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累走后,分刮便正式开始了。俞家庄的护卫在正统军队的两面夹击下近乎不堪一击,若不是韩军这边有意留手,恐怕就算他欧阳剑星寸步不离,也无法完全护住那辆马车。“不行!我要出去!”外面的嘶杀声让俞小凤迫切的想要出去,同庄内战士一起战斗,可她此时被慕容死死拽住,说什么也不放手。俞小凤虽然谈不上是高手,但也是自小习武,看似柔弱,力气却不小。这可让慕容受苦了,人在马车里跌来跌去,身上多了不少淤青之处。另外,马车里还多了一人,便是丁哲。他被他父亲绑得结结实实之后,便扔到了马车里,连嘴都被塞住了,躺在地板上不断的挣扎着。“慕容!”俞小凤又一次哀求似的叫道。“还请庄主留在车内。”可慕容也是再一次的拒绝。“剑老,丁武,妹妹,还有那么多的俞家庄人都在外面拼命,我怎么可以独善其身呢?!”俞小凤说话间趁慕容不注意猛然一甩,抄起挂在车内的佩剑便夺门而去。俞子洲望着母亲的身影,没有加以阻拦,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场合,母亲是从来不会让其他人站在自己的前面的。“小凤!你出来作甚!莫非连子洲都不顾了么?!”欧阳剑星呵斥道,但心里对此其实早有所料,如今只能奢望以子洲来束缚她,希望她能为了儿子把一腔热血忍下来。谁知,俞小凤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话都没有回就大步离去,前往各个角落支援庄内之人。她的出现,极大的鼓舞了士气,但也同时慢慢激起了两国士兵的怒气。本来两国士兵都是以掠夺为主,可是俞小凤的加入,让他们发现这场仗竟是越来越难打,最后连本来要照顾那马车的韩国士兵,都纷纷加入了战场,使战斗愈演愈烈。虽然俞家商会的护卫们大多都是精英,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况且这里更是有两大强国的正规军队同时进攻。短短两刻时间,俞家庄人数已然锐减至十余人,环绕在马车周围。在他们两侧,是秦国跟韩国依旧密密麻麻的人口。显然,此时此刻,俞家商会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而对于秦韩两国,也到了有人出来交涉的时候了。“大秦,王琦大将军麾下,万人将,尉迟严在此!还请韩国主事的出来谈两句!”一个长毛粗汗扯着大嗓门喊着,他骑着一匹巨大的汗血宝马,从万千秦军中踱步而来,直接走到了与韩军面对面的程度。“在下侠累,此次奉左相之命,想请俞家商会回去坐坐,不知将军能否行个方便呢?”此时,侠累终于缓步而出,极为客气的向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尉迟严行了一礼。“咦?这么巧啊,我们王琦将军也正想结识一下俞家庄主呢!而且我听闻,昨夜你们左相刚刚宴请过俞家吧,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们就又来了。该不会是左相他对俞庄主心生爱慕,辗转反侧,才让你等星夜赶来接驾的吧。”粗汉戏谑的说道。“将军说笑了,不过,若是真如将军所说。那我更不能让左相大人失望了。”尉迟严话中带刺,侠累却顺水推舟,十分明确的表明了今日韩国万千铁骑的态度。“哦?”尉迟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文绉绉的书生,眼睛深处不断闪动着精光。此人看似大大咧咧,痞气十足,但却是个真正的狠人。在那粗犷的外貌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深沉的计谋。半晌,此人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左相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不过,我若就这样回去,又是免不了王琦将军的一顿毒打了。相信先生你也听说过,王琦将军他,下手一向很重的。所以,不知先生能否给在下一些心灵上的安慰呢?”侠累嘴角暗暗抽搐,不是不准备给些好处,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节操尽碎,自己先开起了口。当然,他表情上可是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反而一脸难过的说道:“将军之遭遇,在下万分同情,若是您皮肉之苦实已避无可避,在下也只有赠些药钱以稍稍弥补了。”语毕,侠累转过身,悄悄的跟旁边人说了几句。不一会,便有一小队人马,抬着从俞家商队里掠夺的十个箱子,放到了那尉迟严的面前。尉迟看着那一一打开的十个箱子,脸上毫不遮掩的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哈哈笑道:“书院出来的先生果然就是讲礼貌!在下看这天色,恩…也快亮了,就早些回去了。”“那将军请走好,在下也该带俞庄主早些回去,好让左相心安。”侠累再次认真的行了一礼,便下命让铁骑将那马车团团围起,逼迫他们随韩军同路而行。慕容明白侠累是在保护他们,便暗中让剩下的十余人暂时配合,忍耐一段时间。“哼!这就想走了?!”正当两军都已经准备各自撤军之时,突然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彻全场。尉迟严第一个看清来者何人,脸上露出了极为厌恶之色,怒喝道:“易柏块!你来干嘛!这里有你什么事!”“哼!废物,你算老几,小爷要做什么事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么?”此人是一个玉面男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眼神十分凶恶,但衣着打扮却很精致,特别是那一身金丝黑袍极为华丽。尉迟严被此人无遮拦的话呛了个半死,一张粗脸黑里透红,心里着实想一刀砍了这个恶心之人,可还是忍了下来。这个家伙,不但他的身份自己惹不起,就算是真跟他打起来,恐怕也只有找死的份。那名为易柏块的男子骂完尉迟严便不再理他,脚尖轻轻一点,便跃到了韩军那边,眼里紧盯着俞家庄的一干人等,咬着牙问道:“是谁!是谁杀了我的人?”“这金丝黑袍…你是天衣森殿之主?!”开口的是安南凤,曾任秦国将领的她,对这天衣内部之事还是有些了解的。“恩?我有些记得你,哼!就是你把我的小方方杀了吧?”此人情绪有些激烈,不分青红皂白便借一把乌黑古剑,御起一道阴狠剑气向那安南凤袭去。不过,那黑色气劲刚刚飞至半途,便被一道浩然之气拦腰折断,化为了淡淡云烟。易柏块扭头望去,这才发现竟有这样一个自己完全看不透的人在这里,不过虽是戒备,但他的语气依旧十分强势:“哼!没错,我就是天衣七主之首易柏块!以指为剑,老头子,你是剑圣?”“呵呵,七主之首?”欧阳剑星没有理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别说是剑老了,连勉强能算是易柏块半个自己人的尉迟严,都在暗暗嘲笑这个狂妄自大、野蛮无理的阴阳人。然而易柏块却突然沉默了起来,欧阳剑星眼中明显的戏虐之意将他深深的刺痛了,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再嘲笑过易柏块了,因为那些所有嘲笑他的人,都无一不被他折磨至死,无论那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慢慢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一股杀意在这场中肆意弥漫,而那杀意的源头,正是一脸扭曲的易柏块。易柏块单手用力一挥,甩出一支火炮,火炮没有放出什么火光,但却发出了一声极为凄绝的鬼啸之声。“糟了,是森狱令!大家小心!”安南凤脸色大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果然,此啸声一出,三息不到,便有几十道黑色身影穿梭而来,纷纷围在那易柏块身边。只见易柏块微微起唇,声音明明弱如蚊蝇,细不可闻,可那些围在他身边的杀手们却一一得令,以一种奇特的阵势将欧阳剑星围了起来。“天衣三十三‘一缝阵’么…”欧阳暗自猜测道,这阵法自己充其量也只不过听说一个名字而已。“呵呵,剑圣?就算你是那东方剑圣欧阳剑星,杀了我的小方方,也要给他陪葬!”易柏块一会儿阴森森的笑,一会儿又穷凶极恶的吼,显得十分诡异。说实话,他的话每一句都十分搞笑,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因为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此人可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见手下之都已就位,易柏块又再次起唇,以一种天衣组织特有的声音指挥了起来。只见那原本一动不动的三十二人骤然出手,三十二把利剑分别刺往三十二个不同的方向。令人费解的是,这其中的大多数人好像根本不以欧阳剑星为目标,竟是纷纷刺向空处。旁人乍眼看来,还真以为他们是瞎了眼了。可是,时间一久,在场之人却一一发现,那剑圣一身飘逸的白袍之上,竟是慢慢出现了一些裂痕。而最奇怪的是,撕开这些裂痕的,并不是那些负责直接攻击欧阳剑星的人,而是那些不断刺向空白之处的人。本来不理解这阵法的人,终于开始感受到它的恐怖之处,因为,它的存在,恐怕只有一个意义,便是对付像那场中剑圣一般的绝世高手。而其中感受最深者,莫过于欧阳剑星本人了。从一开始,他便发现了这‘一缝阵’的可怕之处,它几乎是封死了自己所有的行动路线,每一轮攻击,都只能寻到一个细微的出口,若是出不去,便多少必会被击中。如果不是强劲剑气护体,恐怕剑老就不只是衣服受伤这么简单了。“呵呵,有意思……”场中之人无一不全神贯注,自从听见‘剑圣’二字,所有人的视线便都锁定在了那白衣老者身上。正当这些人看的无比紧张之时,欧阳剑星本人,却突然笑了起来。这种笑,不是跟俞子洲玩闹时慈祥的笑容,也不是看商会蓬勃发展时欣慰的笑容,而是一种自信的笑容,是一种热血沸腾了的笑容。剑圣自问,这种笑容,估计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了吧?护身剑气猛然收入体内,顿时,血线四起!众人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场中一幕,剑圣——被刺伤了?传说中,武道至强的标志——败了?!可是,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下一幕已然上演。而这一幕,相信将会深深留在在场所有人的心目之中,纵使待到他们老去,也绝对不会忘怀——“那时,那位剑圣前辈被天衣组织的六个杀手同时刺中,鲜血像天女散花一般的从半空中洒落。我们都以为,一代剑圣终于还是战败了。可是,我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二十六个人,整整二十六个人啊!竟然被一剑同时毙命!”这是那年在秦军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在老去之后,对他孙子讲的故事。“哇,好厉害呀。那个剑圣前辈叫什么名字啊?”小娃听了,兴奋的拍手叫好,小脸之上尽是崇拜向往之色。老头双目微眯,缓缓吐出八个字——东方剑圣,欧阳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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