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这才抬头剐了一眼汉子,低头对着黄羊幽怨道:“真晦气,怎么刚坐下这什么九花泥王头就不让人安生。”

    这一言酒楼大堂内笑的前俯后仰,忽觉不对,又都强忍,楼上唐书可没这份心机,只管捧腹拍掌,那大汉抬头瞪了一眼,手中九环大刀抡圆了朝着那黄羊背上砍去。

    黄羊分尸,少妇色变,大厅内那些人本以为自己想到了结果,不由叹息,可接下来让楼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大汉刀一动,还未掠至黄羊背上,直直飞了起来,只听嘭的一声,酒楼上一个窟窿,一个人影就从这窟窿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唐书茫然,看那黄羊抬起的后腿轻轻落下,转身就要出楼子离开,少妇丢下银子,也不强求,顺着黄羊的意出了酒楼。

    过了半晌,楼子里跟那大汉熟悉的人才回过神来,面如死灰,艰难跃上了酒楼砸出的窟窿,从楼顶上(和谐)将早已经半死的汉子给拖了下来。

    唐书苦笑,心想这江湖果然险恶啊,一只少妇牵着的黄羊竟然就一蹄子把这所谓江湖大名鼎鼎的汉子踢成了植物人,看来日后自己这张嘴要收敛收敛了,这里可不比泸州,泸州的时候数自己最大,胡咧咧的时候有人上赶着听,现在要是胡咧咧,那就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当回事。

    “这黄羊有三只角。”赵炳权望着酒楼门口怔怔说了句,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握着酒杯的手掌颤歪歪,酒满四溢。像是看见了什么鬼怪一样。

    我这个纨绔都没有这么大反应,你牛鼻子倒是快吓的精神失常了,唐书瞧了一眼问道:“三只角的羊有什么讲究吗?”

    “天下黄羊无数,这三只角的只有一只,这只黄羊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人间俗事,不配种不生子,只埋头走路。”赵炳权双目似火炙热道。

    “只是长了三只角,那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不会是他爹妈生了个畸形儿”唐书不解。

    “若是三只角的确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可这只三只角的黄羊埋头走路从不迷路,无论是走过的,还是没走过的地方,均是熟稔,当年那位白衣刀客入炼狱邦无门无路,就是问人借了这只黄羊,将自己带到了地界上,然后这黄羊独自一人又回去了。”赵炳权连连叹息,一副悔恨没下去追上道一声前辈老祖宗的模样,手中美酒喝着也觉得乏味。

    竟然还有这等奇物,唐书心中感慨,皇帝陛下让自己此一行收获不少,要是没这道旨意,自己直接被百人的泸州死士裹挟着进京,还真损失大了。

    酒饱饭足,出了酒楼,唐书正欲跟赵牛鼻子告辞,却听的远处那清脆声音又起。“嘿,没想到啊,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傅瘸子的得意门生,真是有趣,这么些年没有见过傅瘸子,这家伙都不知道在哪来坑蒙拐骗去了。”

    唐书闻声望去,五十步之外的草地山,一女子手中捋着几株青草,放在黄羊嘴边,黄羊闷头吃草,全然对这事没兴趣,双蹄在青草丛中踏出两道青痕,不深不浅。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没走,唐书拂袖上前,瞧了一眼黄羊,又往后退了几步,确定黄羊踢不上自己才站定辑手道:“你认识家师。”

    “嘿呦,这一声家师叫的真甜,要是傅瘸子听见了,还不得羞愧的脑袋埋进茅坑里去,一身三流的本事,非得拿出来吹得天昏地暗。”少妇笑的花枝乱颤,掩嘴更多了几分妩媚,可这几分妩媚谁敢正眼瞧,要是被看出来心思,说不定当场就被黄羊踢成了肉球了。

    “只是教了些剑术,得意门生不敢讲。”唐书小心翼翼客气了一句。心中腹诽,这少妇一口一个傅瘸子,敢情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还说不是得意门生,这家伙把自己那块舍不得当钱换酒的烂铁疙瘩都送给你了,想必他的什么狗屁青云录也都尽数送你了吧。”少妇起身,任凭黄羊自己在草地上果腹,上下打量一番,看着远处叹息道:“傅瘸子啊傅瘸子,你说你收徒弟怎么竟挑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前些年收了个徒弟,江湖的门还没有入,就被几个星隐寺来的大光头给打死了,这次还死性不改,真是没救了你……”

    绣花枕头说的就是唐书,唐书不气也不恼,在这里徒生闷火,你又打不过人家,甚至连人家的黄羊都摸不着,那有个屁用。看着低头吃草的黄羊,这位纨绔殿下没有言语。

    “不过想想也明白,这家伙哪里是收徒弟,不过就是找那些有钱的人家骗钱买酒喝,骗够了就一拍屁股走人,连徒儿死活都不管,你这娃儿就自求多福吧。”

    唐书哑然,在泸州王府,自己这师傅还真是钱没少给,酒没少喝,光是王府内从北楚带回来的名酒就被他喝了不下百坛。至于教的那剑术是不是真的不入流,还真没有找高手亲自试探过呢。

    “清风观的老牛鼻子终于愿意将小牛鼻子放出山了,那老牛鼻子初见的时候就一股子酸腐,大道理不离口,惹得人一见他就想揪着这家伙五尺长的胡子遛狗,不过说实话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五尺长的胡子竟然没有把自己绊倒摔死。”

    少妇一扭头又望着唐书身后的赵炳权,依旧叹息道:“这牛鼻子比傅瘸子还没有出息,徒弟都一把年纪了,才放出来走江湖,这本事也不知道怎么样,别像傅瘸子似的,收一个死一个,没个完。”

    赵炳权老脸一红,三十有余,年龄的确不小,听师傅说过他三十岁就已经是江湖上名动山岳的风流人物,这话的确无从辩驳。

    “好了好了,我就不欺负你们这些徒孙辈的了,今日一见不过是巧遇,日后等你们那老不死的师傅在场了,我在好好替他们训话。”少妇目光平静,看着已经吃完草站在一旁的黄羊,伸手抹了一把黄羊的鬃毛,黄羊立刻朝着不远处岸边走去。

    徒孙辈,这话听的唐书二人都是心热,这少妇看起来也就不过三十有余,竟然胡吹大气说比自己的师傅还大上一倍,不过唐书可没有勇气拼着极有可能被少妇当场阉割的后果冲上去问这人名号,日后求证。赵炳权牛逼的秉性跟他那师傅如出一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踏步上前稽首道:”还未请教名号?”

    “名号?老娘出门走江湖,哪里用得着那玩意,更何况你师傅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你这小牛鼻子倒迫不及待了,有胆气,总算不辱老牛鼻子的教诲。”少妇回头,满意点点头,忽而轻抬手臂,就听啪啪两声,再看时候赵炳权脸上两道红印,唐书后背一凉,庆幸自己刚才没上去招惹。

    “胆气归胆气,规矩还是要讲,刚才这两巴掌就是你不守规矩的赏赐。学学人家,这绣花枕头比你牛鼻子好的地方就是会审时度势。”少妇朝着唐书一笑,也是满意点点头。转身走向江边。

    这一笑弄得唐书差点一头就钻进了草丛中,若不是想着旁边有人在,唐书还真就干得出来,这年头脸要不要都无所谓,但命不惜可不行,谁知道这疯女人一笑会有什么后果,谨慎点比较好。

    赵炳权平白被人两个耳光,还又不敢动怒,刚才这女人几十步之外抬手,连看都没看清楚,就中招,这女人他也没胆子惹了。

    走到江边,少妇弯腰伸手搅了搅清澈见底的飞卢江水,看着水中嘻戏的鱼儿,又扭头看着黄羊细声细语道:“要不咱们走水路吧。”

    黄羊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少妇瞧着黄羊一对招子,轻笑起身,朝着飞卢江轻轻捋袖,忽而怒目而视,扯嗓子大喊一声:“老龟,快给老娘出来。”

    飞卢江降水奔腾不息,这一吼江水中央泛起一圈涟漪,涟漪一波接一波,不断势大,慢慢涟漪中央竖起一道水柱,直贯云霄,水柱中一绿背大王八冲天而起,水柱渐渐式微,开始回落,撑不起大王八的巨大龟壳,落回了水中央,绿壳王八还想逃跑,正要钻入水中,少妇轻甩衣袖,水中涟漪再起。

    一连将王八抛起了十几次,这王八终于老实了,慢慢游向岸边,趴在岸边一动不动,缩头缩脑,少妇狠狠用三寸金莲将王八壳踢得碰碰作响,口中叫骂道:“你这老王八,老娘唤你来驮,你倒还不愿意了,天下奇骏无数,那些凡胎就算想让老娘骑着,老娘还不愿意哩,愿意骑你是你的造化。”

    大概还不解气,少妇一把揪住王八壳,直接甩在了岸边,翻了个个,拍了拍手掌,意犹未尽嘀咕道:“迷途,要不咱们今天把这老王八烤熟做一顿美味,你我都解解馋,好久没有吃过王八肉了,这老王八活了这么多年,肉定然鲜嫩的很呢。”

    黄羊依旧不为所动,少妇这一言可是管用,老王八猛的从龟壳内伸出脑袋,四处探望之后,连连挣扎,想要翻个个,却被少妇用三寸金莲踩着,挣扎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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