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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春闱下场的日子,一大早萧容悦就带着郑妈妈几个忙忙碌碌指挥着小厮往马车上搬着考篮和被褥,韩九郎一身石青缎面长袍,挺括整齐,眉目之间也是精神奕奕,胸有成竹的模样,上前来给萧容悦问好:“阿姐。”
    萧容悦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拈着小山羊胡须的古夫子,笑着道:“都准备好了,该动身了。”
    韩九望着萧容悦弯弯的笑眼,深吸口气点头:“我们走了,阿姐在家等我的消息吧。”
    刘安带着人赶着马车送了韩九和古夫子去贡院,萧容悦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又回了宅子里。
    原本打算等韩九他们出了贡院,再让人给卫尉府送帖子去,却不想卫尉府先送了帖子过来,还让人带了两顶碧青纱罗帐子,说是刚得了的新料子,特意让人多做了两顶送来给萧容悦。
    拿着帖子郑妈妈是十分欢喜的,她连忙去见萧容悦:“娘子,那边送了帐子来,虽然不算贵重,但总要回个礼才好。”
    萧容悦倒是盯着那帐子看了一会,轻薄的纱罗做成帐幔,如烟如雾,轻柔若无物,上面缀着的绒花舒展成一朵朵粉红的桃花,格外亮眼,谁瞧着都会喜欢。
    她眼中多了几分冷笑,果然是赵婉的做派,送礼并不挑十分贵重的,却是样样都能挑中人心里喜欢的,教人觉得格外熨帖,时日一久也就自然拿她当知心人了,她与郑妈妈道:“让香铺子里送两块安息香过来,再挑两块衣料子,不要时兴的,要藕色卷草石榴花的玉锦。”
    郑妈妈愣了:“那衣料虽然贵重,会不会太过老气了,样式也不时兴了,若是拿去送人……”
    卷草石榴花那都是好些年前时兴的衣料样式,如今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夫人才会挑了这个衣料作衬裙,便是裙面也不用这花样。
    萧容悦却是抿嘴一笑,合上那帖子丢在一旁:“就挑这个,想来她会喜欢。”
    萧容悦在宅子里安心待嫁,程漠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早到崇文馆里带着李清骑马,一身大汗淋漓,回了府刚沐浴更衣完,富贵已经进来:“常二郎递了帖子来,说是刚得了几尾新鲜的鲥鱼和春笋,请了郎君过去坐一坐。”
    程漠皱眉,富贵忙把常允叮嘱的话说了:“说是给郎君庆贺,还得问问亲迎那天的事。”
    程漠点点头,吩咐富贵备马,带着亲随去了满庭芳。
    这会子的满庭芳已经是宾客如云高朋满座了,常允看见程漠进来,一把爬起来上前拉着他往榻席上来:“就等你了,好容易得了几尾新鲜的鲥鱼,我连府里都没进去,转头就来了这里,让人给你送帖子去。”
    程漠看了看席上,坐着的果然还是那几个老面孔,长安城里的几名有名的纨绔,见着程漠过来,忙不迭起身见礼:“五郎来了。”
    “好些时日没见着五郎了。”
    程五郎冲他们摆摆手,走到上席坐下,看了眼常允,见他虽说是摆宴席请了大家来,脸色却不见太多喜色,得了鲥鱼也不回府去,便猜到了几分,问道:“怎么,瞧你这模样,倒像是哪里不痛快,难不成昨日当值的时候又赌输了给别人?”
    常允嗐了一口气,耷拉着嘴角:“还是瞒不住你,不过不是赌输了,我可从没输给他们过,是我阿爷。”
    “他得了汝阳侯府的帖子,便唤了大兄去书房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出来便让我阿娘使了人去打听,说是要给我说一门婚事。”
    那几个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呀,怎么还唉声叹气的,还不知道会相中哪一家的娘子呢。”
    程漠也笑了:“你这年纪是该说亲了,成了亲也能多个人拘着你。”
    常允苦巴巴的:“才不是,我阿爷说,孟钰那家伙不过比我年长一两岁,却已经事事为侯府打算,心思深沉,不像我整日不着调,没心没肺的,让我好好学学孟钰。”
    程漠但笑不语,举起茶盏吃了一口,恐怕常徽说的不是孟钰的聪明心思,而是汝阳侯府先后这两桩亲事。
    先前孟钰娶的是窦氏,是女帝亲自教养在身边的,虽然出身寻常,但深得女帝喜欢器重,那时候汝阳侯府因为与太宗长子废太子李源亲近,先帝登基时便已经没落了,孟钰娶了窦氏,以女帝的喜爱和窦氏的手段,汝阳侯府竟然一日日好了起来,汝阳侯孟峥得了差事,孟钰更是得了恩荫入仕。
    而如今汝阳侯府已经依仗梁王,腰板渐硬了起来,不需要再长袖善舞忍辱负重了,自然是与卫尉府结亲,成为梁王最信任亲近的才最紧要了,何况孟钰日后也需要有一门权大势重的岳家支撑,所以他聪明地娶了赵氏。
    不得不说,孟钰的心机远胜旁人,连程漠都对他多了一份忌惮。
    可是常允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厉害的,还在咕咕哝哝说着:“……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就瞧不上他,当初他求娶窦氏时,我们可都知道的,在紫宸殿前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还说什么眼里没有家世身份,只盼能得窦氏为妻,便是被陛下责罚也愿意。”
    “现在还不是与卫尉府结了亲,偏偏他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还有人说他是难得的君子。”常允不屑地说着,“我就瞧不上他,靠着女人往上爬。”
    那几个也跟着七嘴八舌说着:“怪不得到换了庚帖定了吉日才传出消息来,只怕是汝阳侯府也觉着没脸,宓夫人才死了半年不到,这边又要娶新妇了。”
    程漠听着一笑,却是缓缓道:“那是别家的事,与你们不相干,少说为妙。”又转头与常允道:“你且说说,你阿爷给你挑中了哪一家?”
    常允摇头如拨浪鼓:“还没有,我阿娘说过几日摆个花宴,请了那些府里的来再做打算。”他说着,却又很有些委屈:“我大嫂是大兄挑中的,偏偏到了我,就得听他们摆布。”
    因为常允资质不必长兄常青,常徽不指望常允能帮着家中分担,所以就打算在常允的婚事上下功夫,无论如何也要挑一个对禹王和常家有力的,自然也就顾不得常允中不中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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