个呼吸来驱逐那力量,更何况还是没穿心而过。他,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哈!”
    葵花老祖哈哈大笑,面容恢复红润,却已是到了回光返照的大限:“还是老祖我赢了,还是老祖我赢了。”
    只是这赢的代价太大了。
    或许可以让一缕元神逃走,那两个女人虽同样是大宗师修为,但现在一幅悲风伤月的模样,不一定能够察觉得到。
    “这一击,够劲!”
    忽然间,一道雷霆之音发出。
    葵花老祖三人惊异的看去,却见夏云墨又站了起来,他轻抚着胸口的伤势,气血勃发,真气运转,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量瞬间充盈全身。
    一颗心脏在他胸口凝结出来,砰砰跳动着,生生如闷雷。接着是血管显现,肌肉生长……
    最后,恢复如初。
    “这……这……”
    饶是葵花老祖早已知道夏云墨恢复力惊人,这一刻也惊呆了。至于另外两人,更是不可思议至极。
    “老祖,该送你上路了。”
    夏云墨好似跨越空间、时间的距离,于刹那间出现在葵花老祖面前,一只手印在他的额头上。
    北冥神功!
    片刻后,夏云墨缓缓的收回了手,转过头来,露出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两位美人,要加入朝廷么?若不喜欢,明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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