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好的说着生意上的事,咱又扯到成亲,我还小呢!着啥急,你们忙了一天也嫌累,我还得巡夜,你们把门关好,我走了!”

    “青禾,你等等,我给你拿两个鸡蛋揣着,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今儿本来不是她的轮值,只因罗庆家中有事,她便代了罗庆的班。

    杨大力已在街上等她了,“你巡上半夜,下半夜我来,最近镇上也很太平,没啥大事。”

    “接着!”青禾抛出一个鸡蛋。

    杨大力慌忙伸手接住,“谢了。”

    青禾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天气渐热,这街上忙碌了一天,味道不怎么好闻,清扫街道的老汉,要早上才会过来。

    “一起吧!明儿上午再补觉也行,今儿上午不是还有人到县衙报失窃吗?”

    杨大力剥着鸡蛋,与她并肩走着,“失窃案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没啥稀奇,鬼知道怎么丢的,那些手上背着大案的江湖大盗,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在犯案两次,偷完就跑,你根本逮不着。”

    “咱这儿人命案子多吗?”

    “还好吧!总有来报人口失踪的,但是咱大伙心里都清楚,若是江湖仇杀,咱根本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咱这儿的悬案也是最多的,唉!大人也难做啊!”

    确实如此,古潼镇人口流动性大,很多人互相也都不认识,就是不见了也很找回,更别说江湖人手法都很高超,连个鸡毛都不会留下。

    青禾有点明白他们的想法,得过且过,不用活的太明白。

    也是,人如果非要活的太明白,累的是自己。

    两人巡到镇口,索性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聊天。

    杨大力今儿也有些兴奋,二哥在店里干的很有劲。

    他自己没有钱,也没有入股,但是青禾说了,用着衙门的地方,衙门就占着股份,以后他们的俸禄都能按时发放了。

    “青禾,等我有钱了,将来你再有生意,我也要入股。”

    “你就不怕赔本?做生意可没有谁敢打包票一定能赚钱。”青禾找了个旧板凳,他们白天也经常坐这儿。

    一边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一边是黑漆漆的原野,有种处在交界点的感觉。

    坐了半个时辰,两人正打算往回走。

    忽然便听见有人哭着叫喊,紧接着两个人影,从小巷子蹿了出来。

    “不好,他们可能是贼人!”杨大力抄起刀,便往上冲,“站住!”

    那两人动作奇快,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黑沉沉的包袱,看样子还挺大挺沉。

    见到捕块,两人也惊了下,掉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巷子里冲出来一个妇人,鞋都跑掉了。

    “抓贼啊!他们是抢小孩的贼人,差爷,快救命啊!”

    杨大力跑的飞快,青禾跟在后面,正好经过那妇人身边,“大娘,你别着急,先回家等着,我们追到自然就把孩子送回来了。”

    匆匆说完,她也追了上去。

    盗贼都很狡猾,他们不敢正在对抗,就在街头巷尾穿来穿去,企图把他们二人甩掉,再伺机逃出镇子。

    青禾很快便追上大力,他脚力不行,追了一段路就跑不动了。

    “你在这里等着,别来捣乱!”

    青禾提气,跃上房顶,身影闪的飞快,不一会就瞧不见了。

    杨大力觉得此事重大,得赶快回去禀报大人。

    那两人果真是狡猾,居然在前面分开了跑。

    青禾迟疑了下,追着扛包的人而去。

    那人背着东西,武功也差了些,眼看着就要被青禾追上,他闪身闯进一户人家的后院。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男人的吵吵,女人惊恐的叫声,孩子的哭声。

    青禾也跳进那家人的院子,闯进厅堂。

    只见那贼人已将包袱扔了,手里握着刀,横在男主人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差爷救我……”男主人吓的快尿裤子了。

    青禾冷呵,反倒不急了,“有胆子你就动手,杀了他,我就可以当场杀了你,早死早超生,如果你不杀他,我还得把你抓进大牢,还得开堂问案,我们衙门粮食不多,实在养不起那么多犯人。”

    在场的人,估计都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那妇人抱着孩子,缩在一边哭着指责,“你不是衙差吗?你怎能让他杀了我相公,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

    “闭嘴!”青禾被她吵的烦躁,“不想死的就给我闭上嘴!”

    那贼人似乎明白了,“原来你是故意激怒老子,想让老子上当,哼!老子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杀人!”

    他手起刀落,一刀扎在男人的腿上,鲜血哗哗的流。

    青禾也火了,“你敢杀人,我就敢撕了你!”

    “哼!你现在不敢,你是捕块,你得救人,若是他们死了,就是你的责任,要么让我走,要么我杀了他们,你自己看着办!”贼人猖狂的这般,真是叫人恨的牙痒痒。

    他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袋上的人,干的就是生死的买卖,他们还有啥可怕的。

    青禾紧绷着小脸,忽而又慢慢的笑了,“行,你走吧!今儿这事只当我没看见,我也犯不着为了你丢饭碗,更犯不着为了那点俸禄,跟你拼命。”

    “你真的放我走?”

    “这还有假吗?你若是不信,我先走好了。”青禾转身离开,脚下一点,跃上屋顶。

    那人等了一会,觉得不放心,想出去查看,又觉得人质太碍事,便将人放开。走到门口,朝外面探出头。

    刚刚探了个头,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脸上。

    沈青禾满身寒意的站在门口,“真是麻烦!”

    崔子焱亲自带着衙役过来,把人押走了。

    他听到杨大力的禀报,急的差点撞门上。

    罗庆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一般小毛贼遇见沈青禾,只有旁人倒霉的份,她哪需要别人担心。

    但是他得跟着大人,提着灯笼,还得防止他摔跤,路面不平啊!

    远远的瞧见沈青禾站在街上,崔子焱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还是给他找个大夫吧!我刚才那一脚好像太重了,快把他踢死。”

    还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当时在气头上,一时没控制好脚力。

    估摸着这人肋骨断了,也不知有没有扎到内脏,搞出人命就不好了,她会被崔子焱唠叨死。

    崔子焱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看向被衙役抬着的贼人,出气多,进气少。

    “你,你以后下手还是轻点吧!我还得审问,要是人死了,这不太好。”

    “我尽量!”青禾伸了个懒腰,“今夜应该无事了,我回去睡觉,有事再叫我。”

    铁人也得休息,白天忙着生意,晚上又得巡街,刚才追着贼人跑了远,现在还真累了。

    崔子焱巴不得她去歇着,她在这儿,真是叫人压力太大。

    衙门里有值班的班房,都是几个人一间,因为青禾是女子,所以给她单独收拾了一间临时宿舍。

    不大的一间屋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家具都有些陈旧,屋子也有些破。

    一扇门,一扇窗,窗上糊着纸,新糊的,听说是范进亲自动手,自己掏银子买的油纸,熬的浆糊。

    青禾回到屋里,倒头就睡,鞋子都没脱,被子也没盖。

    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床边有人,惊的她一个激灵跳坐起来,同时就扑上去扼住来人的喉咙。

    “疼疼,你松手!”

    熟悉的声音,惊艳的模样,风情的眸子,不是慕容璟还能是谁。

    这厮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房里,他想干啥?

    青禾收回手,盘腿坐着,冷冷的瞪着他,“你进来之前不晓得敲门吗?还有,这里也算是我的闺房吧!你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坐着看我睡觉!”

    慕容璟揉了揉脖子,刚才差点被她掰断,“我看见你门没关,又怕吵到你睡觉,所以就进来了,再说我也没看到什么,你看你邋遢的,连鞋子都不脱,哪有半点女孩的样!”

    青禾伸脚踹他,“滚蛋!我是不是女孩要你操心吗?我也没请你进来!”

    “哇!你真的是太粗鲁了,本公子可从没进过别人的闺房,喂喂,别再踢了,再踢我可要还手了!”

    他在家中纠结了几日,又实在忍不住,便又偷偷跑了出来。

    知道她在古潼镇,也知道她做了捕快。

    果然是不听话的臭丫头,把他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不行,这回说什么都要看着她。

    “你特么莫名其妙的来招我,还敢说我粗鲁!”青禾有起床气,加上又被他吓到,真是有火没地发。

    两人又在狭小的房间里,上演你追我躲,你进我退的格斗招数。

    也许不知为何,面对慕容璟时,她总是能说打就打,丢掉所有的伪装,只是最本质的自己。

    因为房间太小,慕容璟躲的很是狼狈,无奈之下,他只能跳到榻上。

    结果青禾一个扫膛腿,他没站稳,身子倒了下去。

    青禾本来就在榻上,他这一倒,径直朝她压了过来。

    不好!她想翻身躲。

    慕容璟却坏坏的扯住她的手臂,让她躲无可躲。

    他扑在她的身上,因为重力原因,嘴角快要擦上她的脸。

    “青禾,出了啥事!”崔子焱匆匆忙忙的跑来,手里还拎着扫把,就这么笔直的冲了进来。

    然后,他看见了叫人心碎的一幕。

    “你们……”

    慕容璟邪魅一笑,“我们怎么了?有问题吗?”

    青禾发狠,将他从身上掀开,跳下榻,远远的躲开,“你别误导人,刚才只是切磋,不小心失了手而已!”

    慕容璟在榻上随意一滚,衣襟松散的挂在肩上,笑的风情万种,“哦……你觉得崔大人能信吗?”

    “我……我信的,青禾喜欢跟人比武,你好像武功不错。”崔子焱支支吾吾的说。

    慕容璟面色一寒,“崔大人见过几个比武的,是需要在榻上滚来滚去,还要肌肤相贴?”

    “这个……”崔子焱很想反驳,很想推翻他说的话,可是他嘴笨。

    沈青禾受不了,“慕容璟,你闭嘴!”

    “哦!”慕容璟身子一翻,躺在了榻上,那个身姿妖娆的,把崔子焱都看的脸红了。

    青禾觉得头疼,推开挡路的崔子焱出去了。

    她去了大堂,看了昨夜被抓之人的档案。

    范进胳膊底下夹着卷宗,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别看了,大人什么都没审出来,戴九狡猾的很,大人又不肯动用大刑,他如何能招!”

    “他昨夜偷来的孩子呢?”想来戴九是他的名字。

    “已经送回去了,依我看,他们定是惯犯,而且是流窜作案,每个人都有分工,关系严谨,此人只要咬牙不说,我们便无从下手。”范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看状子。

    “我去牢里看看,若是大人回来,你知道怎么做。”

    “知道,你快去快回,尽量少见血,大人见不得血。”范进头也不抬,直到青禾走出大堂,他才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就知道这丫头会出手,大人心太软。

    对付那种惯犯,不用点手段怎么行。

    衙门的牢房,青禾还是第一次进来。

    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没那么黑暗潮湿,大概是因为这个小衙门没钱挖地下密室。

    既然是在地上,无非就是几个房间,窗户小点,房间条件差些。

    只有外间的牢门是铁制的,里面的都是手臂粗的木质围栏。

    看守牢房的是牢头,两个老掉牙的衙役,看牢门久了,身上都带着一股颓败的霉味。

    “戴九关在哪,带我过去!”青禾背着手,站在外间。

    两个牢头对她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衙门里来了个武功高强的小丫头。

    “戴九是个老油条,油盐不进,嘴上滑头,人也坏到了骨子里,姑娘,你确定要进去看他?”牢头挺怕她受不住,回头再哭着鼻子出来的。

    “我去会会他,这案子总要审的。”青禾面色淡笑,并不在意。

    牢头开了门,等她进去了,再把牢门从外面锁上。

    走到过道上,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光线也很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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