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打了!”崔子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惨白着一张脸,往这儿跑。
    鞋子掉了,衣服也没穿着,长发更是风中乱舞。
    可是他现在顾不上了,真是要命啊!
    在衙门里打架,还打的萧玉楼吐血,绝对要完蛋了。
    范进也跟着跑过来,顺便把崔子焱的鞋子捡起来。
    沈青禾怂了怂肩,归望剑归杵在地上,“不用紧张,我又没有要杀他,是他自找的。”
    萧玉楼用袖子抹掉嘴上的血,站了起来,看了看地上剑碎,心疼又不甘,“你那把剑哪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别人送的。”
    “胡说,那是归望剑,是孟南逸的珍藏,他看的跟宝一样,怎么会给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说送,便是送,哦,对了!按着宗门里的规矩,我跟他现在也算同门,他送我一把剑,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倒是你,现在服了吗?”
    萧玉楼脸色阴沉,“你使诈!”
    刚才若不是那些灰尘迷了眼睛,他未必会输,更不可能输的这么惨。
    “兵之诡道也!说的通俗点,只要能赢,手段什么的,都只是达到目的的桥梁,死了也就没人跟你争辩是不是光彩。”青禾冲他笑了笑。
    萧玉楼深吸了口气,“好,这一局算是我输了,燕七我不带走,交给你,他的事,我也不再过问!不过……”
    他停顿了下,眼神在变,“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在京城碰到我!”
    这是威胁,是在告诉沈青禾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京城,否则你就死定了,我一定会报复回来。
    沈青禾无所谓的笑笑,“随便啦!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咋那么小气,跟女子计较,当心以后娶不着老婆!”
    “你是女子吗?”萧玉楼冷笑,她这样的,是巨臂猿吧!
    崔子焱站在两人中间,弱弱的来了句,“她千真万确是女子,所以你们二人还是不要再打了,伤和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打来打去,伤了残了多不好,你瞧瞧这演武场被你们弄的,这得多少银子修啊……”
    崔子焱絮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也是真的心疼。
    萧玉楼跟沈青禾难得步调同步,嘴角直抽。
    范进把鞋子拿给他,讪讪的道“大人,您还是先把鞋穿上,夜里凉。”
    “我走了!”萧玉楼把地上的断剑拾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青禾晃了晃胳膊,“我也走了,胳膊有点疼,天狼,咱们回家!”
    不知在哪躲着的天狼,一下蹿出来,跑到她身边,直摇尾巴,有点像讨好。
    两位主角走了,其他人收起惊掉的下巴,也跟游魂似的,回去继续睡觉。
    范进扶着崔子焱,一路上还得听他唠唠叨叨,说着银子,打架,斗殴,最后总结一个词过份!
    范进不住的点头,附和他的话,等把他送回房间,才抹了把汗,回自己屋里去了。
    青禾次日早上醒来,伸了个懒腰。
    眼皮开始跳,推开窗子,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情也莫名的很烦躁,不禁让她想起村里那一晚,血水洒遍了整个村子。
    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便去后院吃早饭。
    沈氏一大早起来蒸的包子,熬了一锅小米粥,宝根先吃了,他还得去买菜,这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沈家的后院,做红薯的锅灶,架子都已准备妥当。
    青禾虽不懂怎么做红薯粉,她只负责提出一个构想,剩下的事,沈氏跟桃杏在家反复实验。
    “青禾,你瞧瞧我们昨儿做出来的红薯粉。”沈氏献宝似的,把粉丝拿出来给她瞧。
    真正的红薯粉丝,泛着土色。
    也挺废原材料,一百斤的红薯,最后能过滤出来的红薯面粉,不过十几斤。
    “不错,我带到馆子里,试着做成菜,给客人们尝尝。”她心里有事,匆匆吃了几口,便端着竹扁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天狼抖抖身上的毛,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
    一人一狗出了宅子,走在街上,遇见熟人,青禾总是报以微笑,对方也会客气的跟她打招呼。
    这位女捕块,在小小的镇上,已经有些人气,不少都对她很敬重。
    几个小娃欢快嬉笑打闹的,从她身边跑过。
    跑在最前面的小娃儿,边跑边喊,“救命啊!打人了!”
    他身后几个较大的孩子,追着他。
    青禾一把截住他们,一个一个戳他们的额头,“怎么,以大欺小啊?能耐挺大啊!”
    几个半大的孩子,也晓得怕她,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前面跑掉的小娃儿,又跑了回来,躲在青禾身后,对他们做鬼脸。
    青禾回过身来,好笑的揪他耳朵,下手也很轻,“小豆子,你又调皮找打,今儿又干了什么坏事?”
    “嘻嘻,我没干啥,就是把偷看他们尿尿呢!”小豆子只有六岁,却机灵的很,跟个鬼灵精似的,他爹娘在镇上开油铺,忙的昏天黑地,便没空管他,小豆子成天就在街面上游荡。
    但这小子皮的很,怪不得旁人要揍他。
    “你这熊孩子,早晚被揍的你妈都认不出来。”青禾站起来,眯起眼儿,看向对面的几个孩子,“这次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下次他再捣乱,我绝对不拦着!”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你能让天狼,给我们表演个杂耍吗?”
    “对!就是翻跟头,作揖也行。”
    天狼又凶又高冷,对他们这帮小娃,从来没好脸色,若是惹到它,准得龇牙咆哮给你看。
    镇上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养狗,也有养那凶恶的犬类,可是遇上天狼,它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扭头就跑。
    不过天狼也不会主动攻击人,谁都看得出,它通人性。
    青禾笑了笑,“好啊!天狼,过来!”
    天狼万般不情愿的在地上滚了滚,又艰难的用后爪站起来,对着他们拜了拜。
    小娃们哈哈大笑,小豆子胆大,还想伸手摸它,被天狼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跟小娃们的嬉闹,只是插曲。
    青禾心里压着石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闹了一会便走了,到了店里,伙计们都在忙,青禾将粉丝交到后厨,告诉田婶怎么做,便通过后门,去了县衙。
    崔子焱起的晚,昨夜受了惊吓,后来也没睡着,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结果就起晚了。
    刚刚在灶房吃了早饭,拐个弯,就瞧见沈青禾了,不知怎的,他有点怵她。
    “早啊!今日早上是你当值吗?”
    青禾冷嗖嗖的瞟他一眼,“不是,我过来看看犯人。”
    “哦!你说的是燕七吧!本官今日打算提审他。”
    “你审?”青禾双手背在身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天狼跟的紧,也随着她一起转圈,“你拿什么审?燕七滑的跟泥鳅一样,别到最后,把你套进去了。”
    崔子焱正色道“审案是本官的职责,你只要负责抓人就行了,咱们各司其职,才是正道。”
    青禾眯起眼,眼神危险,“你在说我越权?”
    “没……没有,本官只是觉得,你还是应该低调一些的好,”昨晚的对战,在他看来,就是斗殴,还是跟锦衣卫的人,这样不好,很不好。
    青禾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低调?他要来劫走犯人,难道你要我看着不管吗?崔大人若是真这么觉得,那以后衙门的事,我不管了!”
    范进揉着脑袋,满脸疲惫的走过来,“怎么一大早的,你俩就吵起来了,青禾,大人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总是爱急眼,大人其实是担心你,昨晚你们二人的对战,我看的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是大人!”
    崔子焱忽然红了脸,别开身去,“本官才懒得担心她,做事总是这么毛躁,就算他要劫人,你通知我们就好了,他临走时,还放话威胁,京都锦衣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个语气,青禾的眼中只剩下惊讶,哪还有生气。
    头一次听见崔子焱明确说讨厌什么,好吧!他这样还比较像一个世俗的人。
    范进整理了下衣襟,继续打圆场,“大人,审问燕七,需要特殊手段,您不可能直接问他犯下什么案子,脏银藏在哪,你觉得他会说吗?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您别管了,交给青禾算了,再说,您手上的案子也不少呢!那个争夺田产的,还有那个屠夫伤人的……”
    崔子焱似乎也就在等这个台阶,“是啊!本官今日还真挺忙的,你们自便吧!”
    他甩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走后,范进站到青禾身边,看着崔子焱的背影,直叹息,“你要相信,大人他没有私心,就是古板了些,像他这个性子,的确是不怎么讨女子的喜欢,你说对吗?”
    “我怎么知道!”她才没那个功夫去琢磨别人的心思,“我先去地牢了。”
    “等等,我也去!”
    青禾瞧他一眼,“你洗脸了没有?眼屎还糊在眼睛上呢!”
    范进嘴角抽了抽,“那我先去洗脸,你等我一会。”
    他匆匆的跑走了,青禾冷呵一声,才不会等他。
    经过这些事,她越发不喜欢跟书生共事,磨磨唧唧不说,还总是耽误她的事。
    大牢里,燕七正在奋力的挖掘。
    估摸着萧玉楼不会来了,此时不路更待何时。
    他不需要工具,他的手就是最好的工具。
    一个小镇的大牢,又不是京都的天牢,不可能用石头堆砌,只是最寻常的青砖,但是年头很久了,又脆又松软,很好挖。
    听到牢门的响声,他赶忙将破板床移过去,挡住刚刚挖开的地方。
    再挖上一夜,他就能逃走了。
    青禾背着手,晃到他的牢门前,天狼也跟进来,这儿闻闻,那么嗅嗅。
    “早上吃了吗?”她开口问。
    燕七愣了下,一万个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
    “还……没,他们早饭开的晚,你有事?”燕七一时摸不透她的目地。
    青禾笑的很友善,“你忘了啊!昨晚不是说了,等把萧玉楼打发走,咱俩再好好谈一谈,你藏的脏款,我也想知道在哪,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没啥耐心,也不喜欢左一句右一句的套话,咱们来点直接的。”
    说着,又瞄了眼他坐着的床板,“密道挖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你怎么知道!”燕七脸黑了几分,也没办法嬉笑,只能死死的盯着她。
    他自认密道藏的严实,土渣都没露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青禾笑呵呵的道“越狱看多了,你这一手,小儿科。”
    燕七听不懂,也没打算追问,反正他就觉得这小姑娘不正常。
    “你说你将萧玉楼打发走了,昨夜你们二人交手,难道是你赢了?”
    青禾乐呵的点头,“是啊!很奇怪吗?他这会应该在家里养伤,而且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那你想对我怎样?”燕七现在有点怕她了,越看她的笑容,越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青禾拿出钥匙,打开牢门,“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原来这地牢还有个密室,很隐蔽,一般人都不知道,里面摆设可好,哎,你别怕啊!我不会打你,也不会对你上大刑,我想到个好玩的。”
    燕七双手套着锁链,被她拖着出了牢房,又拖着往大牢的最深处走。
    可是越走,他的脸色越难看,最后慢慢变的死灰。
    在大牢的最深处,藏着一间暗室,像是许久没人住过,里面霉味很重,到处都是老鼠还是什么东西的粪便,墙的蜘蛛网结的密密麻麻。
    只有一扇拳头大小的窗户,透着一点点的光。
    燕七将此处的环境看完,哈哈大笑,“怎么,你想用这密室吓住老子?小姑娘,你也太天真了,老子干的就是行走在夜路的勾当,连坟地都睡过,尸骨也挖过,你这儿……还真算不得什么!”
    “别急啊!参观完了,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她将燕七拖到密室中央,那里悬着一根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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