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氏与独孤氏的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时隔近百年,两族又一次结亲了。
    巫师大人亲自带人来了独孤氏,这时候已经是四月了。
    独孤娇见到这位巫氏大人,也提了个要求道:“你们要的聘礼,独孤氏都可以给你们,也可以把当年祖先铸剑的洞府借给你们用。可我有个要求,听说你们巫氏禁地中,有不见天的墨玉灵芝,我要十枝。”
    “十枝墨玉灵芝?”巫师闻言也是一惊一皱眉了,禁地之中,百年不过才发了六十三支枝墨玉灵芝,这位独孤小姐好大的胃口,一口就要了十枝。
    独孤娇笑望着巫师,轻然一笑道:“巫师大人,一斤血,无论是我的,还是鬼渊的,可都是无价之宝。否则,你们也不会什么聘礼都不要,只要这四样价值非凡的东西了。”
    巫师望着这位独孤氏大小姐,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也早知道与她打交道,必然不可能占的了便宜。
    可这次她太狠了,一张口,就要了这么重的……嫁妆。
    对!他们巫氏嫁女,聘礼独孤氏一口答应给了,他们巫氏自然也要给出价值不菲的嫁妆。
    “巫师大人,鬼渊体内的毒本就不稳,你们取他那么多血,我回头还要付出极大代价为他稳住毒血躁动,如此一来,我身子可是会大亏损的,没有天灵地宝温养着,还怎么继续帮你们铸剑啊?”独孤娇喝着茶,悠闲自在的一点不着急。
    巫师大人看向她,双目无神,无奈叹笑道:“独孤小姐,老夫认输了。十枝墨玉灵芝,十日后送到你手中。”
    “巫师大人痛快,晚辈告辞。”独孤娇起身拱手一礼,举步离开了。
    巫师抬手示意几位长老都不要说话了,人家独孤氏的要求不过分,比起他们巫氏的嫁妆,独孤氏的聘礼可重多了。
    独孤娇是独孤氏的气运女子,她的血里包含了天地气运,以她的血铸剑,剑则有灵,饮血再多,都不会变成魔剑。
    所以,若想七星剑有灵,七星剑永不堕落为魔剑,唯有加入独孤娇的血。
    而也只有独孤娇的血,才能缓解巫医后人鬼渊血液里的毒。
    鬼渊的血能腐蚀一切,没有独孤娇的血加以融合,别说是铸剑了,他的血会直接把七星剑变成一堆废铁。
    独孤娇要墨玉灵芝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要给鬼渊补身,也是要给绝情吃,孩子成型后,服下墨玉灵芝,可以让孩子身体健康,更能天生便可与百药轻松融合。
    以后,独孤氏再找来天灵地宝,喂养小丫头,小丫头也就不会遭罪了。
    ……
    巫氏说话算话,独孤幽亲自带着墨玉灵芝归来。
    不是十枝,而是十二枝墨玉灵芝。
    归无意倒是大方,也是因为这是独孤娇要的,她和独孤幽疼爱独孤娇的心是一样的。
    既然是娇娇丫头要墨玉灵芝,她当婶娘点怎能小气呢?
    十二枝墨玉灵芝,独孤娇取其二交给独孤蕣,由独孤蕣来处理,加入其它天材地宝,制成药丸,之后可以在鬼渊每次放完血后,用热水融化成药汤,喂鬼渊服下,鬼渊便不会有事了。
    独孤娇留下了两枝,一枝磨成粉,让西陵歆每日早起冲服,另一枝她留着生吃,反正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拿天材地宝当饭吃的。
    巫师开始带着人闭关铸剑,独孤燕与琴女的婚事也已都安排好,婚期就在四月十六。
    归无意也是安排一下族里的事,也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凤凰山。
    独孤琼一见到他母亲,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母亲撒娇起来。
    归无意看着长高不少的儿子,她可是抱不动了。
    独孤娇牵走了西陵歆,这样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对于西陵歆也是一种伤害。
    “娘,我娘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西陵歆这上第一次人前提起他母亲,他没有忘记他母亲,那怕母亲不曾给过他一点温暖,可那也是他的生身之母。
    独孤娇低头看着这个孩子,抬手摸了摸他小脑袋,温柔笑说:“每个人死了,都会变成一颗星星,会对你眨眼睛的,大概就是你母亲了。”
    西陵歆仰头望着他四婶一笑,他只是问了问而已,其实……他知道,一颗星星的陨落,就是一个人死了。
    他母亲不可能变成星星,人死了,就真的万事空了。
    独孤娇牵着他的手,望着前方一直走,背后是夕阳如火,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有孩童手拉手转圈圈唱着歌,在这个春日夕阳下,也让人顿觉一股萧瑟悲凉。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西陵歆望着前方悠长的街道,望着雾霭沉沉的青山隐隐,听着远处传来的流水潺潺,鸟语花香,世外桃源。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独孤琼追了上来,跑着跑着,自后一把搂住西陵歆脖子,笑着把他拽走了。
    西陵歆被独孤琼拽走了,他回头去看向他四婶,四婶在对他微笑挥手。
    “快走!今儿去捉鱼,去晚了,鱼儿可也要回家睡觉了。”独孤琼拉着西陵歆,带着一群孩子去溪水边捉鱼摸虾,然后,等到太阳落山后,他们才会满载而归回家去。
    山里孩子的夏日,不读书,可就是这样过的。
    归无意在孩子离开后,看着独孤娇笑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在凤凰山待着呗!”独孤娇伸了个懒腰,她这回回来,祖父又年迈了许多,她看着很心疼。
    老人家岁数不小了,她再不陪陪他老人家,以后想陪也没有机会了。
    归无意但笑不语了,她何尝不知道,独孤娇因为西陵楚夫妇的过世,已经再担忧独孤哲的寿命了。
    ……
    四月十六,独孤燕与琴女大婚,这是继上次之后,两族再一次结亲。
    鬼渊望着独孤燕与琴女拜堂成亲的画面,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了。
    “哥,放下吧。”独孤娇握住了鬼渊的手腕,执着了百年,痛苦了百年了,是时候放下了。
    鬼渊缓缓闭上了眼睛,关上了心中那扇门,将她锁在了心房里,永远……到他死去,再打开那把锁吧!
    两族结了秦晋之好,大家都很高兴,一起去了前头喝酒。
    独孤娇这回没带头去闹新房,而是拽走了鬼渊。
    “舅舅!”小琊儿要去追他娘和舅舅,却被他爹拉住了。
    “找什么舅舅?咱们去看看你亲舅母。”西陵虞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跟着独孤梦他们一起闹着新人去了新房。
    路上,小琊儿仰着小脸笑说:“爹,你不怕戴绿帽子啊?”
    西陵虞抬手拍这小子后脑勺一下,低头瞪他道:“你这个臭小子,根本屁都不懂,还敢诅咒你老子我头顶发绿?”
    小琊儿撇嘴哼一声,他爹就是心大,舅舅明明就说过羡慕爹爹有娘亲相伴,不是对娘有意思是什么啊?
    西陵虞也不是真一点不吃醋,可是……一想到鬼渊这么惨,他要是还吃醋,不让独孤娇去开解他,他一个承受不住,发疯大杀四方,凤凰山还不得变成人间炼狱啊?
    所以,他大度一些,大度的男人才有风度,才会让自家媳妇儿着迷不是?
    独孤娇带着鬼渊离开第一山庄,去了一座名为相思峰的地方。
    鬼渊的眼睛还是赤红的,他站在高处,感受着山风吹拂,望着下方云海翻腾,青山隐隐水迢迢,心里溢满苦涩的泪水。
    他是一个痛了,连哭都不能哭的人。
    “鬼渊,你哭吧。”独孤娇拉着鬼渊坐下来,这里是一半的陨石,他们坐在这里,鬼渊可以哭,不必再压抑。
    鬼渊哭不出来,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独孤娇眼睛一闭伸手过去,心一横咬牙道:“咬吧。”
    鬼渊垂眸看着面前白皙细腻的手背,他双目赤红的握住她的手,在她小手臂上狠咬下一口,眼眶泛红,却是有泪不落。
    独孤娇紧咬着牙齿,望着她被咬出血的手臂,很痛,可鬼渊的心却是更痛吧?
    鬼渊该仇恨所有人,是所有人一起,把他害成这样的。
    鬼渊饮了独孤娇的血,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抬头嘴唇染血望着她,眼神暗淡的问一句:“独孤娇,世上……会有转世轮回吗?”
    “会有,当然会有。”独孤娇说的肯定,毕竟,她能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
    天道,玄之又玄,什么都可能包括的。
    鬼渊闻言笑了,因为,他也想再见见师妹,那怕只是个一模一样,却对他无比陌生的人,他也想见见师妹的转世。
    独孤娇自己上药止血,缠上了叠好的手帕,包扎了一下伤口。
    “独孤娇,谢谢你。”鬼渊对独孤娇笑得淡然平静,他望向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希望还在人间,他亦不该绝望。
    独孤娇安慰好了鬼渊,也就与他一起下山去了。
    第一山庄还在热热闹闹的,今年可是个好日子,独孤氏与巫氏结亲了,独孤氏也诞生了一位大小姐,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凤凰山充满了喜悦祥和,也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小丫头降生满月后,便由她姑姑抱着,主持了出生后第一个祭祀大典。
    祭祀那日,漫天霞光,整座凤凰山都好似出现了神迹一般。
    这是凤凰山的希望,也是凤凰山的福星,凤凰山会因为新生的到来,越来越繁荣昌盛,人人平安喜乐。
    ……
    独孤娇留在凤凰山居住下,因为这几年,她想好好陪陪她祖父,陪她祖父走完最后的人生。
    巫氏铸剑,十月,七星剑成,更胜往昔风华。
    “多谢独孤族长借宝地助我巫氏重铸七星剑!”巫师满脸喜悦的笑容,手中古朴雕花长盒中,放着的正是巫氏镇族之宝——七星剑。
    独孤梦拱手言笑道:“巫师大人客气了,你我二族为秦晋之好,能助巫氏重铸剑七星剑,我族感到很荣幸。”
    巫师大人是太激动了,
    七星剑被巫宴父子所毁,他当初是多么的痛心。
    如今,七星剑终于重铸,他死后,也能向祖先交代了。
    “巫师大人,我能一观七星剑吗?”独孤娇很好奇用天外陨石、深海寒铁,以及她和鬼渊的血铸成的七星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可以。”巫师把剑交给了归无意,这是独孤娇助他们铸造而成的七星剑,独孤娇当然可以一观。
    归无意捧着剑盒,送到了独孤娇面前。
    独孤娇打开古朴雕花的木质剑盒,里面放着一把剑,从剑鞘到剑身都非常朴实无华。她伸手拿起分量不轻的七星剑,一手握住剑柄,苍啷!拔出这把七星剑,剑身上果然双面都是七星血痕。
    这把剑,没有给人锋利与寒气之感。
    它沉着,它古朴,它沧桑,犹如天上千万年不变的星辰,宁静而神秘。
    “小心!”归无意出声提醒的太晚,剑刃还是划破了独孤娇的手中,瞬间饮血,剑身嗡鸣。
    独孤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宝剑,她把剑收入剑鞘,轻放回剑盒之中。
    “这剑看着不锋利,没想到,居然如此锋利的触之必伤人。”西陵虞为独孤娇包扎这指尖的伤口,最可怕的,还是这剑它会饮血。
    “七星剑,本就锋利无比,如今经过淬炼,加上了陨铁与寒铁,融合了独孤小姐与巫医后裔的血,自然是更为锋利有灵性了。”巫师高兴的捋着白胡子,独孤氏有火凤剑,巫氏的七星剑,自然也不能没落了。
    毕竟,五大家族都有各自的神兵,只不过,以剑传世的,只有独孤氏与巫氏罢了。
    西陵氏传世的为无双刀,乃以其先祖名讳所命名的。
    玄极门梦氏传世的为降龙琴,为千年降龙木所制,琴弦为冰蚕丝与一种特殊兽毛所融合制成,琴音低沉浑厚,拨弦之音,震撼人心。
    玉面阎罗一族传世的是月金轮,一种形如弯月的武器,无柄可握,为多种暗器组合而成,远攻极厉害,防卫更是厉害。是一种可攻可守的武器,极为神秘。
    各族的武器,都是当年祖先留下的,厉不厉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对各族的意义非常重大。
    七星剑若不是被毁的无法再修复,巫氏也不会融了七星剑重铸的。
    可七星剑被毁的太严重,无法修复,只能融剑重铸,这也是巫氏人的一种遗憾吧!
    巫氏重铸好七星剑,便要恭送七星剑返回巫氏去了。
    归无意也要走了,因为她怀有身孕,独孤幽也是必须要跟去的。
    独孤琼都习惯他爹娘粽不在身边了,好在他还有大爷爷和姑姑,如今姐姐也回来了,一家人更热闹了。
    反正,比以前他总被母亲丢在山上,连个人陪他都没有强多了。
    ……
    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就这样,每天热热闹闹充盈的日子里,过得那叫一个时光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腊月年底了。
    凤凰山下雪了,孩子们都爱打雪仗,独孤娇用木轮椅推着她祖父,出来晒晒太阳。
    “雪人要化了,怎么办啊。”安然看着太阳出来了,雪人在融化,她有点舍不得。
    西陵歆摸摸她小脑袋,温柔的笑着哄她道:“等再下雪的时候,哥哥再给你堆个更大的雪人,好不好?”
    “好,谢谢哥哥。”安然虽然很舍不得她的小雪人,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不能强求让哥哥不让雪融化。
    独孤琼盯着雪人看了看,又看向西陵歆,摸着小下巴思索一下,便转身走开了。
    “琼儿,你去哪里啊?”西陵歆一边哄着妹妹,一边也看着小琊儿和谢鸥呢!忽然见到独孤琼要走,他就喊了声,可是琼儿……
    “我去找点东西,晚上给你看。”独孤琼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了。
    “祖父/曾祖父!”谢鸥和小琊儿牵着手跑了过去,小脸红扑扑的,笑得像两个喜气洋洋的年画娃娃。
    “哎,来,小心点儿。”独孤哲是年纪大了,下雪天娇娇怕他脚滑摔着,非要这样推着他,这孩子,就是细心过头了。
    谢鸥和小琊儿跑过去,缠着独孤哲东拉西扯的,问题多的一大箩筐。
    西陵歆牵着安然的小手走过来,真真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独孤娇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怎么说呢!她总觉得琼儿也喜欢安然,可是……琼儿又帮着歆儿哄安然,真是笔让她都糊涂的账了。
    孩子多了闹哄哄的,大人有时也会烦,就是老人家喜欢儿孙绕膝好热闹。
    晚上他们吃的是面筋汤,自家自己做的,配上一些青菜和豆皮,打上几个鸡蛋甩成鸡蛋碎,吃起来热乎乎的暖胃又暖身。
    吃完晚饭,临睡前,独孤琼送给了西陵歆一个白玉雕琢的雪人。
    “好漂亮的雪人,安然一定会很喜欢的,琼儿你太厉害了。”西陵歆双手捧着这个有着黑曜石眼珠,红翡翠胡萝卜鼻子的白玉雪人,他既惊又喜,看向独孤琼,又是不解的问:“琼儿,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直接送给安然啊?”
    如果琼儿把交给他转送给安然的东西,亲手送给安然,安然一定会很喜欢琼儿,而不会那怕琼儿了。
    独孤琼转身回到他床上躺下来,拉了辈子盖在身上,转身面朝里躺着,对此一点不做解释。
    “琼儿?”西陵歆坐在他自己床边,手里捧着那个白玉雪人,很不解的看着独孤琼的背影。
    “睡觉!”独孤琼闭上眼睛,抬手一挥,把屋里的蜡烛熄灭了。
    西陵歆睡不着,这个问题困惑他心里很久了,安然喜欢的东西,他想不出办法给安然弄到手,琼儿就会去找,去想办法,总是会有办法把东西送到他手里,由他转交给安然,还不许他告诉安然这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独孤琼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外头的寒风呼呼的吹,房间里他们是睡着炕,可西陵歆这样坐着……他无奈的叹口气道:“安然是你妹妹,也是我外甥女,对她好点没什么吧?可是……我不喜欢被小丫头粘着,所以……哎呀!你就给她好了,这也是七哥帮我一起雕琢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西陵歆把小雪人放床头里边,他也脱了鞋睡下,拉了辈子盖在身上,对于琼儿这个解释,他半信半疑。
    独孤琼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不过就是想在歆儿还活着的时候,能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成亲生子,幸福快乐的过完他短暂的一辈子罢了。
    安然虽然不是聪明的姑娘,却是个好姑娘,他能感觉的出来,歆儿喜欢安然,或许还不是男女之情,可是以后……也许就是了。
    “琼儿,我不会娶妻的。”西陵歆早知道自己是个不长寿之人,这辈子,能拥有亲情友情已是很好了,他可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独孤琼闭上了眼睛,抱紧了辈子,心里很难受,却又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西陵歆很快就睡着了,他身体不好,在温暖舒适的地方,就容易犯困。
    独孤琼睡不着了,他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穿上衣裳鞋袜,拿了件斗篷披上,包裹着出了门。
    黑暗中,他小小的人儿,出了月亮门,离开这座院子。
    独孤珵夜里闹肚子,起来上茅房,看到独孤琼出门去,她一个哈欠打了一半,裹着斗篷追了上去。
    独孤琼出门没多久,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着他姑姑无奈道:“姑姑,我去找姐姐有些事,不出第一山庄。”
    独孤珵跟踪这小子被发现,她还挺尴尬的,听他说是去找她女儿,她又是一蹙梅问道:“你大晚上不睡觉,找你姐姐去干嘛?”
    “这是我自己的事,姑姑就不要管了,您早点回去歇息吧。”独孤琼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独孤珵在后伸出手欲言又止,最后,因为一阵寒风吹来,她顿觉好冷,包裹着斗篷,缩着脖子转身往回走了。
    独孤琼去找了独孤娇,与独孤娇谈了有两刻钟时间,之后才冒着风雪,回到了房间休息。
    西陵歆睡觉很沉,独孤琼出去回来一趟,他还是睡的香甜的没醒。
    独孤琼躺在炕上,身上暖了,心却是越发冷了。
    在漆黑的夜里,他也是越发害怕他们长大了。
    然而,没有人能够阻止时光停止,他们依然会一年一年的长大。
    ……
    凤凰山的新年是祥和而热闹的,大人孩子都会高高兴兴过个年,不会有人在新年里不高兴的。
    年后是元宵节,元宵节后,独孤鹤病危,凤凰山七座山庄,一下子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没能出了二月,独孤鹤油尽灯枯过世了。
    这是凤凰山的大丧,独孤城一下子到处挂上了白灯笼,百姓在门口准备的盆,一路烧纸,送二老太爷一路走好。
    独孤哲亲送他二弟葬入了祖陵中,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悲伤,良久才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是你们来送我了。”
    “祖父您身体好,定然能看到小琊儿成亲生子的。”独孤娇扶着她祖父的手臂,她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知道,祖父根本不可能看着小琊儿长大成人的。
    “好,祖父努力,一定好好活着,活到小琊儿成亲生子。”独孤哲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行了,可他还想多活两年,多看看凤凰山的青山绿水,烟火人家。
    独孤鹤的死,对他们兄弟几人打击很大。
    他们都不年轻了,再过个五年、十年,他们或许也会葬入这里,永远和兄弟几个,长埋地下了。
    “人为什么会死呢?”小琊儿被鬼渊抱着,他不懂,人为什么会死呢?二太爷爷死了,大家都很伤心呢。
    “因为,生老病死,是人必须要经历的。若是人人得以永生,世上人满为患,可能……就会迎来灭世了。”鬼渊活的最久,也最能明白活的越久,越孤独寂寞空虚,甚至……不是想杀人,就是想自杀。
    小琊儿似乎明白了,因为人多了,世上会人满为患,所以当一个小生命降生后,就会有一个人死去,对吗?
    “哥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死啊?”安然牵着西陵歆的手,忽然问出这句话,一下子,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的冷凝起来了。
    独孤琼的眼神一冷,最后,却是故作不在意嗔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咱们还这么小,要死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哦。”安然本就低智,年纪还小,独孤琼这样一说,她也就信了。
    独孤琼一手搭在西陵歆肩上,一路上,他们都在说着学业,以及习武疑难之事。
    西陵歆被分散了注意力,也就不再去想生死之事了。
    ……
    凤凰山的一年又一年,总是很好过的。
    可西兰城的一年一年,却是不好过的。
    在今年秋天,南宫乐与东方烈双双怀孕,宫中明争暗斗,梵伽再是想维持和平,也终究只是一人之力。
    南宫乐的孩子没了,东方烈身怀六甲被禁足在东来宫中。
    原因是,东方烈对南宫乐动了手,推倒了南宫乐,害南宫乐小产了。
    梵伽对此没有先去劝因又失去一个孩子而暴怒不已的西陵修,而是来东来宫见了东方烈,挥退了所有人。
    东方烈倒是心态平和,她望着坐在对面的梵伽,依然是那般冷若冰霜道:“皇后娘娘,是南宫乐挑衅在先,羞辱我父亲在后,我才会……一时失手,挥袖给了她一巴掌。可皇后娘娘,南宫乐并不是不会武功之人,她不可能因为我一巴掌,就那样跌倒在地,把孩子给摔掉了。”
    梵伽听了东方烈的解释,她也就心里有数了。
    东方烈进宫日子不短了,宫中老人也和她说过西陵修的事。
    西陵修长子幼年夭折,次子体弱多病,三子中间哑巴了一段时间,四子出生美过一盏茶时间就断气了,还是死在西陵修怀里的。
    所以,她能理解西陵修的愤怒与悲痛。
    毕竟,西陵修一生丧子多次,他又是位慈父,如今又没了一个孩子,他还不知道这时候会多痛苦呢。
    “你别怪皇上,皇上只是因为又失去一个孩子,二皇子他又是……”梵伽欲言又止,可她相信凭东方烈的聪明,是能理解她这话中意思的。
    “嫔妾明白,没有怪皇上。”东方烈微低头,一手抚在腹上,这里有她的孩子,她为了孩子,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梵伽起身为东方烈加一件披风,便离开了。
    东方烈没有怨恨任何人,她很平静,因为她对西陵修无情,他们不过只是一桩两国和亲的联姻,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就不会觉得委屈难过了。
    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照顾她和孩子,她的日子不会难过,孩子也会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梵伽离开东来宫,便去了西来宫。
    南宫乐在卧床修养,小产和坐月子一样,都是需要好好养着,如此才不会落下病根儿。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一名婢女跑进来,神色有些紧张慌乱。
    梵伽带人直接闯进来,一挥袖冷声道:“都退下去!”
    南宫乐的人,虽然担心她们公主,可也是一向畏惧这位皇后娘娘的威严。
    妙思她们几人守在了门口,房门紧闭,梵伽和南宫乐彼此对视,互不相让。
    南宫乐躺着榻上,望着梵伽冷笑道:“皇后娘娘如此生气,可是之前去了东来宫?”
    “东方烈的性子你我皆心里清楚,没有人招惹她,她是绝不可能出手伤人的。”梵伽步步紧逼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南宫乐冷声道:“而你?你是怎样的人,你我也是皆心知肚明。我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般的狠毒,为了陷害东方烈,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孩子!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狠心流冷血的母亲?”
    “我狠心,也是被你们逼得!”南宫乐骤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赤脚踩在脚踏上,一手抚摸着自己腹部,望着梵伽怒极反笑道:“知道吗?因为我自从有身孕后,因为总是心中的郁气凝结不散,影响了我的孩子,他……他根本来不到这个世上!而东方烈和她的孩子却是好好的,我怎么能甘心啊?”
    梵伽之前也听太医说过,南宫乐近日心情不佳,会影响胎儿。
    也是因此,她已经劝西陵修多来看看南宫乐了。
    可没想到,她还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梵伽,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给我滚,滚!”南宫乐恨极了梵伽这个样子,她若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妒后,西陵修就不会这样对她爱重,对她……呵呵!不过是施舍,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才会偶尔来看看她罢了。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西陵修的心,不是一个帝王那点微薄的怜惜施舍。
    梵伽离开了,南宫乐疯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南宫乐要的不再是身份地位,而是变成了对西陵修的执着爱了。
    南宫乐伏在床上大哭,她也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实在保不住了啊!
    如今,她的孩子没了,东方烈也休想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
    当天夜里,东来宫便来了一个人。
    对方的轻功极为高明,悄无声息的躲过明哨暗哨无数,潜入了东方烈居住的寝宫。
    东方烈是习武之人,对方推门进来,她便骤然醒了,冷声问一句:“来者何人?”
    “送你孩子上路的人!”对方的声音,阴恻恻的犹如来自九幽地狱,出手快准狠的攻击向寝榻上的东方烈……
    东方烈拿起身边的宝剑,拔剑要迎上对方的铁爪……
    骤然,又一个人闯进来,不知用什么兵器挡下对方的铁爪,把人给拉走了。
    东方烈微微一愣,便提剑持剑跑了出去,大喊一声:“有刺客!抓刺客!”
    东来宫的明哨暗哨都出动了,梵伽派来的人不少,可暗卫和会武功的宫女却全都被迷晕了。
    对方不仅轻功高绝,更是善用毒。
    东来宫来了刺客,首先惊动的便是紫宫。
    梵伽派了不少人保护东方烈,可想着南宫乐也没带什么绝顶高手,便防卫没那么严谨,也没有去动用青龙军。
    谁能想到,今夜会突然出现一个高手,还闯到东方烈寝宫里去了。
    梵伽和西陵修穿了衣裳就跑来了,梵伽披着发,面纱都没来得及戴,自然是让宫里不少人,看见了他们皇后娘娘的惊世容颜了。
    “皇后娘娘,我没事。”东方烈也略微一愣,随之又蹙眉道:“之后又出现一个人,把那个人拽走了。”
    梵伽为东方烈把了脉,东方烈底子好,是没动了胎气。
    西陵修眉头一皱,冷声吩咐道:“把东来宫搜一遍,务必不能让刺客再藏身东来宫。”
    众人领命离开,把东来宫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
    西陵修把梵伽身边的青龙军抽走两个,毕竟,他身边只有男青龙军,不便保护后宫嫔妃。
    “别担心,让她们守着你,你就且安心休息,没事的。”梵伽也是怀过孕的人,知道怀孕的女人,头三个月得小心仔细着点儿,否则……就像南宫乐,孩子说没就没了。
    “皇后娘娘放心,我没事的。”东方烈不是娇柔的小女子,她的心像男人一样坚强,不会为这点小事受惊的。
    梵伽瞧东方烈也不像有事的,便放下心,送她回了寝宫,看着她睡下,她才和西陵修一起离开的。
    今夜的事,还需要彻查一下,怎么会有刺客,悄无声息的闯入皇宫,又悄无声息的进入东来宫行刺东方烈呢?
    东方烈在西贺国可没树敌,唯一仇视她的……似乎只有西来宫的南宫乐了。
    明日,她定要好好问问南宫乐,她到底是怎么与宫外人联系上的……
    另一处,杜衡拽着一个人,走到了皇宫北边苑林里的云杉树林里,甩开对方的手,便是极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之前你骗南宫乐,害她没了孩子。如今……你又害东方烈的孩子。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两个无辜的孩子罢了,你为何……义父,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西陵氏的子孙太茂盛了,我不过是在减弱西陵氏的气运,帮着独孤氏得到这个大好河山罢了。”对方丝毫不为杜衡这样的怒吼而动怒,那怕杜衡这番态度已是忤逆不孝,可在他眼里,却只好似一个孩子在撒泼与大人胡闹罢了。
    “我不许您再伤害无辜!”杜衡已经快受不了了,为什么一定要害人?独孤氏又与龙氏有什么关系?他帮着独孤氏得到这个天下,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啊?
    “衡儿,看着西陵氏覆灭,独孤氏取而代之,便是对西陵无双最大的报复,你可懂的?”对方面对着杜衡,他怜悯这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祖先要的不是卷土重来,而是让西陵无双的子孙,败在独孤凤的子孙手下。
    因为,西陵无双当年最不愿意的事,便是败给独孤凤。
    只因,独孤凤的夫人,是西陵无双青梅竹马的表妹,可她最后却选择和独孤凤在一起了。
    这对于西陵无双而言,是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与遗憾。
    可独孤凤又是西陵无双的结义兄弟,他不能打了江山一而再杀兄弟。
    独孤凤退隐的快,独孤夫人又在临终前要见西陵无双,没人知道西陵无双答应了独孤夫人什么。
    反正,最后就是独孤氏子孙只要安分守己,西陵氏子孙皆不可为难独孤氏子孙。
    “我不想知道三家祖先的恩恩怨怨,我只想义父您收手吧!您和我一起离开西贺国,我们去日月岛,忘记这里的一切好不好?义父!”杜衡拽住他义父的衣袖,他恳求他,求他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万劫不复的啊!
    “衡儿,等这些事了了,义父就带你离开西贺国,咱们去南琰国,哪儿人美……风景也美呢。”月光下,黑衣冷然的神秘人,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樊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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