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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禹王的人。”一身挺括竹叶青长袍的程漠淡淡笑着,“不过梁王也有安排,就算这一次不成,也会赶在大朝会前除掉傅大郎。”
    萧容悦惊讶:“他们为何都要对傅大郎动手?”
    她疑惑地看向程漠:“也是你的安排?不然他们如何肯在这时候冒险动手?”
    程漠倒也不否认:“说来也是时机凑巧,东宫詹事府这几日翻出了太宗时候的旧例来,说是天下承平日久,乾坤清明,储君已定,诸王不必再留在长安,该分封就藩,以免兄弟倾轧,党争四起,再有玄武门之祸。”
    “宫中便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傅大郎借着替陛下送赏赐的名义,去了趟东宫。”程漠微笑着,“其余的便不用我再费心了,他们自然不会罢休,让人细细查探了。”
    萧容悦险些笑出声来:“分封就藩,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若是女帝有让禹王分封就藩的意思,早在立太子的时候便已经下诏了,何况还有梁王,乃是吕氏族人,女帝嫡亲的侄儿,又要如何就藩,女帝岂有糊涂到让亲信的吕氏族人千里迢迢去封地,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李唐老臣的道理?
    如今朝中梁王、禹王与太子三方对峙,原本就是女帝的平衡之术,她要的就是他们各有心思,却都对她不敢有半点违逆,以防一方坐大,危及她的帝位。
    “太子也听信了分封就藩的主意?”她摇头失笑。
    程漠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瓯:“自然是不信的,太子自幼随陛下见过诸多宫中变故,也知道陛下如今心意难测,又是最恨旁人以李唐旧例说事,当然不会糊涂到拿着太宗时候的几句闲话便妄想将梁王与禹王送出长安。”
    “不过他不信,不代表禹王与梁王不信。”他说着,嘴角弯起清淡的笑容来:“傅大郎几次三番坏了梁王与禹王的事,又是深得陛下的宠信,若是真的插手,未必陛下不会思量这事,何况当初陛下登基时,李姓亲王尽数去了封地,如今长安也只留下禹王、梁王和几位老亲王了,他们如何能够安心。”
    事关自己,难免心虚,禹王与梁王哪怕是不信陛下会让他们就藩,也会想着以防万一,还是决意动手。
    萧容悦再望向程漠:“为何要如此做?当初郎君费了那许多心思安排人在宫中,绝不会是为了除掉傅大郎这样的人才对,应该是有更深远的打算,可如今怕是会打草惊蛇,引来别人的怀疑,实在是得不偿失,太过冒险了!”
    她在大明宫中长大,又是女帝身边最亲信得力的,自然是清楚要在内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有多难,那需要数年乃至更长时间的蛰伏和经营,程漠不是个莽撞的人,为何选在这时候动手除了傅大郎,实在是奇怪。
    程漠却是坦然望着她:“我说过要护着你,就算是你不答应婚事,也绝不允许旁人算计你为难你!”
    那双眼灿若星辰,光华毕露,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与温柔望着她。
    萧容悦一时面红耳赤,急急忙忙把目光别开去,却是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地乱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太胡闹了。”
    程漠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笑容更深:“娘子无需担心,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何况动手的另有其人,该担心的是他们。”
    萧容悦在慢慢敛去了羞色之后,恢复了冷静,再看向堂中的程漠,心思翻涌,终究问出那句话:“当日你说若是我答应了,你便绝不隐瞒,可是真的?”
    程漠满是惊喜,按捺心绪,向着她点头:“绝无虚假。”
    萧容悦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并非走投无路,自然也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只是那样难免要费不少手脚,我手中可用的原本就不多,若是都浪费在这件事上实在是不值。”
    “何况还有王妃与皇长孙也牵涉在其中,若是一个不慎,教人察觉到了什么,我怕连累了他们。”萧容悦说得含糊,但程漠听明白了,萧容悦在宫中也有自己的人,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荣华的回话里的确提到过。
    若是萧容悦为了摆脱他们对婚事的摆布,动用了宫中的人,难免不会留下什么纰漏让人察觉,如此一来,好容易让女帝与太子他们暂时放心的颍川王府怕是又要有大难了。
    “郎君那日说,与其胡乱挑一门婚事,嫁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倒不如寻一个能够联手的人,倒也没有错。”萧容悦面色淡然地说着,却不知为何,脸上微微发热,也不敢再直视程漠,好像他那张含笑的脸上有什么扰乱她思绪的东西一般,只能侧过脸去。
    “不过既然要联手,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为好,我信郎君是坦荡儿郎,说的为皇长孙打算也是真的,日后也当互为倚靠,可若是教我发现了你有半句虚言,我也不惜鱼死网破,放手一搏!”
    她语气一如平常,神色也是寻常,可那话语里的意思让人不敢不信。
    程漠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话有半点改变,热切轻柔地说着:“无论何时,我对娘子绝无隐瞒,绝不辜负!”
    原本萧容悦很是严肃地想与他说明自己的打算,可这会子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往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突然正经起来,又是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话语,教人怎么能坐得安稳,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告辞回了内院去,连送程漠出去的事都丢给了郑妈妈。
    郑妈妈看着风度翩翩起身来的程漠,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满意,笑容满面地送了他出去。
    程漠也很是客气地谢过她,还问了几句新年的事:“……我那里得了庄子上送来的野味,晚些让人送些过来,还有两坛子梨花白,口感清冽不上头,年节宴上女眷用最是合适。”
    连这些都想到了,可见是十分用心了,郑妈妈更是满意,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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