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香巴拉的东巴们全部出动,在香巴拉城里,欧鲁肯山谷和居尼雪山脚下的云衫坪分别摆下三处法坛,施行歃鸡血,转坛,对打,颂经等历代东巴流传下来的法事。三个法坛中要数云衫坪的法坛最为重要,故而此处的法事历代都由大东巴亲自主持。开设法坛的第一天,劳心就迫不及待的叫上艾荷,克莱德,未凿和仲夷一起来到大东巴主持的云杉坪法坛。

    “既然东巴教认定做这个法事能克妖邪之气,其中定有奥妙所在,或许解开夏汉国诅咒的办法就暗示于这个法事中。”劳心胸有成竹地对大家说道。

    众人亦觉得有道理,遂坐在山坡上仔细观摩法事的过程,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着。但见法坛气氛肃穆,五位身着各色法衣戴着不同面具的东巴在大东巴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法坛中央立着一个扎制而成的人偶,面目狰狞,胸口上别着写有东巴文的纸符,穿戴的颇象传说中的阎王爷。一位穿着黄色法衣的东巴执剑将剑首部分放在一座烧的正旺的火炉上,直至烧得通红。法坛边上倒挂着一只活公鸡,其余的东巴则坐在另一侧手持各种法器和锣鼓。法事开始,执剑的东巴仗剑绕着法坛一边转圈一边念念有词,其余的东巴则轻盈而有节奏地敲打着锣鼓。那东巴转了几圈,做了番例行的仪式后,停留在“阎王爷”面前。此时另一名东巴挥剑割开公鸡的颈部,随后将那正在扑腾的公鸡倒提起来,将颈部滴出的鲜血均匀地撒在黑衣东巴手上烧红的剑首部分,那鸡血刚一碰触到烧的通红的剑首立刻就在一阵噗嗤噗嗤的响声中化为一道道白雾蒸腾而上。而这时锣鼓声也显密集和大声起来。

    “嗨!我猜这一定是代表将某种力量赋予剑身,让宝剑法力大增。”劳心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时另一名身穿黑色法衣戴着吓人面具同样手持宝剑的东巴走到法场中央,举起那面目狰狞的人偶,动作夸张地似向众人挑衅。手持滴血剑的黄衣东巴于是走向法场中央,和黑衣东巴象舞蹈一般的“对打”起来。

    “显然,这一定是代表正义和邪恶的两种力量在较量。”艾荷兴奋地说道。坐在一旁的未凿也兴冲冲地接道:

    “那黑衣东巴手中的人偶一定就是邪恶的化身咯。”未凿说道

    果然,几番过招后,黑衣东巴做慌乱状,随即被“刺中”心口,铛啷一声宝剑落地,躺在地上做抽搐状,另一名东巴见状赶紧拾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和黄衣东巴一道将剑身深深地刺入人偶的胸口。顿时锣鼓喧天,颂歌高唱。仪式也由此进入到高潮。不停拍照的克莱德此时已被这种仪式震撼了,兴奋地说道: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么原生态的祭祀仪式。这些照片一定会被我们国内的杂志社争着出最高的稿费刊登呢。……”

    “呵呵,果然是来自资本主义国家,就是有市场经济意识啊。”未凿乐呵呵地打趣道。

    “我现在总算完全明白,为何当初我祖父对这里的一切会那么痴迷。”克莱德继续自言自语道。……

    等仪式全部做完后,几个人开始琢磨起来。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个虚拟的模仿的仪式,但它一定对应着一个真实的场景。”劳心分析道,“从仪式的过程来看,一定是存在着这么个邪恶之源,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来战胜和消灭它。问题是……”

    “要找到这个邪恶之源在哪里。”艾荷接道,“可是又从何着手找呢?……”

    “你们来看这个。”原来未凿开始留意起那些贴在人偶胸前的那几张纸符来。

    大家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纸符上的东巴象形字甚是怪异。可是左看又看也看不出这个奇怪的图案里面有什么含义。惟独劳心却一点一点的读出门道来,“你们看,这个象形字应该这么理解。”劳心指着那图案讲道,“这个字中间的是一口棺材,在这口棺材的上面应该是一把刀。东巴教历来将宝剑视为镇邪之器,因此将宝剑悬在这口棺材上方,定是为了镇住棺材里的邪气。”

    “那棺材里装的会是什么呢?”未凿发怵地问道。

    “那还用问,棺材里当然装的是尸体。”艾荷道。

    “那躺在棺材里的究竟是尸体,还是——鬼。”克莱德也发起怵来。

    “这个现在还无从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棺材里躺着的一定是个邪恶的宿主。所以才需要这么把镇邪宝剑来压制住它。”劳心又接着解读起来。“你们再看这个字的外围,把宝剑和棺材包裹在一起,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山洞。字最顶部这个尖尖的图案肯定是表示一座山峰,你们想想,那座山会有这么尖的山顶呢?”

    “居尼峰。”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没错。你们再看,字最下面的图案其实就是森林和河流,这跟居尼峰的山脚也是一致的。如果我们再把这些信息连贯起来就可以这样解读——在居尼峰的半山腰处藏着一个山洞,在山洞里就藏着一口邪恶的棺材和一把镇邪宝剑。”说到这里,劳心的声调已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

    “可是居尼峰的半山腰范围这么大,怎么知道那个山洞藏在那个位置呢。”未凿疑惑地问道。

    大家于是又陷入一阵沉思中,突然艾荷猛地机灵了一下,“既然古代的东巴喜欢把玄机藏在字面里,那会不会把线索也暗藏这座山峰的命名里面呢,我听当地人说香巴拉所有的地方都是由古代最有智慧的东巴们来命名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立刻把焦点聚集到“居尼峰”的头两个字上。果然发现其中的蹊跷。两个字都带“尸”字,如果把它联系到人偶上的纸符,就是暗指棺材里的尸体,其中“尼”字里面含匕首的“匕”字,那么这个字所对应的则是山洞里的棺材和镇邪宝剑。可是这个“居”字又做何解释呢。沉思良久,还是劳心第一个看出端倪。“这个字的玄机自然是藏在其中的‘古’字里面,解开这个字就能知道山洞的准确位置了。”……

    “我想我知道这个山洞在那了。”刚才在旁默不作声的克莱德突然说道,把“古”字拆开来念就是‘十’‘口’。”

    “那又怎样”。众人依就不解。

    “在居尼峰的半山腰处,有一处断崖,名字就叫‘十口崖’”。克莱德的回答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忙问莱德为何知道有个‘十口崖’。克莱德的回答再次让人大吃一惊,“因为当年我曾祖父的考察笔记上就曾提到一个地方叫十口崖。”……

    “既然已经知道山洞在那里,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找到那山洞解除夏汉国的昏聩症吧。”艾荷性急地说道。

    当下几个人简单筹划了一番,便分头行动,各自备齐登山和野营等装备。第二天他们告别了营地的伙伴们,匆匆赶往居尼峰。临行前,大东巴气色凝重地递给劳心一张纸符,那上面画着和人偶胸口纸符上一样的字符:“这可不是一般的纸符,我五成的法力都施加在这上面。此去吉凶难卜,这张纸符可助你压制邪气,为你逢凶化吉。老夫亦会为你们诵经祈福的。”……

    几个人带上行囊,骑上马就往居尼峰而去。一行人来到山脚,经过格林措喇嘛寺时,见活佛已率众僧在寺门前迎候,便一起恭敬地向活佛与众僧行礼。活佛为每个人行摸顶祈福之仪后,叹曰:

    “我已知你等此去意欲斩除邪灵,然你等可知那那洞非同一般,不可贸然进入。”

    众人兀自一惊,答曰不知。

    “此洞与现实世界隔绝已三千年,洞中之空间已是界于阴与阳,虚与实,正与邪,古与今之间,实乃是数千年修成之混沌空间,若阳界之人从现实世界贸然进入,定会耳目失聪,阳寿速尽,有去无回啊!”

    众人大惊,忙问有何化解之法。活佛遂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只酥油灯,递给劳心,道:

    “这盏酥油灯非寻常之灯,乃是我寺历代活佛于密室中闭关修炼时所用之灯,历经数千年之造化,已有非同一般之灵气。执此灯进洞,可化解阴阳虚实之隔,有如神助。但切记,进洞之后,出洞之前,切不可让灯火中断燃烧,否则你等就会中断与现实世界之联系,循入混沌,阳寿尽折于洞中。”

    劳心接过酥油灯,与众人一道拜谢过活佛,一路登上山去。……

    五人骑行到海拔三千米的雪线后,弃马艰难地攀沿而上。此时空气愈亦稀薄,又加风雪肆掠,五人渐渐体力不支,加之能见度又极低,为避免走失只得相互紧紧搀扶着,步伐愈亦缓慢。攀行到海拔三千五百米处时,五人心中已不由的暗生恐惧,惟恐不能活着走到十口崖。恰在此时,陡峭的雪坡上突然悉悉嗦嗦地滑下些许雪来,众人心中暗道不好,经过昨晚一整夜的降雪,山顶上的积雪随时都可能倾覆而下,形成雪崩。眼见从坡上滑下的雪越来越密,而风雪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雪崩即将发生。众人不由地心生恐惧,遂将冻僵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默默祷告起来。

    “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连累了大家,害你们——舍命于此。”劳心气喘吁吁地说道,一边不舍的看着艾荷。

    “只要还有——最后一线——机会,我们就不能——放弃。”坚强的艾荷用尽全身力气说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做掩体的地势,或许还能——绝地求生。”

    艾荷的话提醒了大家,遂四下张望起来。

    “你们看那儿。”克莱德指着左上方欣喜的叫起来。大伙顺着克莱德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不远处一座冰瀑于风雪中依稀可辨。一行人于是又振奋精神,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攀爬到冰瀑前。好家伙,眼前这座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瀑竟是一座流动的冰川自冰山顶部逶郦而下,流经一处巨大的地质断层面时而形成,这可是多少亿年形成的奇观啊!大伙不禁叹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来,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危险之中。此刻山顶突然上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声音。雪崩终于发生了。大伙正准备蹲到冰崖下听天由命,突然见仲夷指着冰瀑边缘的一角张大着嘴使劲对大家喊着什么,可是那渐渐逼近的闷雷声已彻底遮盖了他的声音。大伙只得循着仲夷手指的方向瞟去,惊见一处不起眼的冰川裂隙,大小刚够一个人猫腰而入,危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遂跟着仲夷起一迅速地鱼贯而入,刚把走在最后的劳心拖进裂缝来,巨大的气流就裹挟着冰块与岩石呼啸而下,势如破竹,声如霹雳。五个人使劲地捂住双耳,战战兢兢地蹲在冰瀑裂隙里,透过半透明的冰墙惊呆地望着冰块碎石和粉尘在自己眼皮底下翻滚着顷刻间就堆满了冰墙的外侧。

    “好险,要是刚才还蹲在外面岂不是要被活埋在里面了,仲夷啊,你可救了大家的命啊!”雪崩渐渐平息后,艾荷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是入口已经被封死了,我们得另找出口了。”劳心说道。

    “咱们就顺着这条裂隙一直往前走走看吧。”仲夷边走边说道。

    原来这条冰裂隙顺着冰墙的内侧一直蜿蜒向前延伸,大伙于是又猫腰前行,谁知越望前走下去,冰裂隙竟越来越宽,大家也都可以自如地行走了。走不多时,众人又发现冰裂隙内侧的冰墙越来越薄,竟隐约可见背后的岩石,再走下去,高大的岩壁也彻底裸露在众人眼前。原来这竟是一座向内侧逐渐凹陷进去的高大的山体断面,山体的凹陷部分与垂直的冰瀑形成自边缘到中间越来越宽敞的夹空,由此而形成这道令人叹绝的自然奇观。更奇怪的是,越望前走,就越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岩壁上竟然越来越多的出现生长在暖温带的植被和昆虫。无法想象,在这终年积雪的生命禁区里竟然深藏着这么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众人穿行在这片宽敞的峡谷里,隐约听到水流滴答声,循着声音竟走到一处台阶前。台阶高近五米,虽已掩映在浓密的花草中,但依旧辨别得出人工雕凿的痕迹。台阶前隐约立着块石碑,劳心拨开石碑前的草丛,见石碑上赫然镌刻着“十口崖”三字。见状,众人精神大振,几步便跨上台阶,果见尽头藏着一个石洞,洞口仅一人高,串串水帘从洞顶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的水洼里,暖风就是从洞里徐徐吹出的。

    劳心取出活佛所赐的酥油灯,点燃后,五个人齐齐将右手攒在一起:

    “舍生取义。”劳心说。

    “生死与共。”未凿说。

    “齐心协力。”仲夷说。

    “斩除邪恶。”艾荷说。

    “上帝保佑。”克莱德说。

    说罢,五人便义无返顾地举着酥油灯跃入洞内。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在酥油灯光的尽头只见幽深的洞穴蜿蜒而下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奇怪的是洞底竟依稀可见粗陋的石阶依势而凿。大伙遂踩着石阶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越往下走,洞越宽敞,气氛也越发显得诡异。五人越发狐疑,走不多时,竟来到一座天然的大厅前。众人举目四顾,见大厅的正中央有一座石砌的祭台,祭台上赫然摆放着一具棺木。洞的顶部全是如倒笋状的钟乳石,山洞四周的岩壁上刻着许多的岩画,仔细一看竟是最古老的东巴象形字。只是那文字和现在的东巴文字有些不同,劳心一时不能解读。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在祭台上的棺木上,忐忑不安地猜测着那具棺材里究竟装着一个怎样的邪恶宿主。众人于是靠近祭台,紧张地甚至屏住气息。待到近前,遂闻到一股芳香味扑鼻而来,原来那棺木竟是用千年沉香木打制而成。再看那棺木,做工精良,通体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其中尤以龙凤图案最为显著,众人随对考古学不甚了了,但仅从这几点也能大致看出此棺定是与帝王有关。

    “管他是那个皇帝老儿,先打开来割下他的狗头,看他还能不能再做恶。”未凿说完伸手就要锨开棺盖。

    “不可。”劳心赶紧拦住未凿的手,说道:“我观此棺邪气冲天,若冒然打开,定遭不测。不如我们先找到那把镇邪宝剑再来开棺。”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遂暂缓开棺,散至祭台周围四下寻找开来。突听得艾荷激动地叫道:“你们快看,这里刻着有图案。”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祭台的四壁上刻有许多图案。“那不是图案,那是东巴文字。”劳心说完就将酥油灯放到地上,开始仔细的研读起来。大家忙问那上面说的什么,哪知劳心译完头一句后便用颤抖的语气为大家念道:

    “天道教秘卷第三卷,交与三千年后与从夏汉国来香巴拉求道之五位使者。”

    在众人的惊谔中劳心正欲继续解读,突然惊觉一股阴风拂面而来,顿见酥油灯的火势渐弱,火苗摇曳似有随时熄灭之状。众人见状不由寒毛乍起,惟恐灯火熄灭致五人被割断与现实世界之维系而永世不能出洞。

    “不好,定是这阳间的灯火触动了棺中阴邪之气,意欲熄灭之。这死而不僵的老贼,看我怎么收拾你。”劳心说罢就从兜里掏出临走时大东巴给的纸符,贴于棺盖上,那阴风果然退却,灯火遂恢复至原状。

    见危险解除,劳心又继续解读道:

    “那始武皇的尸身被天道教施以法术,令其可以从夏汉国历代君王屠戮庶民的血光之灾中汲取邪灵之气,以保尸身不腐和心跳不止。并倾全教之力打造出一把能量巨大的镇邪宝剑悬于遗棺上方,同时施法于藏在棺木和祭台之下的无底黑洞,令其汲取历朝历代因专权和bao政而引发的民间的怨气。待三千年后,需来自夏汉国的义士方可触发解咒之机关,令镇邪宝剑刺穿始武皇尸身之心脏,此时无底黑洞中郁积三千年的怨气将挟巨大的能量吹尽夏汉国邪恶之瘴气,毒咒将从此被完全化解。”

    众人不由的将视线齐聚至棺材的正上方,见洞顶除了无数倒笋状的钟乳石外别无它物,更别说什么宝剑了。许多钟乳石的石尖上还滴答滴答不停地向下滴着水,其中有好几个钟乳石的水甚至直接滴在棺盖上。

    “怪了,没看见什么宝剑啊。”众人不由地纳闷起来。

    “难怪国王的尸甲兵向请愿民众开枪射杀后,居尼峰的半山腰上就会升起黑云,原来是这个老妖贼在汲取夏汉国的邪气,今天咱们一定要废了他。”未凿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分明就是一种最古老的蛊术,在夏汉国早就失传绝迹了,只在古书里偶有提及,没想到在这个山洞里还延续至今。真是太神奇了。”未凿啧啧叹道。

    “这么说你们夏汉国从三千年前就开始了对抗bao政,追求自由的道路了,太了不起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有国家如此博大精深的文明却让现代文明的果实最终结在欧美国家?”克莱德不解道。

    “那是因为,邪恶的力量在这个国家异乎寻常的强大。”劳心答道。

    “我们已经等了三千年了,不能再等了,该是终结它的时候了。”艾荷道。

    众人遂又催促劳心在最后一组碑文中寻找那触动镇邪宝剑机关的方法。谁知劳心看后脸色大变。惊道:“要找到触动镇邪宝剑的机关须要打开棺材,机关就藏在棺材盖的背面。但一旦打开棺材则必须在连着十滴水的时间内触发宝剑,否则当尸身被滴落到足够多的水后就会惊醒,从而使其尸内淤积之阴邪之气骤发,不旦进洞之人将被尸怪所害,那镇邪宝剑亦会被尸怪所毁,令三千年的道法前功尽弃。但一旦开启机关,则会使怨气冲出洞底,流向平原国,待三天洞底的怨气全部散尽后,此洞中的混沌空间亦将逐渐膨胀直至扩散至整个香巴拉。”

    “那不是就意味着届时香格里拉将再次消失于世人的眼中,而整个营地上的人将不得不在这三天之内撤离香巴拉。”未凿惊道。

    “是的,否则我们将永远回不到我们来的那个现实世界中。而香巴拉将随着香格里拉的传说一道永远循入那个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混沌空间。”劳心感慨道。

    “它会消失吗?”克莱德问。

    “不会,它永远也不会消失。它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于世间罢了。虽然我们暂时不能真实地触摸到它,但它仍将真实地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目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它的召唤。在昏聩症被吹散后的夏汉国乃至全世界,香格里拉的神韵将取代一切专制的恶灵,成为全人类的信念和追求。”劳心无限深情地答道。“来吧,我的同伴们,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仪式,终结夏汉国三千年的梦魇吧。”说完劳心就与四人一道合力掀翻了棺盖。

    随着棺盖落在空旷山洞中激起的令人心悸的回响散尽,众人方得一睹始武皇的真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皇帝身着皇袍,头戴皇冠,枕边还安放着一个大大的代表国之权力的玉玺。最令人心悸的是整个尸身宛如活人一般光鲜如初,其脸部肌肉依旧饱满润泽,仿佛就是刚睡着了一样。然而紧闭的双眼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肃杀之气,令人惊惧。众人心中暗想:“这不就是那个阎王爷吗。死了尚且如此,更何况活着时呢。这死而不僵的皇帝,靠着汲取来自平原国三千年来的血光之气而保得真身不腐。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你灭了。”

    众人一边紧张地数着那滴落到尸身上的山岩水,一边打量那棺盖,但见那棺盖的反面上除了一只剑柄状的凹槽外别无它物,也别无任何文字。正疑惑间,那尸怪的额头上已被滴落下的两滴水浸湿,克莱德和仲夷心里不由为之一紧,不自觉地瞥了瞥老尸怪的脸,顿见老尸怪的两太阳穴微微颤动起来。心中顿感不妙,赶紧催促那三人赶快找到触动机关的方法。一会儿就见那老尸怪的胡须和双手的指甲疯长起来,越来越长,并且越出棺材齐齐向围在棺盖周围的人靠近。这一幕劳心,艾荷和未凿也都看见了,从没就见过这种场面的几个人不由地惊叫起来。而一直凝神思考的艾荷此时却急促地喊道:“或许这个形似宝剑的凹槽和悬在棺木上的镇邪宝剑有某种关联,而启动机关的方法就是往这个剑槽里滴入人的血,就象东巴们在祭祀仪式上把鸡血滴在宝剑上一样。”

    “剑槽被滴入鲜血后,就获得了某种强大的能量,而这个能量再传送到镇邪宝剑上,仪式就能得以完成。”仲夷接道。

    “你们分析的很正确,这个剑槽就是当年浇铸镇邪宝剑的模子,因此它就相当于镇邪宝剑的母体,如果为母体注入我们的鲜血,说不定就能触发镇邪宝剑。”劳心抚摸着剑槽说道。

    此时老尸怪的胡须和指甲已经延伸过来,象枝藤一样缠向了正抚摸着剑槽的劳心,欲将其拖离棺盖,其他人随即下意识地拉住劳心。“去死吧!”说罢劳心就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立刻渗出滴滴殷红的鲜血,随即都被滴进了剑槽。于是,大家惊呆地看见那些滴落进剑槽的鲜血犹如在滚烫的铁板上一样,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形成一颗一颗的血球在剑槽里急速地滚动跳跃,并且越来越小,最后纷纷化成一股股细小的蒸气直冲上洞顶的钟乳石。这一奇异的景象刚一结束,众人便立刻感觉到脚下的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动颠簸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剧烈的颠簸摔出祭台老远,只剩下被缠住身的劳心倒在地上使劲地撕扯那些指甲和胡须。此时刚数到第六滴水的光景。眼看劳心就要被老尸怪拖进棺材里,突然老尸怪正上方的一块钟乳石被震裂成无数碎片四散开来,众人顿时惊见那原本被包裹在其中的镇邪宝剑散发出凛冽的寒光。原来历经三千年的沧桑,富含碳酸钙的山水不断的在剑身上积淀而最终形成钟乳石,难怪众人遍寻不着。那宝剑在剧烈的颠簸中摇了摇,便卡嗒一声脱离了洞顶,直直地落了下来,正正插入老尸怪的胸口,刺穿了老尸怪的心脏,除了剑把外,整个长长的剑身都没入老尸怪的胸口。老尸怪随即“嗷嗷”地怪叫起来,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抖动起来,随即将指甲和胡须从劳心身上收回来,抓住插在胸口上的剑把就往外拔出,试图在尸身彻底消解之前做最后挣扎。危机关头,刚刚脱身正欲与同伴会合的劳心又转身奋力扑到宝剑上,拼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宝剑,不让老尸怪将剑拔出,一边大喊道:“你们赶快离开山洞,这个祭台就要塌了,那时洞底的怨气冲出来吹熄酥油灯,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此时祭台已在强烈的地震中向一侧塌陷下去,从塌裂的一脚已隐约可见那深不可测的无底黑洞,这时老尸怪全身的皮肤开始迅速的干瘪和爆裂开来,墨汁一样污黑的体液开始从爆裂处流淌出来,但仍然在用力想拔出宝剑来,而这时仅剩下三滴水的时间。众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按劳心的话逃出活口,就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于是大家强忍悲痛,强行拽住不忍离去的艾荷一起跌跌撞撞地往洞口爬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只在生死之间与劳心匆忙一瞥。多少年后,他们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劳心在最后一刻向他们投以的不舍的一瞥,以及对艾荷和生活无限眷恋的一瞥。那天当劳心目送同伴们和心爱的艾荷消失于大厅后,突然听见艾荷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消失在洞里:“劳心,记住我身体里怀着你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将他养大。让他象父亲一样优秀。……”那一刻他突然欣慰和释怀了,耳旁蓦的回荡起大东巴的预言诗:

    

    我亲爱的朋友啊!

    自从你从那遥远的东方

    来到这美丽的香巴拉,

    你就已被终日嬉戏于山谷的

    春神和爱神所眷顾。

    你将奉献你的身心,

    每日侍奉在她们左右。

    ……

    

    劳心的嘴角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此时滴下的第十递水正正滴在剑把上。随即老尸怪的尸身在一阵噼噼噗噗声中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连着那身皇袍皇冠被渐渐融化于那污黑的液体中。与此同时,本已极度倾斜的祭台也轰的一声跌入台下无底的深渊,顿时洞底那郁积了三千年的怨气从祭台陷落处呼啸而出,直扑向洞外。劳心亦随着那陷落的祭台向那无底的深渊徐徐坠落,一股向上的风在他耳旁呼呼做响,吹的他睁不开眼睛,索性闭上双眼伸展开四肢,任身体自由的坠落。一会儿劳心感觉到风渐渐变小并消失了,遂又挣开双眼,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停止坠落了,而周围早已也不再是那黑乎乎的世界,而是象朝霞一样明亮而绚丽的天空。在苍穹的边际还不断闪耀着美丽而富于变幻的光华,那是极光吗?这是在太空吗?一想到可能是在太空上,劳心便将目光穿透层层云雾,俯视着美丽的夏汉国,蓦然想到离开这片热爱的故土已经那么久了,不由的热泪盈眶。然后他想起了太悟老师,目光便越过那三十三根梧桐树和俄式老房的窗户停在了太悟老人的书房前,看见老人手捧着小皮球慈祥地问他:

    “这是你在找的小皮球吧?”

    劳心刚想告诉老师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寻找小皮球的倔孩子了,他已经替老师寻找到真正的香格里拉和解除昏聩症的秘方了。刹那间劳心的目光又随着意念中闪现出的香格里拉被定格在大东巴的面前,便急切地问:

    “智慧的大东巴啊,请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大东巴微笑着回答道:

    “这里就是春神与爱神常驻的地方啊。看吧!”他指着劳心的身后示意着。劳心转过身,发现此刻就站在一片美丽的草地上,一条小溪从远处的森林里静静地流淌过来,溪水里倒映着一座圣洁而巍峨的雪山。他走到小溪旁蹲下身刚想掬一捧水来喝,却惊喜的看见艾荷的倒影出现在水面上,劳心一阵狂喜,转过身果然发现艾荷美丽的脸庞正笑盈盈地望着他。那是一种曾无数次点燃他心中激情与热望的笑容,于是他张开双手将艾荷紧紧地拥在怀里,热切地吻着她的身体,两个人紧紧的抱着嬉笑着往山坡下滚去。当翻滚终于停止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大片厚厚的蓝月亮花的花瓣中,感觉是那么柔软和舒适。一股沁人的芬芳袭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那花香便浸透并融化了他的整个身体,于是劳心惬意得沉沉睡去。……

    

    那边四个人刚退到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知道祭台已经陷落,抬头惊见洞口前方的冰瀑已整个被震塌,形成大大小小的冰块散乱的堆积在断崖旁,这时突听得身后又传来呼呼的啸叫声,料想是洞底的怨气冲出来了。大家又赶紧沿着石梯往山崖下奔去。刚走到中间就看见那如洞口一般粗象黑烟一般的怨气挟带着有如地狱般的哀号从洞口径直往山下呼啸而去。劫后余生的四个人顾不得擦拭额角的冷汗,便颤颤巍巍地往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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