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风吹过走廊,呼呼作响,林洛推开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青衣,眉眼间,多了一丝岁月的沉淀,容颜不老,却饱含沧桑。

    “小青。”林洛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意。

    只这一刹那的对望,林洛就可以肯定,要害他的人,绝不是小青!

    看着林洛的脸,小青目中露出一丝陌生,但很快,陌生就被喜悦所取代,她嘴角微扬,如精灵般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小青捏着裙摆,站在林洛面前,注视着后者。

    “我……”林洛欲言又止。

    啪——

    小青狠狠的扇了林洛一个耳光:“混蛋!你躲到哪去了!?”

    她按住林洛的双肩,通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后者:“八百年了!你去哪了?”

    林洛面色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小青的双手慢慢从林洛肩膀滑落,她双膝一弯,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见了,就那么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对不起。”林洛满腔愧疚。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青,他只有十九岁,八百年,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为什么骗我?”

    小青站起身,拭去眼角的泪痕:“你说,你选择李师师,你说,你很爱她。”

    林洛摇头,轻叹一声:“我也不想,我……”

    “修仙者?”

    小青冷声打断:“朱雀星?元婴期?心魔?元神出窍?

    你这个骗子!从头到尾,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洛,这就是真正的我。”林洛回答。

    小青伸手,颤颤巍巍的摸向林洛的脸颊:“你……你还会走吗?”

    “不会,这里是我的世界,就算我走了,也一定会回来!”林洛肯定道。

    小青没有再说话,凝视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男人,贝齿轻咬,片刻后,唇间的弧度慢慢延伸。

    她,笑了。

    ………………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林洛轻声开口。

    小青伸出右手,在林洛眼前用力晃了几下:“想什么呢?我过得不知道多好!江浙一带,谁不知道我青女士?嘿嘿,有钱!”

    林洛心中一揪:“真的,好吗?”

    “好啊,真的好啊……”

    小青面色一暗,旋即迅速转身,背对着林洛:“你以为你是谁啊,啊?你很重要吗?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死了没有,你走吧,去陪你的师师吧。”

    看着小青颤抖的双肩,林洛心中更痛。

    人道物是人非,但八百年过去,小青还是那个小青,她自尊心极强,从不奢求卑微的爱情,纵然遍体鳞伤,亦甘之若饴。

    “走啊,你走啊!”小青低低的吼了一句。

    “我不走。”

    林洛上前几步,绕到小青身前,狡黠一笑:“我是冠军,拥有和青女士共进晚餐的机会。”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小青看向墙壁上的壁钟——已经是晚上十点。

    “宵夜我也不介意。”

    “我不会做饭。”

    “那你下面给我吃。”

    “我下面超难吃。”

    “没关系,我不介意。”

    ……

    “范无救,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青怒目而视,眼前这个男人,令她魂牵梦萦八百年,却也伤心断肠八百年,她不想看见他,但又舍不得他走。

    林洛摇头,纠正道:“我不是范无救,我叫林洛。”

    小青娇躯轻轻一震,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她莲步轻移,走到林洛面前,伸出右手:“林洛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小青,很高兴认识你。”

    他不是范无救。

    他失踪了,他没有和李师师在一起。

    小青得出结论——他不爱李师师!

    “你……你好。”林洛微怔,他猜不透小青的想法,但还是伸出手。

    小青的手很热,手心有些潮湿,黏糊糊的。

    两人足足握了一分钟,小青不松手,林洛也不敢松。

    “你真的要吃面吗?”良久,小青抽回右手,面色微红。

    林洛环顾四周,苦笑道:“有吗?”

    “好像没有。”

    小青也循着林洛的目光看了一圈,旋即又指着墙壁上的液晶屏幕:“呀,开始了。”

    屏幕里,尤佑的魔术进行到一半,半空忽然出现花瓣雨,他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向李橘儿求婚。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小青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橘儿,就是我生存下去的动力。”

    “她就是当年瓷瓶里的那条蛇吗?”林洛忍不住问道。

    小青看着屏幕中李橘儿幸福的笑脸,露出满足的笑意:“曾经是,但现在,她和尤佑,都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

    林洛眉头一皱,长生观废墟的李橘儿,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人——

    虽然她和谢必安的对话全都是纸上谈兵,但之前,她手绘的蛇可以破纸而出,可以凝聚成形,怎么会是人?

    小青敏感的察觉到了林洛话语中的一丝异样,偏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错,我见过她。”

    林洛点头,说着从马爽爽的‘豪宅’,橘色小蛇第一次出现开始,一直说到长生观废墟,橘发女人拿出白色瓷瓶。

    其间,谢必安和张元伯的事,林洛也一一坦诚相告。

    就只没说他去扁担山是为了等林雪暇。

    “这么说,橘儿拿出瓷瓶,说她婆婆要杀你?”

    小青露出一副‘超凶的’表情:“你不怕我杀你吗?”

    “不怕。”林洛面色诚恳,掷地有声。

    “呸!谁信呐?你最会哄人了,没有把握,你会来?”小青轻轻的‘啐’了一口。

    “真没有把握,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害我。”

    林洛无力的辩驳了一句,又问:“扁担山上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也是橘儿。”

    小青叹了口气:“还记得那天在面馆,我和橘儿急匆匆离开吗?”

    “嗯。”

    其实那天的事,林洛也有点疑惑,既然小青已经怀疑他是范无救,为什么不亲自验证,反而带着橘发女人走了?

    “我之所以强忍着……强忍着与你相认。”

    小青面上的羞意一闪即逝,随即又解释道:“正是因为我发现了她的踪迹。”

    “她?她到底是谁?”林洛心中一动。

    “她是橘儿一魄所化。”

    说到这里,小青看向屏幕里的李橘儿:“而且是承载橘儿与尤佑前世记忆的一魄,所以现在的橘儿,根本不记得前世的尤佑。”

    “为什么她的一魄会分离出去?当年瓷瓶里就少了一魄吗?”林洛不解道。

    “没有,当年是完整的。”

    说到这里,小青看着林洛,气道:“橘儿弄丢了一魄,你也有责任!”

    “我?”林洛一呆,他万万想不到这件事和他还会有关系。

    小青瞪了林洛一眼:“我问你,当年你把瓷瓶给谁了?”

    “我给谁?没有啊,不是你的东西吗……”

    说到这里,林洛心中一震。

    最后一次白蛇世界主线任务,在客栈的时候,他本来想把白色瓷瓶还给小青,但和小二一起去厨房的李师师忽然尖叫,他想也没想就冲出了房间。

    而小青后来也没有跟上来,所以瓷瓶就一直是他在保管!

    “你根本就没有还给我!你好好想想,你把瓷瓶给谁了?”小青不满道。

    林洛仔细回忆——

    李师师烫伤小二,离开客栈,去医馆给小二治伤,回程遭遇法海,前往城隍庙。

    后来城隍庙事件结束,他们又在保安堂过了一夜。

    这期间,他和小青也有过交流,但还是忘记把瓷瓶还给她。

    再后来,几人分道扬镳,孟婆独自离去,小青白素贞和法海去金山寺,他和李师师前往长生观,直到永远离开白蛇世界。

    “没有,没有把瓷瓶交给任何人!”林洛否认道:“那是你的东西,我不会给别人。”

    “好,没给别人是吧?”

    小青伸手:“那你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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