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八音,来的正是镶黄旗!

    八音突破摩天岭后,麾下三千五百铁骑,只剩下不到三千匹瘦马,逃入辽阳北方的山林修整。````八音选调了百人,凑足了一人三马,疾驰北方向父汗传信。可一路都是定边军,一路都是李秉成和陈策的援军,再加上马力不足,终是落在了定边军后面,未能及时送达军情。

    当镶黄旗恢复两日后,大军南下,准备等主力破了沈阳攻击辽阳时,再给予辽阳守军致命一击,好配合父汗一举攻占辽阳。不想今日麾下哨探,于辽阳北面五里处,发现了正在掘河的定边军。八音闻之骇然,想到这必是沈重又要发动水攻,准备偷袭辽阳外的建州大军,立即挥师而来,准备痛击定边军。

    两千五百骑为前锋主力,千名步卒随后追赶,八音望着太子河畔的明军阵列,拔刀高呼:“不与定边军游斗,他们火器厉害,随我冒死直冲定边军阵列,将没了战马的定边军一举击溃,誓报辽南败逃的耻辱。杀!”

    陈策等人看着杀来的八旗铁骑,迅速奔向军阵准备指挥抵抗,川浙将领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打量沈大人,心中比八音还要骇然,这哪里是人,分明是神是鬼,竟然洞彻先机,料敌无误如此。

    沈重也傻傻地看着冲来得铁流,喃喃自语道:“老子是神还是乌鸦嘴,这也能猜中。”

    七千川浙男儿轰然而动,大鸳鸯阵在太子河畔的平地上横向铺开,杀气腾腾地等着八旗铁骑,同时也做好了此生最后一战的准备。

    陈策奔回军阵,看着铁骑横流,摇头暗叹,若是鞑子铁骑与自己游斗,以骑射攻击,恐怕这七千好汉就要交代在这太子河畔了,但愿吴天武的定边军骑兵,快些到来,否则万事皆空。

    一里,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箭矢如约而来,向川浙军怒射而去,不时有明军将校中箭摔倒。每个鸳鸯阵中的两名盾牌手皆高举着盾牌,不顾自己的生死,护住身后的同袍,等着鞑子变向,等着鞑子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可是没有!五十步一轮,三十五步一轮,二十步一轮,然后箭雨停止,鞑子铁骑冲进了川浙军的鸳鸯阵中。戚家军的鸳鸯阵立即发动,将冲阵的鞑子铁骑尽数卷了进去,开始了有组织的杀戮。

    铁狼笙舞动间,将骑兵打下马来,刀斧手上前就枭首而回,后续鞑子冲来,补充了定边军火药的火铳手开火,将两个鞑子打倒。其他鞑子的兵器狠狠砍向明军,盾牌手立即抢前将鞑子的攻势挡住,铁狼笙又横扫过去,刀斧手和火铳手攻击不断,将鞑子杀得死伤一片。

    一个小队如同一条浑身是刺的蟒蛇,千百个小队一齐发动,如同巨大的死神,挥舞着索命的镰刀,将冲阵的鞑子卷入一片血肉狼藉之中。鞑子铁骑横冲直撞,浙兵鸳鸯阵有序转动,白杆兵六百人阵列而杀,将鞑子的锋芒打折打弯,砸碎砸烂。

    沈重瞧着鞑子的领军女将,又细细观察了鞑子的瘦马,还有远处奔来准备死战的鞑子步卒,忽然嘻嘻坏笑,指着八音挪揄道:“可怜的小娘子,你以为是没了马的定边军,谁知一脚踢到了川浙铁军。哎,碰到定边军那些杂碎,你已是命苦,碰到了川浙铁军,那就是苦上加苦,把川浙军当成定边军,那不就是苦水送中药汤,没有最苦,只有更苦么。”

    笑罢的沈重回身下令:“升定边军军旗,传令陈策、童仲揆、戚金和秦民屏,高呼定边军威武!”

    “钦赐定边军”的大旗冉冉升起,得令后不明所以的陈策等人坚决执行军令,一时间“我定边军威武”的口号响彻四野,别扭的川浙男儿只好将心中不平之气,向鞑子狠狠发泄。

    哈季兰的队伍被戚家军瞬间切断,哈季兰领着二百余骑向阵中冲去,一路被明军前后左右有序杀伤,阵型已是越来越单薄。哈季兰咬牙继续攻击,连连冲破十余道拦阻,向阵中的大股明军杀去,想来其中必有定边军主帅沈重。

    哈季兰双腿一夹,纵马冲阵,将两个拦阻的明军撞飞,未等举刀攻击,一把铁钩就对着自己挥来。哈季兰侧身让过,举刀就剁,谁知那明军毫不躲闪,掉过尾部的圆环就凶狠砸来。哈季兰无奈,只好用刀磕飞明军奇怪的兵器,纵马向前继续杀去,谁知两侧的奇怪武器不停向自己挥舞,一时间抵挡躲避,弄了个手忙脚乱。

    一个川兵忽然飞身扑上,根本不理会哈季兰的大刀,手中的砍刀直接向哈季兰挥去,竟是不要命的同归于尽。哈季兰连忙用刀封挡,余光看见左侧又一个明军扑来,大刀抡圆了直接剁下。哈季兰无可躲避,只好翻身下马,让过必死一击,大刀舞动了一圈,想要逼退围上来的明军。可是一个明军用身子硬抗,手中的大刀和其他同袍的武器一齐指向哈季兰。

    哈季兰连忙翻滚,躲过了明军的围攻,忽然腰部被人抱住,一口白牙咬向自己的咽喉。哈季兰手肘向后一磕,那明军口吐鲜血,可是血盆大口毫不迟疑,一口咬断了哈季兰的喉结。哈季兰的脖子立即喷出血线,头脑开始模糊,嘴里喃喃问道:“定边军,什么时候,也敢拼命了?”

    数百个定边军倒下去,数百骑镶黄旗勇士殒命,八音瞧出了不对。看着阵列奇怪、军阵森严有序的明军,如此陌生如此悍勇,八音醒悟过来,自己面对的是比定边军更加善于厮杀的铁军。

    八音回头喝道:“情况不对,格图肯,撤兵!”

    鞑子的号角响起,镶黄旗铁骑纷纷回身就走,向明军阵外冲去。只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戚家军远近攻击,白杆兵以命搏命,将鞑子铁骑杀得横尸一片,伤亡惨重。尤其是攻入大阵的鞑子步卒,没了战马的冲撞,又跑得气喘吁吁,体力不足,瞬间就横死小半儿。

    八音放开马速,口中不停下令,或冲阵或合流或侧击,将戚家军的军阵冲得大乱,领着残兵败将逃向阵外。戚金不甘地看着就要冲阵而走的鞑子,若不是麾下士卒体力不支,如何能让鞑子来去自如。

    八音大军刚刚冲出明军奇怪的军阵,便高声下令:“回头再战,明军体力不支,用骑射攻击,不可近战!”

    还未等铁骑掉头,北面尘烟滚滚,万马奔腾,不知道多少明军铁骑挥师杀来,正是来与沈重会合的吴天武部。中央是李晟,两侧是铁毅和吴天武,瞬间而至,一下子将镶黄旗拦腰截断,火铳鸣响,手雷轰炸,马刀挥舞,镶黄旗非死即伤。

    八音高喝:“撤!向辽阳,给父汗报信!”

    幸存的一千五百骑随着八音向南逃窜,而吴天武部得势不让人,追着镶黄旗步卒就大砍大杀,两里内一路尸骨。

    当最后一个镶黄旗步卒倒下,当最后一个溃散的镶黄旗步卒逃入山林,当八音率领麾下千余骑与定边军拉开距离,身后的明军被阴暗的沈大人逼着,齐声高喝:“八音娘子听仔细,沈重相公爱死你!铁骑洪流谁先至,辽阳城下比高低!吾今率军从此去,须弥岛上观风雨。万水千山总是情,再点红烛**叙!”

    呼声才落,笑声又起,然后就听轰然一声,拦阻太子河的石坝崩溃塌陷,滚滚洪水一涌而出,向辽阳怒吼着沸腾而去。

    八音气得脸色苍白,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伏在马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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