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也称东江,东西十五里,南北十里,与鸭绿江口的獐子岛、鹿岛构成三足鼎立之势,地处辽东、朝鲜之间,位于后金的大后方。似乎是距离京城太过遥远的缘故,世人很容易把它忘却,但有了某些人的存在,它变得重要起来。这个人便是毛文龙。

    毛文龙,出生于浙江杭州府钱塘县忠孝巷。祖父毛玉山,原在山西经营官盐,后因生意需要,举家迁往杭州。父亲毛伟,弃商从儒,纳捐为监生,娶妻沈氏。

    毛文龙可以说出生在一个官儒之家,但他不爱好四书五经,颇好孙吴兵法。十几岁时,他过继给辽东鞍山的伯父毛得春为嗣子,遂只身北上,先顺道入京拜访了母舅沈光祚,被其荐于宁远伯李成梁帐下,开始了他在辽东的军事生涯。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在辽东的皮岛上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

    海浪汹涌着、拍打着,似乎要把那些挡路的礁石拍碎。

    杨乐坐在船上,想着记忆里颇为模糊的明朝历史,心里有些着急。袁督师杀死毛文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既然老天让他‘未卜先知’,那么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

    皮岛上灯火通明,但是静悄悄地,寂静地让人恐惧。

    杨乐将船靠岸,悄悄地摸了上去。

    在小岛中央的一座建筑里,一位颇为年轻的将军正驻足沉思。他正是被后人误解的袁崇焕袁督师。

    一声瓦砾被踩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上的佩剑。

    一道黑影闪过,凛冽的刀气迎面扑来。袁崇焕面色不改,防守、拔剑、出招,一气呵成。

    两人霎那间交错而过,没有人看清他们对接了几招,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一片衣襟飘下,宛如飘落的树叶。

    袁崇焕看着自己被割破的袖口,眉头一皱,然后抬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隐约记得这个少年似乎在那里见过。

    “我是杨乐。”杨乐报上自己名号,也不管袁崇焕惊诧的目光,很自然地将匕首收起,同时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襟碎片,比量了一下,看看能否再缝回去。

    袁崇焕惊疑不定,心里猜测着杨乐到来的目的。

    “咳咳…刚才纯属误会,本想着走正门进来的,但守卫不让进…”杨乐解释着。其实他是在军营里走了一圈,摸了摸情况,发现毛文龙和他的部下已经全部被控制住。

    袁崇焕看着杨乐不似说谎的笑脸,将佩剑插了回去。“你来这里,是为了毛文龙?”

    这次轮到杨乐惊诧,怪不得二十几岁就当上督师,这智商堪称妖孽。“你不能杀他。”杨乐开门见山地说道。

    “为何不能杀他?”

    “你凭什么杀他?”

    “他不听从命令、钱粮不受管辖、干海盗、走私、好色…等等十二大罪!”

    “这些根本不是你杀他的理由。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杀他?”杨乐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伸手示意袁崇焕也坐下。

    袁崇焕搬过一张椅子,与杨乐面对面坐在一起,思考片刻,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反而问了起来。“你为何替他求情?”

    “你杀了他,你也会死,杀人偿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不让你杀他,是为了皇上,使为了大明/”

    “我杀了他,自会向皇上请罪!”袁崇焕似乎早已经考虑到了后果。

    “请罪是没有用的,你真的会死!”杨乐不敢透露太多,这是天机,不能轻易泄露。

    “我不怕死,为了五年的平辽计划,我甘愿一死!”

    杨乐怔怔地看着大气凛然的袁崇焕,不知该如何接话。

    “告诉你也无妨,皮岛也是我五年平辽计划的一部分。皮岛位于后金的大后方,如果从这里出兵,可直入辽东腹地,如果再安排锦州也出兵,前后成夹击之势,平辽便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毛文龙不服从命令,迫使你的平辽计划不能实现,所以你要杀他?”杨乐终于明白袁崇焕杀死毛文龙的真正原因。

    袁崇焕点点头,承认了杨乐所说的原因。“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我原来跟本就没想杀他,只是这次我深陷重围,他毛文龙眼睁睁地看着,却不来救!那可是整整五千兄弟,就这样去了,活生生地倒在我的面前!是…我知道,我知道打仗会死人,但他们不能白死,他们死得冤枉!我要给他们报仇!”袁崇焕两眼赤红,状若疯狂。这些话憋在他的心里许久,迫使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最后提醒你一句,毛文龙很可能是皇上的人!”

    “你怎么知道?”袁崇焕一时间变得犹豫起来,如果杨乐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会死,每个人都怕死,他也不例外。

    “因为我也是。当然,你也是。”

    袁崇焕点点头,相信了杨乐的话。此刻,他的迷离的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不管他是谁的人,为了平辽计划,为了大明,我宁可杀了他,然后偿命!”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

    “是!”

    “好吧…”杨乐知道平辽心切的心魔已经侵蚀了袁崇焕的理智,劝说已经无益。“我走了,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不送。”袁崇焕望着杨乐的背影若有所思。

    ……

    杨乐站在渡口边,抬头看了看发着微弱星光的夜空,叹息一声,历史难道真要重演?自己真的无法改变大明的命运?

    人倔强起来的时候很可怕,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知道最后的结果,哪怕碰个头破血流,也要去搏一搏。想让他就这么放弃,他做不到。

    凉风吹来,吹乱了杨乐的头发,也吹醒了沉思的他。他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一所重兵把守的小屋摸了过去。

    时间不长,黑夜里便传出几声闷哼,随后便陷入一片安静。

    小屋里的人都没有睡着,今夜可是他们小命攸关的关键时刻,谁还能保持镇定、安然入睡?

    外面的闷哼声全部传进他们的耳朵,他们仔细聆听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几分钟的等待之后,房门打开,一个俊美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被绑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袁督师唱得是哪一出,难道是派个少年钦差来突袭夜审?

    簇拥在他们中间的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率先镇定下来,眼睛一眯,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杨乐。

    杨乐也看着这位被后世争议的枭雄悍将,刚眉似剑,眼睛深邃,三角形的脸蓄成有型的倒八字胡。虽然脱去了军装,穿着一身白色布衣,手戴铰链,但仍露出一份霸气与睿智。

    “杨乐见过毛帅。”杨乐很自然的行了一礼。

    “杨乐?你就是杨乐?”毛文龙微微一愣,虽然皮岛距离京城很远,但京城的消息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杨乐与公主的绯闻他听说过,前一时间杨乐杀死后金大将额尔都的消息更让他震惊,然而看到杨乐如此年轻,更让他惊讶。

    “我正是杨乐,如假包换。”

    毛文龙点点头,他相信杨乐的话,不为别的,就为刚才的几声闷哼声。“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现在轮到杨乐一愣,随即便想到了这句话身后的含义,他认为杨乐是皇上派来的,是生是死全凭皇上的意思。杨乐不想骗他,坦言道:“皇上还不知道皮岛发生的事,我来只代表我个人。”

    毛文龙看了一眼昏倒在门口的看守侍卫,猜测道:“你是来救我的?”

    杨乐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救我?有什么目的?”毛文龙目光如炬,想从杨乐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破绽。但令他失望的是杨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一如既往地洒脱。

    “说实话,我这次来没有什么目的,如果非要说目的,那就是为了皇上。”这是实话,实实在在的真心话。

    然而实话很少有人信。“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毛人龙早就探听到皇上对他的虚报军饷的事情颇为不满,他不相信袁崇焕今天的所做所为没有皇上的授意。

    “我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我只知道你不能死。”

    “如果是皇上让我死,我毫无怨言!如果不是,袁督师就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毛文龙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信不信由你,他真的敢杀你,你现在最好就跟我走,否则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杨乐拿出黑色匕首,欲将毛文龙的脚链砍断。

    “我不能跟你走,你这是在害我,跟你走了,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毛文龙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去京城,待见到皇上时,再讨个说法。”

    “你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杨乐有些急了,好人怎么这么难当。

    “你走吧,我不走…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大明赤胆忠心,袁督师为何杀我?凭何杀我?”毛人龙正气凛然地说道。

    “有人想要叛逃,给我拿下!”屋外传来一声冷喝,紧接着便是人影绰绰,一群士兵将木屋围了起来。

    之后,袁崇焕和数名官兵冲了进来。袁崇焕似乎似乎知道杨乐会在此处,并没有吃惊,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杨乐一眼,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吼:“毛文龙,你可知罪?”

    “督师,文龙无罪,为何绑我?”毛文龙跳将起来,但立刻被数支刀枪给逼了回去。

    袁崇焕冷哼一声,举起手里的尚方宝剑,朝着京师的方向跪倒,连拜三次。做完之后站起身来,面若寒霜地说道:“本督师奉皇上钦命,特来治理你不臣之徒!”

    “混蛋!”此时此刻,毛文龙完全相信了杨乐的话,袁崇焕确实对他起了杀心。他再次跳起反抗,十数支枪尖瞬间扎进了他的身体。同时,三名侍卫迅速将他摁在地上。

    毛文龙破口大骂,“袁崇焕,你个王八蛋,我要去京城告御状!你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

    “毛文龙,你欺君罔上,冒充军饷,屠戮辽民,贪赃枉法。今日我便替皇上、替百姓惩处你这恶贼!”袁崇焕说完一扬手,“请尚方宝剑!”

    “请尚方宝剑!”将士们一起呼喊。

    “杀!”袁崇焕一声大喝,只见一道眩目的白光闪过,毛人龙已经身首异处。

    毛人龙手下的将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杨乐也有些愣神,擦了擦溅在脸上的热血,对袁崇焕多了一丝厌恶。

    “毛帅!我的毛帅啊…”几分钟后,屋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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