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图肯麾下的女真勇士,一**消耗着体力爬上陡坡,跑过缓坡,然后义无反顾攻入品字形的死地。

    三面的火器,两面的火雨,不时喷发的弹雨,一百定边军悍卒钢铁大阵后扔出的雷雨,让美丽的摩天岭变成了地狱。

    鞑子的人数虽然超出守军一倍,可是在掩体工事、坚硬盔甲和连绵的火器下,鞑子能够做到的就是用生命与定边军纠缠在一起,让他们无法对山下的大军发动火海攻击。

    鞑子用同袍的尸身堵住了掩体的射孔,用箭矢对着射孔后的定边军怒射,用火把抛向掩体里面引爆火药,用箭雨洒向钢铁军阵后面,用生命向定边军的壕沟冲锋。

    一支支火箭横冲直撞,一颗颗铁丸肆意为恶,一个个手雷绽开铁花,一门门炮口喷出无情的雨幕。无论鞑子如何努力,火铳不曾停止,手雷不曾停止,火箭不曾停止,炮火不曾停止,死亡不曾停止。

    格图肯心疼之余也庆幸着,定边军恐怖的火器不曾落在奔逃的大军头上,否则那将是一个更大的灾难。明国奴隶打造的铁甲,徒手搏杀猛兽的女真勇士,在碎裂与血肉飞舞中,延缓着定边军发动最凶狠力量,文明的力量,数量质量都远远超出辽阳军的文明之力,让轻松击溃辽阳军的勇士哀嚎死亡。沈重,你不知道火器都是钱么,你到底有多少钱?

    包裹火药的丝绸燃烧充分,不需要清理炮管,可那是钱。一次打击就是六百支火箭,那也是钱。手雷根本不曾停止过肆虐,这都是钱。还有那始终宣泄的炮火,三重铁甲铁盾,更需要多少铁料、火药和人工才能打造,定边军却毫不心疼地浪费、宣泄、糟蹋。

    格图肯当然不知道,天子近臣的一句话就调来了上万工匠,水师仅仅扫荡了朝鲜倭国航线,就砸晕了天子之余还有充沛的资金去挥霍,定边军统帅一封书信、一次耀武扬威,就换来了免费的煤铁和足够的人力,当然还有女人。

    影响定边军战斗力的只有一样,那就是运输。如此大的消耗,就要有两倍于消耗的输送能力,沈重没有,只好搜刮了定边军骑兵的全部家当,打发吴天武空手去海州找水师要。

    啼血的格图肯终于等到哈季兰入谷,坚持,只要再坚持一刻,他就可以领着挣扎死战的勇士,远远躲开定边军这些妖孽,逃之夭夭。

    格图肯在血战,伤亡三倍于定边军。前方谷口在铁血冲阵,伤亡两倍于定边军。南方急追的定边军还在两里外,哈季兰赶着多余的战马进入了山谷。格图肯还要再顶一刻,大军就能飞出生天。

    定边军的号角吹响了,通道两侧几十条火线快速燃烧,李晟在距离死战还有百步转向逃遁,八音吃惊的看着扑灭不及燃烧的引线。

    鞑子将身子紧紧缩进盾牌,八音在亲军护卫下咬牙看向山顶,寻找着无情无品的沈重,高声骂道:“沈东海!你若真能用火药填满山谷,我女真铁骑就算折翼于此,也认了!”

    沈重负手而立,对着八音坏笑道:“火药真的不多,毒药地雷却是不少,我不要你的人,只要你的马。”

    就在八音疑惑间,从谷口到谷口,建州军脚下在几十条火蛇的肆虐下,连续爆炸,轰轰的惊雷不断,白烟滚滚,威力十分不足的地雷,释放出铁钉、巴豆、狼毒、沥青、石灰、砒霜,在马腿间穷凶极恶。或是炸断了马腿,或是钻入战马腹部,或是弄瞎了战马的双眼,或是钻入了战马口鼻。

    地雷的威力不大,受数量所限大多集中在谷口百步,然后五步一颗一直延续到西面的谷口。只有少量受伤的鞑子,肆虐的毒烟铁钉从地下喷出,大多祸祸得也只是战马的腹部和腿部,尤其是刚刚赶入山谷的那几千匹空马。

    千马悲鸣立即倒地翻滚,千马狂奔然后无力摔倒,千马冲撞化为血肉,千马嘶鸣一心逃遁,千马拥挤相互撕咬,毒烟滚滚、炸声不断,女真铁骑乱作一团。

    八音连连下令,女真骑兵死死控制,从两侧化为水线,向谷外奔去,逐渐让出了大军行动的空间。中军、后军下马,死死拉住惊马,前军清除障碍一纵而出,中军上马飞身紧随,后军步行死命奔逃。

    格图肯长叹一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定边军纷纷涌出掩体,组成攻击阵型缓缓压迫,对鞑子背后释放杀机,不停收割落后的生命。

    训练有素的镶黄旗骑兵,压着战马有序而撤,快速通过谷口。不时有战马倒下,变成步卒的女真勇士便步行逃遁,沿着一路马尸,向谷外奔行。

    尾随而入的定边军装出一副死追不放的架子,格图肯不得不派出一队队死士阻截。八音终于冲出谷口,立即命令步卒布下阵型接应格图肯。哈季兰翻身上了一匹战马,领着五百铁骑驱逐着“不肯死心”的李晟余部。

    八音忿恨地看着摩天岭,想着留在谷中倒毙伤残的几千匹战马,不由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殿后的格图肯残部终于跑了出来,守御的鞑子张弓搭箭就要阻击尾随的定边军。忽听定边军哗然大呼:“大军到了,大军到了,快清理通道,追歼建奴!”

    追击的定边军轰然回头,暂时放过溃败的鞑子,纷纷死命搬运马尸,要为大军腾出追击的通道。

    八音远远望去,数百忙碌的定边军身后,铁流滚滚而来,被挡在了数千马尸的后面,不甘而呼:“鞑子,休走,可还敢战?”

    百人齐呼,千人高喝,万人轰动,唯有一句:“可还敢战?”

    八音含恨下令,全军上马逃遁,一人一马,两人一马,甚至三人一马,化作奔腾杂乱的江水,纵马奔向无边的平原。

    “八音!与我一战!与我一战!”

    八音回头看去,沈重白衣飘飘,不甘地指着自己,放声高呼。八音惨然一笑,回应喊道:“沈东海,等着我!”

    望着远去的建州铁骑,沈重身后冒出数百持着木制喇叭的坏种,一齐哈哈大笑。

    “大人!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大人!”

    “我定边军威武!威武!威武!”

    “大人威武!威武!威武!”

    轰然大笑,开怀大笑,无耻大笑,猖狂大笑。他们可以笑,他们值得笑,他们自豪而笑。

    瑷阳的千里游击,辽右的坚壁清野,凤凰城的四百好汉,青台峪的血火之夜,西进的四面偷袭,折戟的蒙古万军,辽阳的阴谋诡计,摩天岭的虚张声势,还有定边军的铁血阻击。

    沈重在笑,阻击格图肯的定边军在笑,假扮追兵的定边军在笑,伤亡过半返回的李晟部也在笑,辽南会战落下了帷幕,有一万六千鞑子的命,有一千定边军的血。

    看着沈重关怀的目光,李晟笑道:“大人,我们去浑河!”

    胡大柱捂着胳膊咬牙说道:“大人,我们去浑河!”

    雷少飞看着粗粗包扎的断臂说道:“大人,我也能去浑河!”

    摩天岭定边军千骑齐呼:“大人,我们去浑河!”

    狂风呜咽吹过,逝去的英灵仿佛也在笑着说:“大人,带我们去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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