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炳再一次前来看他的时候,眼睛红了一圈。

    郁震南同样红着眼眶,看了曹炳一眼,悲伤道,“阿炳,你跟了我那么久,我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就一公司,如果你需要,就将它转手卖了吧,然后回到老家,好好生活。”

    “董事长……”曹炳惶恐,走了两步,崩溃地跪在地上,神色怅惘,“我已经不能回家了。”

    云毅警官突然出现在身后,“他说得没错,他涉险众多案件,需要配合调查。”说是配合调查,但最后会怎样,不用说,都清楚。

    郁震南拷着的两手生生抓红了,有血痕。老样子,他不甘心。

    可是自己已经进了这里,名声没了。财产也快没了。

    当然命也快没了。

    但是想着曾经和自己一起合作赚钱的老伙计还逍遥法外,他就无限地妒忌。

    不过狡兔死,走狗烹。如果他没能安全地离开,那么他宁愿说出实情,让那个人跟自己一样身、败、名、裂。

    ……

    海岸的风扑打着郁庭深的脸颊,他眼神坚定地望着湖面。

    国内冬日已到,这里依旧是艳阳天。

    陈虎来到这里,很少提到那批货,为了警惕起见,他也并不能起个开头。

    但是根据他所知道的消息,陈虎被通缉,那特别的身份已经被警察知晓。当然连同自己的大名,也被人捕捉,告诉给了媒体记者。

    换句话说,天正医院救死扶伤的外科医生,如今已然是一个du枭的同伙,他的名声,他曾经的那些伟大的事迹,也已经一五一十地销声匿迹了。

    说不定,他也在被通缉。

    不过那时他同云毅警官说过,若真到了这个时候,一定要阻止婉婉替自己正名,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就会为此暴~露。最后一批货还没有任何下落,如果那批货不能找到,这个男人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他的目的是干~掉他,可不是让他东山再起的,再制造出那种危险的东西。

    郁庭深眸色冰冷,觑着海岸的水,船里,呆滞了很久,竟然瞟见了水中的笑脸。

    “婉婉……”他喃喃两句,薄唇轻笑。

    再等待一段时间,有了确切的消息,那么陈虎将没有机会,和他作对。

    来到国外,陈虎手底下的弟兄也尊称自己一句宁爷。

    当然一方面尊敬依赖着,一方面守护监督着。

    回到仓库。

    陈虎便坐下了,手里拿着根叶子烟,吸了口,摆着整张脸,问郁庭深对策,“咱们在这儿躲了好几天了?这几天,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听二牛他们说,一出去,到处都是警·察。”

    郁庭深坐下,翘了二郎腿,两手放在自己的皮衣里,“……我在想一个人?”

    陈虎眼睛眯起,有些说不出的迟疑,他心里琢磨着,“你的意思是说说……”

    “我问你,郁震南知道咱们这个地方么?”

    陈虎一听,不由得怀疑了。郁震南这个人,不愚笨。如果进了局子,自己这边没有想办法营救,说不定他会放弃和自己曾经的约定。阴鸷的眼睛稍微抬高了些,良久,总结了一句,“你是说郁震南过河拆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这个地方,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身旁兄弟讪讪问了,“为什么?”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大概是觉得这个地方,做生意最快,赚钱最多,这里还藏着他们那批货。如果不被警察发现,将会有更有花不完的钱。

    陈虎把点着的烟从嘴里拿出来,目光冷得像刀子,“你们宁爷说得对,咱们耗在这里,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

    “可是大哥,咱们往哪里走呢?”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陈虎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几个字,“问你们宁爷?”

    郁庭深站起来,拍了拍衣兜,“把那批货毁了,说不定咱们有机会摆脱警~察。”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事实上,这些人,他早就试探过。爱财如命。让他们在错误没有酿造之前,金盆洗手,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决定打听出那批货的具体位置。

    手机在陈虎那里,自己同外人联系不了。陈虎这般以为,因此,带着兄弟们躲躲藏藏。

    这一路,总会带上那批货。

    那批货,陈虎疑心重,没有同自己说过半句。但某日郁庭深出奇地发现,陈虎去某一个地方时,总会来一句,上洗手间。

    后来,有一次,他也出声,上洗手间,这才发现洗手间的头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篮子。很高,没有人能够够到。

    显而易见,这洗手间里,有机、关。

    “宁爷,上好了么?”有人在门口大声地嚷,好像急得不行。

    他一出来,人就冲了进去。

    郁庭深在洗手间外查看了下,发现头顶有摄像头。

    那么大一个篮子,即便把东西取下来,在这外面,也会发现。

    不过,看陈虎宝贝的样子,这篮子里装的,应该是……那批·货吧?

    回去后,陈虎靠着一张楠木椅子,刻意强调,自己要去打钱。

    “虎哥要去打钱?”

    “是。”

    “给谁打?”

    “一个朋友。”

    陈虎并没有将这个朋友是谁说出来,但看到打钱的金额,郁庭深也猜到了是谁。

    大概就是要打给他的亲弟弟陈睦。

    在银行厅里,陈虎用略略呆滞的英语表述了好半天,那银行职员都没有听清楚。

    最后,还是郁庭深的帮助下,才成功将款汇出去的。

    出来时,陈虎刚刚撒谎说是朋友,没有彻底信任,结果却是郁庭深帮助,才给弟弟陈睦打了钱。

    换句话说,他自己打自己脸。

    感觉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陈虎在手心揉了下,略显尴尬。看着郁庭深,又傻傻地笑笑,“别多心啊,宁爷,我这个人……”

    “我明白。”从容内敛,雍容华贵,还有风度,不过,他眸色深深,看不到对方的眼神。

    陈虎在身后,有些别扭,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

    来了国外这么久,他想了很多办法试探,但他都没有反应。

    有时候,他都觉得郁庭深没有感情,不懂喜怒哀乐。帮了他那么多,他想摆脱,又想依赖他的势力。

    “见了gui了。”陈虎一脚将地面上的易拉罐踢走,像个废物一般,踢得不见踪影。远远地,只能听到易拉罐的咚咚声。

    这些日子,郁庭深越来越受不住了,他洁癖越来越严重,躺在一间发霉破旧的房子里,感觉都快窒息了。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的手脏,偶尔又会觉得自己的脚脏。偶尔还会觉得自己的衣服脏。

    他在格外痛苦的时候,打开了行李箱。

    行礼箱里,还有最后一瓶消毒剂。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他拿起消毒剂,然后又送了回去。

    他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了一把手术刀。看着手术刀,他想到了很多事儿。

    “婉婉……”一想到自己的手机放在陈虎那里,一按,就会被别人瞧见婉婉的容貌。他心里就怒火万丈。

    那是属于他的婉婉啊。

    手机可以被占有,但屏幕上的女孩,是任何人都不能亵·渎的。

    他靠着桌子,想着洗手间那个篮子,打算明日一早,开门见山地问一问。

    毕竟,陈虎本就怀疑自己,不亲自问,可能还得不到任何结果。

    他的兄弟都在四周,担心他的危险。同时又害怕他受不了被人冤枉。

    不过,好在他们对宁爷都特别忠诚。

    有一兄弟在知道郁庭深喜欢的人是南婉时,特地买了一张海报,贴在他们暂住的地方外面。

    那张海报是南婉最近正在拍的电影海报。

    郁庭深远远地看着,知道是那些兄弟的帮衬,所以他很开心。

    陈虎偶尔瞧见,也会笑一句,“南小姐真的很漂亮啊,宁爷,你这家伙好福气?”

    “是啊,我好福气。”郁庭深坦然地转过脸,示意他回去,“走吧,虎哥,我有事儿同你商量。”

    “什么事儿?”

    “回去再说!”郁庭深迈了步子,眸子如同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仓库里,郁庭深第一次开门见山地问他,那批货的位置。

    陈虎愣了下,忽然从装玉米的麻布口袋上站起来,盯了他半晌,紧跟着又有些好笑,“你今天不对劲儿?”

    郁庭深靴子蹭了下地面,“那批货在洗手间的篮子里对吧?”

    突然间被质问,陈虎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甚至在想,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发现洗手间的篮子里那批货的藏~匿地点。

    他开始紧张。

    一紧张的时候,手就不由自主地挠后脑勺,“你怎么知道?”

    “把东西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随便一个人都知道?”郁庭深信誓旦旦地笑道,“虎哥,你要不然随便找一个兄弟,试一试,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货的地方?”靠前,他压低了声音笑,“这批货一开始我只是好奇,可是咱们兄弟里,每天都有人在讨论。所以知道他的位置已经不足为奇了?”伸手拿去陈虎的烟,“如果虎哥不赶紧想办法,将那批货拿走,那么说不定,我们所有的兄弟都会送命!”

    “什么意思?”

    “我看了报纸,听说……郁震南打官司输了,因为人命官司,无期徒刑。他的公司天晨,现在异主了。满大街都是你的画像,不是被他透露了,这批~货的存在,警察为什么追着咱们不放?”郁庭深扁了扁自己的衬衣袖子,随后又道了一句,“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那东西送出去吧。如此大~捞一笔,还能有点儿钱花。”虽然讨论着交易,但总是无法掩盖他太过平常的面容,一如他的心态。

    很稳定。

    没有谁能够掀起他的情绪。

    除了南婉。

    他的婉婉不在身边,很多事儿,都不需要担心。平常该有的狂躁情绪,都不会支配他。

    哪怕是有些疯狂。

    郁庭深说了一句,霸、道得有些不真实,“那批货得赶紧处理了?”

    “为什么,那批货是标本,是郁震南当日研究出来的。有了它,哪怕是没了郁震南,同样会有人愿意给咱们提供材料。那么咱们就会有永远花不完的钱。”这话说出来时,不知道能不能吸引郁震南的注意力。。

    陈虎抓着郁庭深的肩膀,仿佛用尽心力在祈求。自己在国外,最近平安无事,多亏了眼前这个男人。如果能够拉得他一条心,毫无怀疑的心。

    那么,定然会让他实力大增。

    郁庭深听完,就笑了,嘴角轻扬,“所以虎哥是想让咱们一起送死?”

    送死二字一出,其他坐着的,抽烟的,说话的,干活的兄弟全部齐刷刷地抬头看着他,又瞟着自己的老大。

    大家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解释。显然,这个解释貌似行不通。

    陈虎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急了,迷糊地问,“只要把这批货保存好,咱们就不会有事儿?”

    “虎哥,你现在就有很多钱。你如此急躁,是打算把命搭上。”郁庭深手指定着仓库外的车子,“那辆车还能拉着这批货到哪里去,现在这个关键时候,虎哥从哪里去找来一个能够制作的兄弟?”

    “有一个,有一个gao医学的。”陈虎抬起手掌,迅速地说出了自己接连辗转几个地方的用意,“兄弟们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么可能故意让他们去死。只要这一次。等到见到拉多博士,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些东西,研究出更多的货物来。届时,远送各、国。咱们就发大财了。”

    拉多博士是一个德美混血,不会说中文,同陈虎沟通有些困难。

    恰好郁庭深会,因此拉多博士所有的安排,都是郁庭深转达的。

    陈虎让拉多博士赶紧研制,郁庭深做了一个比较冒险的决定,撒谎转达,让拉多博士研制时,写出说明书出来,以后好大力研制。

    因为编出来的故事没有破绽,两方都没有怀疑。

    又过了两天,拉多博士把研制的结果拿给了郁庭深,郁庭深收好,回去后,以吃饭为由,将纸条拿给了同时隐藏着的兄弟,其中一人,将纸张清楚地拍了照片,发给了云毅警官。

    云毅警官接到照片,发现那是一张说明书。当下喜极而泣,让人将照片上的东西交给国内博士,让人调查一下,那货具体是如何研制的。

    几个小时后,才得到了博士发来的结果。电话里,痛哭流涕地让云毅警官抓到那些歹毒的坏人,并且言明,类似这种的药物,一定要消除干净。

    “真这么严重?”

    “特别严重。”

    “……是否要人命?”

    “点支烟,闻了就会上yin。神志不清,可怕至极。”博士用这样的类比来形容那东西的祸害,显然是希望有人能够立马阻止那些东西。最起码,得在研制出大量东西时,赶紧将东西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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