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鬼和阿喵之间的关系,成了一个永久的迷,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能猜出来的。

    一年前,我们的入学考试在黑山进行。因为不知是谁吵醒了刀劳鬼,才导致大部分学生被刀劳鬼的毒液杀害。虽说这只是一场意外造成的,却也是零一学院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意外。

    在那场意外中不甘心丧命的灵魂,就成了今天的凶鬼。虽然学校也因此改变了入学考试政策,但已经发生了的事,是无法挽回的。

    凶鬼消散之后,阿喵变回小猫,第一次主动钻进我怀里。它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抱着我的脖子,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阿喵从不粘人,这次却抓着我不放。我只好顺着它的意思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背上光滑的毛。

    经历过这么多生离死别,还从没见过阿喵这么伤心。如果可以永不分离,我希望阿喵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分享喜忧。孤独的人从来不会觉得孤独,唯有心中有了牵挂,才会感到孤独,才会害怕离别。

    我之后的小组安排到第二天考试,索性没有人受伤,只有我毁了一把琵琶。考试结束后各自给组里的学生打分,是去是留,都由我们来决定。

    我组里的五名新生,高胜,乔阳,商玄,徐诺,南漠,我全部给了合格。听欧阳芷说,除了我之外,其他所有人组里都有一个或两个不合格的,她说我太善良,这样就会让学生觉得缺乏挑战性。

    挑战性又是什么呢?我倒觉得,他们都抱着各自的目的来到这里,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无权阻止。至于适不适合这个人与鬼的世界,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我也觉得我不适合这里,但我不也一样活下来了吗。

    而且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修琵琶。山鬼的湖底种了许多紫檀树,专门为我修复琵琶之用,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我打算去找老师请几天假,具体要修多久,我也不知道。

    刚好黑发也有事来找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就问我毕业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了。

    我说我还没想好,黑发便问我,要不要像她一样,留校任教。一方面有个归处,另一方面,以后的生活都可以有个保障。

    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她来和我说这些,不仅仅是为我多一条出路考虑,也是看中了我在新生考试中的表现,她说她觉得,我很适合当老师。

    这是我从来没考虑过的一个行业,我一直觉得,像我这种不爱说话的是人应该很难和学生相处融洽。所以我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再考虑一下。

    黑发说好,只要是毕业之前,我接受了她的建议,随时可以去找她。她是老师,可以直接向学校推荐我。

    我也顺便请了五天假期。这学期我们的课很少,学校会安排我们出去执行一些任务。在学校的期间会有一些知识课程,有关于鬼的,关于捉鬼师的,关于武器的,关于各种各种来源的。这些只是这个行业的辅助内容,知道了可以更加得心应手,不知道也没有太大影响。

    之后我也和欧阳芷和路博说了一声,这五天我会带着阿喵在黑山修复琵琶,如果有急事就电话联系。

    我找到山鬼茶,茶十分惊讶,我的琵琶居然会碎成这样。我也很苦恼,问她还能不能修好,茶说当然能,不过,要我亲自修才行。

    她说琵琶鬼的琵琶和普通琵琶并不一样,也是有灵魂的。想要修复好这把琵琶,首先要和它沟通。她说这五天之内不会来打扰我,也不让别人进来打扰我。我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紫檀林中学会和琵琶沟通,如何沟通,只能自己领悟。

    茶走后,我在四季阁里转了一下,除了电器之外,食物、水、书画琴棋,样样都有,竟然还有刨刀锯齿这样的工具。虽然没有通电,却昼夜长明,不知光线是从哪来的。

    当然也不是白炽灯的那种明亮,而像是傍晚的森林,幽幽暗暗,却仍能看得清楚。

    住入木质的小屋中,我像是隐居山林的人,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本以为手机还能打通,结果根本没有信号。

    阿喵耐不住寂寞,已经跑出去玩了。

    我把碎琵琶用布包好,带进了紫檀林。把布铺在地上,将碎片拼出一个大致的琵琶形状,和它对视。我心中忍不住猜想,琵琶会不会在这里吸收了紫檀木的精气之后就自动复原了呢?或者突然从林中走出一个紫檀仙子,对我说,“我来帮你修好它。”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终究只能是个想法。

    我随手波动琵琶弦,虽然琵琶的音箱碎了,四根弦却一根没断,而且居然还能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并不随意,像是一首完整的曲子,我仿佛,还听到有人在唱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诗经》中的《击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唱出来。那是一个女声,似乎很幽怨,很想念。我不禁闭上眼睛,感觉歌者的心情已经传到了我心里。

    歌声如梦如幻,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时而近时而远。渐渐地,有一些嘈杂的声音混进来,是男人的嘶喊声,还有马蹄声。我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吓了我一跳。

    无数身穿铠甲的人从我面前跑过,手中挥舞着兵器,和另一群人很快厮打成一片。

    这是战争?哪个年代?我穿越了?我急忙往旁边躲,不想莫名其妙的被卷进去杀掉,绕来绕去才发现四周一片平坦,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一个脸上留着血的士兵举刀朝我砍来,我急忙往旁边闪,却听见血液喷溅的声音,另一个士兵死在了刀下。

    我摔倒在地上惊讶的看着他们,忽然发现,他们只是在彼此厮杀,并没有注意到我。难道他们看不见我?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他们面前想要试探一下,他们竟从我身体中穿了过去。

    难道我只有灵魂穿越了?有可能,但我的感官似乎还在,能听到声音,能感受到风的刺痛。不过也好,这样倒方便,不会被伤害也不会影响历史。不过这是哪个时代,我还不清楚。

    两军一直交战到入夜,各有伤亡,但似乎还没分出胜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骑在马上,举剑高喊撤退,还能走的士兵互相搀扶着,有序的退了回去。另一队人马也没有追赶的意思,他们也没有体力继续下去了。

    我跟随在撤退的军队后面,去了他们的军营。那个领导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军营里还有些士兵,见他们回来之后都跑出来迎接,一边喊着“子岩将军回来了,子岩将军回来了”通知里面的人。

    子岩将军?和我同名?难道说,这个人是我的前世?我心中惊讶,可是我的前世不是琵琶鬼子岩吗?和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子岩将军和我长得并不像,年纪也差不多大我十岁,英姿勃发。

    子岩将军翻身下马,快步走进营中。里面有位长须老者匆匆走出来,跟随在子岩将军身边,问:“战事如何?”子岩将军大手一挥,“先给弟兄们包扎伤口,我们进去说。”

    根据看电视剧的经验,那个人大概是军师吧。

    我也跟着进去,反正没有人能看见我。里面的人已经整齐坐好,子岩将军进去之后直接坐在了主位上,向其他人简单说明了战况。

    “陈军粮草充足,再拖下去只会对我军愈发不利。”老者抚着胡须说。

    “没错,必须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子岩将军道。

    之后又细致研究了一些作战方案,我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回住宿的营帐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准备熄灯时,子岩将军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口袋,绣着精致的花样。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大概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子岩将军小心抚摸了一会儿,放回了怀中,胸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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