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永远没有谁赢了,谁输了。有的,只有生死,其它尔尓,不过儿戏。

    李闯死了,但那尘封两年的故事好像还没有结束。刘赫接过木箱,这是李闯消失后大叔在李闯的房间找到的,木箱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三个名字。

    打了打箱上的尘土,刘赫小心翼翼的打开,却只有一封信,一叠零零散散的钞票。

    大叔似乎不关心箱子里到底放着什么一般,坐在门槛上,闷头抽着烟,表情颓废到了极点。两年前李闯可能丢掉了命,而他除了命失去了一切,两人谁更惨一些,注定没有什么答案。

    刘赫拿起信封,拆开封条,微旧的纸张,仍然清晰的字迹,虽然字潦草的要命,但刘赫却没有一个看不懂的字。

    赫子,小目,胖子。

    你们仨我想不到是谁最先离开旺口,所以留下了三个名字,当哥的当到我这种程度,也算是狼心狗肺到极点了吧。

    离开旺口这个选择,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我一点没有后悔却是真的。只有出了旺口才会知道那根本不是人该待的地儿,却生活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活了二十几年了,抽象事见多了,奇迹倒只是见过一个,那就是旺口。因为哪里有着无数的可能,从哪里长大,可以听到多少个这辈子听不到的故事?

    走的时候小目对我说了一句,外面的世界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精彩,但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我脑子不好,没上过几天学,一开始把那外来小子的话当成了危言耸听,等最后我才明白,其实这里,不如我们的旺口,但是却比那旺口有意思的多。

    经历了别人一辈子没经历过的,也够了,有你们这几个人,有那几个已经摸不着影,说不定高高再上的哥,我也知足了。

    对刚刚离开旺口的你们,青石这两个字太庞大了,对但旺口的爷们来说,有些东西死了也得面对。记住别轻易丢了命,这外面的土,真的会埋你一辈子。

    出了旺口,路就该自己走了,没有人拦你,更没有人推你,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手,自己的脑子。

    就说到这里吧,死了又或者活着有什么重要,不过是条命罢了。

    一封信到了尽头,刘赫抹了一把眼,清了清嗓子,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语言却偏偏在此刻变的如此无力。

    死了,活着,不过是一条命。

    仅仅是一条命而已?刘赫不停的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或许等他死的时候,被击倒的时候都不会有答案。

    直觉告诉刘赫,李闯与这个青石帮之间绝对不是大叔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想破头皮刘赫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没有地方落脚,就先在这里当伙计吧,工钱我不会少给。”大叔看着脸色纠结的刘赫道。

    刘赫把信放回信封,看着盒子低下沉睡了不知多久的钞票。

    再次看向大叔时,莫名有些体会到了大叔的难处,如此憋屈窝囊的生活,压着大多人没时间想想自己的前路。

    刘赫最终还是留下了,没有想一个愣头青一般冲向青石集团,那样会比一个跳梁小丑还要难堪。

    住进了曾经李闯所住着的活动板房,虽然大叔说着工资照发,但刘赫没打算要,也不能要。大叔有着大叔所愧对的,难道他就没有他所愧对的?

    收拾好房间,刘赫躺在小木床上想着,放在信封中的信拿出来看了又看,直到能背诵下来才心满意足的收回。

    闷热的天,下起了倾盆大雨,那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何不是一种预兆。

    哗哗的雨声,依稀可以听见的车鸣,那屋檐下避雨的鸟儿,让人生变的杂乱无章起来,理不清,更看不清。躺在床上的刘赫总想起来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甚至都没了坐起来的气力。任由眼皮盖住了眼,心如乱麻,不甘的睡了。

    旺口一座废弃的小二楼,却是这片地方的最高建筑。

    四个人趴在那破旧生锈的拉杆上,有些无良,有些百无聊赖的叼着烟。

    “你说咱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完了?”何胖子哭丧着脸道。一个安于现状的家伙少有的感叹。

    “生不逢时罢了。”李闯笑了笑道。一副阳光般的笑容,在这黑暗的旺口,毫无违和感。

    “闯哥,你说咱们有前途吗?”何胖子显然没听懂李闯所说的话,继续苦着脸问道。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王小目一把拧住了何胖子的耳朵,把那肥嘟嘟的身体拉下栏杆,一顿胖揍。何胖子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有前途。”李闯仍然笑着,尽管所面对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疾苦。

    “真的有前途?”一旁沉默的刘赫喃喃着,低头看了眼这悲哀的旺口。

    “当然有。”李闯揉了揉刘赫的脑袋,如出一辙的笑着,像是曾经那几个站在这里的男人一般,尽管大多变的有去无回。

    刘赫不情愿的挣脱开李闯的大手,心中所想的,却只有那句生不逢时。

    当一切烟消云散后,还有什么故事与话?刘赫挣扎的爬起,早已满身大汗,记忆中的东西又模糊起来。

    “起来了,吃点?”大叔的声音响起。

    刘赫揉着眼,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大叔正坐在小马扎上,端着一杯啤酒,看着这场还没下完的雨。

    烤鸭的香味在屋里蔓延着,刘赫的肚子也有了反应,咕咕的叫了两声,刘赫不好意思的摸着头,想不到一眯眼竟睡了这么久。

    “不用见外,以后叫我高叔就行。”大叔憨厚的笑了笑抓起鸭腿啃着。

    刘赫点了点头,喊了声高叔,搬了一块空心砖在小小的桌子旁坐下。

    昏暗的灯光,有些闪烁,刘赫也空手抓着烤鸭啃着,屋外响起了滚滚的雷声,却无法打破大多人的平淡生活。一瓶一瓶的啤酒下肚,一杯一杯的啤酒下肚,却还没喝得个畅快,或许偏偏在这种毫无预料的时候,偏偏感悟着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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