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凉,月光暗淡无比。

    秦陌芫余光扫了眼远处的花草,一个念头滑至心头。

    趁男人还未出声,她忽然脚下一崴朝着花草方向倒去。

    而后——

    一头载到花草的泥土里,满脸的泥巴,只能看到一双璀亮的双眸。

    她粗哑着嗓音“哎哟”一声,大骂道,“谁这么不长眼?”

    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抬眸怒瞪过去。

    在接触到男人寒凉的凤眸时,她顿时没了气势,“原来是殿下,是奴才有眼无珠撞了您,求殿下恕罪。”

    看着她满身脏泥,脸上更是脏的看不到原来面貌。

    面色微沉,低斥道,“大晚上的去做什么了?”

    扫了眼她身上的衣袍,声音更沉,“你穿阿华的衣裳做什么?”

    话刚落,她便察觉到周身四散开来的寒烈气息。

    身子微僵,她眼珠子一转,快速道,“回殿下,奴才是想沐浴的,没有干净衣裳,就先借了阿华的衣裳,原本正想还给他的,现在看来是先洗干净再还了。”

    说着,她故意大力的拍着身上的尘土。

    尘土四溅,男人俊眉紧拢,往后退了两步,眉目沉寒,“滚回去洗干净了!”

    秦陌芫点头,“奴才这就去。”

    她快速离开,跑的飞快,就像是身后有猛兽一般。

    诸葛榕斓转身,凤眸落在她身上,目光深邃,裹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清风从外面而来。

    恭敬的候在他身侧,“爷,方才属下发现一件事。”

    男人走向庭院,长身玉立在树下,抬眸望着繁星夜幕,“何事?”

    声音寡淡,没有一丝情绪。

    清风禀告,“方才属下在城外发现大齐殿下留下的人,正要追上去,看到了南戎侯爷韩九忱在凤城外,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远处看向里面,像是在看什么人。”

    诸葛榕斓凤眸一敛,冰冷寡淡的俊容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看向清风,俊眉紧拢,“你可看清他的神态有无杀意?”

    清风一顿,死在回忆,“没有,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的神态,但属下确信他身上毫无一丝杀意。”

    男人敛眸,薄唇紧抿成冰冷的直线。

    如今关键时刻韩九忱能不顾两国交战,堂而皇之的站在风城外望着城内。

    而他是在看着人,莫非那人是——芫儿?!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能有谁让韩九忱走出胥城的。

    秦陌芫……

    男人眉目一沉,冷声道,“凤城和胥城查过了可有她的踪影?”

    清风禀告,“没有。”

    “明日起排查整个军营,每个人仔细排查!”

    诸葛榕斓看向远处,面色沉寒。

    她一定在凤城,既然到处都没有她的踪影,那就现在军营里下手。

    不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找到她!

    清风领命,下去去办。

    *

    第二日,整个军营都在传一件事。

    全部人集合在训练场,用一重特殊的药材洗脸,被大夫把脉!

    士兵们都以为是在为他们身体着想,早早的就来排队。

    今日晌午秦陌芫带着阿华去诸葛榕斓庭院,却没见到他人。

    刚要离开,一个侍卫跑来告诉她,让她带阿华去训练场。

    秦陌芫一怔,不明所以。

    虽有疑惑,却也没问,带着阿华前去训练场。

    训练场排了很多人,排成十几排。

    最前面的都在挨个洗脸,而后又去大夫那里把脉。

    远处,诸葛榕斓优雅的坐在软椅上,气息凉薄,凤眸一瞬不瞬的凝着这边。

    周围围满了侍卫,像是防止有人逃跑似的。

    难不成凤城军营里发现细作了?

    带着疑惑领着阿华来到诸葛榕斓身侧。

    她低声道,“殿下,奴才将阿华带来了。”

    男人轻飘飘的瞥了眼她,“明净,去将本王的银针取来。”

    明净领命离开。

    秦陌芫和阿华站在他身后。

    见阿华好奇的看着那边,似乎想要去试试。

    她赶忙伸手拉住,“听话,别乱动。”

    阿华瞬间站好,乖巧的说了一句,“属下遵命。”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传入了诸葛榕斓耳里。

    男人凤眸轻敛,声线低沉道,“小丑八怪,过来。”

    又叫她小丑八怪?

    秦陌芫低着头,敛起心绪走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男人扫了眼远处,“你也去。”

    她一怔,抬眸望过去,在看到那一排排的人洗完脸去把脉。

    心里一沉,瞬间觉得寒从背起!

    她可能不能洗脸。

    一旦碰水,脸上的妆容就会消失。

    一旦把脉,立刻会被发现她是女人!

    诸葛榕斓曾经告诉她,脉搏可以看出男女主之别。

    “怎么,想违抗本宫的命令?”

    男人俊眉轻挑,凤眸慵懒的看向她,带着几分凉意。

    秦陌芫身躯一颤,快速摇头,“奴才不敢。”

    懊恼的咬牙,早知如此她就让阿华一人来训练场了。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秦陌芫很不情愿的走向那些人身后,排队!

    扫了眼前面,目测过去前面起码还有一百来号人。

    幸好,她有时间想办法。

    可有些人就是不打算放过她!

    只听诸葛榕斓清冷的声线响彻在训练场,“让这小丑八怪先洗脸。”

    所有人一怔,皆是不敢反抗,瞬间为她让道。

    小丑八怪四个字瞬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秦陌芫如刺在背,艰难的朝前走着。

    距离再远,还是走到了水盆跟前。

    看着里面有些脏污的水,她嫌弃道,“殿下,我要求换一盆水,太脏了。”

    顿时人群里发出一声声嗤笑。

    那笑声好似再说,自己又脏又臭还嫌水脏。

    她毫不在意,看着诸葛榕斓,“求殿下应允。”

    诸葛榕斓看着她,凤眸微眯,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小丑八怪。

    虽然长相丑陋,但那双眸却如星光般璀亮。

    隐约间,他似是从她的眸底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倔强,不舒服,那么熟悉。

    凤眸一暗,他冷着神色摆了摆手。

    守在一旁的侍卫见状,去重新打了一盆水过来。

    看着干净的水,秦陌芫这下不知又该想什么办法了。

    “再不洗本宫命人将你丢到河里好好洗一洗!”

    男人低沉清冽的声线蓦然传来。

    秦陌芫神色一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

    沉沉吐了口气,她轻挽袖袍,将双手放在水盆里。

    就在她犹豫着该如何将水避过脸时,远处蓦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个小丑八怪,王八蛋,敢偷看本姑娘沐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声音由远而近,秦陌芫一怔,还未回神,手臂便是一紧。

    下一瞬便被一股力道一拽,整个人朝后转去。

    刚看清来人是三妹,她刚要张口。

    但!

    “啪——”的一声,她的脸重重朝一边侧去。

    耳边嗡嗡的,让她更有些懵。

    “小王八蛋,让你偷看本姑娘沐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三妹挽起袖子直接冲上来对她拳打脚踢的。

    秦陌芫这才回过神,冷着脸刚要低吼。

    衣襟一紧,三妹背对着诸葛榕斓对她挤眉弄眼,“秦公子,快配合我。”

    三妹叫她什么?

    秦公子?

    她何时知道她身份的?

    不等她多想,又是一震拳打脚踢上来。

    阿华想要上来阻止,三妹指着他吼了一句,“阿华,你要是敢护着他,我就从此消失,一个人在山上待着再也不带你了!”

    阿华脸色纠结,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三妹揪着秦陌芫的耳朵将她拽到诸葛榕斓身前,委屈道,“殿下能让民女将这小王八蛋带走好好揍一顿吗?”

    男人凤眸轻抬,看着秦陌芫弯着腰,一副呲牙裂嘴的模样。

    那模样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乞求道,“殿下,是奴才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她就要下跪。

    这一刻她做出的行为与她的兴味全然不同。

    若是真正的她,又如何会这般低声下气?

    又如何会这般的龌蹉,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果然!

    男人凤眸黑沉,语气里都裹着沉冽,“清风,你跟着三妹,将这小丑八怪送到阿华院子,重大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若再犯,处以死刑!”

    清风领命。

    秦陌芫身躯一颤。

    二十大板?

    罢了,比起被发现,这二十大板对她来说也算是幸运的。

    于是,她被清风带着走进了阿华的庭院。

    两个侍卫将她架在板凳上,一人手执木杖,毫不留情的打在她屁股上。

    痛!

    她紧抿着唇,低着头,在所有人看不到下,脸色冰冷。

    方才在三妹发现她,并且帮她时,她忽然明了了。

    诸葛榕斓如此做是想找出军营里隐藏的她。

    方才若非三妹,她身份早已暴露。

    这样也好,诸葛榕斓失忆,如今的他对她只有恨。

    她消失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她现在只想想办法杀了慕容燕璃他们,而后彻底真正的消失。

    混沌中,二十板子打完了。

    清风扫了眼趴着的秦陌芫,看向远处的三妹,“若是她再无礼,你派人通知我们。”

    三妹点头,愤恨的瞪着秦陌芫,“我一定告诉你们!”

    清风点头,不屑扫了眼秦陌芫,转身离开。

    庭院里的人都走了,只剩她们两人。

    秦陌芫脸色冰冷,额头沁着冷汗,唇畔紧抿着。

    她用内力支撑着,这才让自己艰难站起身。

    三妹跑向外面,看那些人已经走远,这才回来扶住秦陌芫的手臂。

    “你怎么样?我也是为了让殿下信服才对你出手这么重的,没想到殿下竟然也会打你。”

    说到这里,她心疼的看了眼秦陌芫。

    秦陌芫淡笑,被三妹搀扶着走进了室内。

    她痛的只能趴在软榻上,三妹出去拿了些疗伤的药走进来将房门锁上。

    秦陌芫看着她担忧的模样,问出心底疑问,“你怎么是我?”

    三妹挑眉,凑到跟前笑着,“昨晚我出去如厕,想要看看阿华怎么样了,正好碰见你走进阿华屋子,然后听你的本来声音听出来,这才知道是你。”

    秦陌芫一怔,她昨晚竟然都没有发现三妹在外面。

    “你放心,既然你有所隐瞒,这件事我决不会告诉殿下,不然今日我也不会帮你脱困了。”

    三妹笑眯眯的,“我要为你上药了。”

    秦陌芫脸色一红,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来。”

    三妹打趣道,“都是女人,你又何必害羞?”

    第一次她竟然发现原来秦陌芫这么讨人喜欢。

    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她是女人!

    秦陌芫敛眸,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

    她这一伤,正好逃避,不用去见诸葛榕斓。

    在榻上躺了三天,感觉自己快有些废了。

    秦陌芫起身出去走走,谁知刚走到庭院,正好看到诸葛榕斓与阿华走进来!

    靠!

    为何又是这么巧?

    她低下头,趁他们不注意想要离开。

    可!

    晚了!

    “见了本宫不下跪行礼,却要逃走,是板子还没挨够吗?”

    男人清冷的声线裹着寒冰,自身后而来。

    秦陌芫身躯一僵,一咬牙,忍着屁股的痛意转身。

    一撩前袍跪在地上,“奴才参见殿下,方才奴才没有看到殿下,不是奴才有意不行礼的。”

    阿华看着秦陌芫,同样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跪下,“五爷跪下,属下也要跪。”

    看着他执着的模样,秦陌芫心里难受极了。

    诸葛榕斓俊眉微拢,清冷道,“都起来吧。”

    “谢殿下。”

    秦陌芫回了一声,这才站起身,阿华也跟着起身。

    男人扫了眼庭院,声音沉寒了几分,“你为何会在三妹与阿华的庭院?”

    她一顿,快速想着对策。

    还未言语,三妹的声音从远处而来,“殿下,民女是想让这小王八蛋给民女打扫院子,让他赎罪!”

    三妹走上前,对着诸葛榕斓行礼。

    男人扫了眼秦陌芫,眉眼深处都泛着厌恶之色。

    “阿华已经好了一些了,今日起每三日施一次针。”

    言罢,男人转身离开。

    三妹应声。

    秦陌芫松了口气。

    可!

    男人下一瞬步伐一顿,清冷的声线再次传来,“小丑八怪,转过去。”

    秦陌芫一怔,不得已再次转过身去。

    她实在搞不懂诸葛榕斓每次让她转过身去是做什么?

    男人眉目轻敛,负手而立。

    须臾,他转过身来,看着对面的背影,凤眸微痛。

    如果站在眼前的人是她该多好……

    拾步上前,走到她身后,凤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背影。

    秦陌芫浑身僵硬,如芒在背!

    他究竟要做什么?

    三妹蹙眉,稍稍移了几步站在诸葛榕斓的身后。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秦陌芫的后背,只一眼,脸色一震!

    这背影!

    完了!

    她得赶紧告诉秦姑娘,她的背影出卖了她。

    “殿下,好了吗?”

    秦陌芫小心翼翼的问出声,生怕得罪了他。

    男人回过神来,凤眸里的深情沉痛顷刻间消散。

    拂袖离开,白袍轻荡,裹着风华寒凉的气息。

    “秦姑娘。”

    三妹走到她身前,急声道,“你的背影!”

    秦陌芫一怔,疑惑道,“怎么了?”

    三妹凑到她跟前,低声道,“你的背影出卖了你。”

    什么?

    背影?!

    陡然间所有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

    怪不得诸葛榕斓每次都让她转过身去,是因为她的背影吗?

    若是如此,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暴露了?

    两人离得很近,三妹整个人几乎靠在秦陌芫身上。

    阿华站在一侧,眉心紧拧,眸底却是无比的生气和委屈。

    陡然上前拽住三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看着秦陌芫,“五爷,三妹是我的。”

    他仰着头,霸道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虽然看上前像是被人抢了心爱东西的神态,却丝毫不掩饰他的占有欲。

    秦陌芫一怔,看着这样的阿华忽然笑出声。

    她凑到阿华跟前,“可是我就是想要三妹!”

    阿华一顿,攥着三妹的手紧了几分,但始终没有松开。

    似是在想着办法。

    犹豫了几许,他一咬牙,“五爷要是想要人,那就要我吧,我也很好玩的。”

    噗——

    秦陌芫欢愉的笑出声,拍了拍阿华的肩膀,“放心吧,三妹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的。”

    阿华这才放心。

    秦陌芫透过阿华扫了眼站在他身后的三妹。

    见她小脸红彤彤的,双眸水汪汪泛着情意看着阿华的背影。

    心里荡起一抹羡慕,她笑道,“我先去休息会。”

    三妹走到阿华身前,抬眸一瞬不瞬的凝着他,“阿华,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阿华认真点头,紧紧抓着她,“我要好好保护你。”

    这一刻他眸底只有真诚,还有最单纯的誓言。

    三妹眼眶一红,跳起来扑进阿华怀里,“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没良心的。”

    阿华傻呵呵的笑着,抱着她,“你是我的,你去哪我跟哪,你要是回山上带着我,不要丢下我。”

    要不是他单纯傻笑的容颜,她真的以为阿华恢复神智了。

    忽然间心底腾起一丝不忍。

    这一刻她不想让阿华恢复神智,就这样挺好。

    这样的他忘记了南戎的一切,忘记了五爷的死。

    忘记了自己的伤痛,无忧无虑,将秦陌芫当成五爷。

    若是恢复神智,他不知又会成什么样。

    想到此处,她离开阿华,轻声道,“你回房休息,我去找殿下说点事。”

    阿华拉住她,瘪嘴道,“我也要去。”

    三妹一笑,“你要留在这里保护五爷,我去去就来,等你——”

    她看了眼四周,忽然指向天上,“等太阳往那边移一点我就回来了。”

    “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华之后听话,乖巧的坐在石凳上,抬头认真的望着天上的太阳。

    三妹心头一暖,转身离开。

    *

    书房内,光线映着厨窗杵投射进来。

    男人坐在案桌前,手执书卷,眉目清冷,周身萦绕着寡淡的气息。

    三妹走进了,微低着头。

    须臾,男人眉眼轻抬,缓缓看向她,“你真要如此吗?”

    三妹身躯僵硬,虽然对这个男人很胆怯,却依旧点头,“是,民女想让阿华一直如此,若是恢复了记忆和神智,不知他又会变成什么样,但有一点,那时他的一定懊恼,终生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开心的无忧无虑。”

    诸葛榕斓放下书卷,起身走向窗杵,凝眉望着窗外。

    三妹转身跪在男人身后,乞求道,“请殿下成全民女的心。”

    她很不希望阿华恢复神智,恢复记忆。

    如此,刚好。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本宫也不会强求。”

    男人声线清冷,望着外面,神色不明。

    三妹感激道,“民女谢殿下成全。”

    她起身走向门外,却顿住脚步。

    低声问了一句,“殿下,如果秦姑娘不想——见到你,你还要找她吗?”

    她知道问这句话是死罪,可她就想为秦陌芫问上一句。

    男人神色微敛,声线清冷,“即便恨,本宫也要将她带在身边。”

    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人身边。

    更无法忍受她流落在外。

    哪怕恨,他也要留住她。

    即便这一生都无法触碰她,能看着她也好。

    三妹心里低叹,“民女告退。”

    她拾步离开,心里有些愁绪。

    诸葛榕斓转身坐在软椅上,冷声道,“明净,拿些酒来。”

    明净应声,不忍的看了眼男人,出去拿酒去了。

    *

    夜色沉凉,透着几分寒意。

    秦陌芫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反倒没了睡意。

    披上外袍起身走向外面,清冷的风拂在身上,有些凉意。

    走到属下,看着清冷的月光。

    也不知那边的月光是不是也这么亮?

    她从怀里取出龙符柱。

    可!

    找了找,没有!

    秦陌芫脸色一变,不停的找着,依旧没有!

    怎么回事?

    不会被她给弄丢了?

    这般一想,心里猛地一慌。

    她快步跑向房间,可是跑的太极牵累了伤口,痛的她眉心紧蹙。

    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

    这下是真的丢了!

    难不成掉在外面了?

    她只希望没有被人捡走就好。

    穿好外袍朝着外面快速跑去。

    去了训练场,去了凤城街道,甚至去了凤城外,都没有龙符柱!

    莫非是掉在水里了?

    她去过的对方只有这几处,若是水里,她的伤根本不能碰水。

    再者,河流是南戎那边的,她现在有伤,也没法去。

    可若是不去,龙符柱丢了又该怎么办?

    这般一想,她一狠心,朝着南戎的方向而去。

    再一次来到那个河流的地方,躲过士兵的巡逻,钻入水中。

    冰冷的水席卷全身,冻的她有些颤抖。

    屁股的伤见了水更是痛的厉害。

    顺着上次的方向一直游着,借着月光照映的光亮,查看着湖底。

    一直游到上次停着的方向,还是不见龙符柱。

    难道不是丢在这里了?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地方一直没去!

    诸葛榕斓的庭院!

    她在他的庭院待的时间最久,说不定是落在他那里了。

    这般一想,她再次潜入潜入水底,准备游回去。

    但!

    水底蓦然出现一张俊容,很是熟悉!

    她惊呼一声,却呛了一大口水。

    腰身一紧,她被提了起来。

    秦陌芫不停的咳嗽着,咳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脸色苍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韩九忱,心神凛然。

    他怎么又在这里?

    “我知道你还会再来的。”

    男人低沉出声,不知是月色苍凉还是男人的声音太过苍凉。

    他凝眉看着她的容颜,再次说了一句,“你瘦了。”

    秦陌芫猛地挣脱开他,戒备的扫了眼四周,冷冷蹙眉,“又想抓我,将我送到北凉皇宫做质子?”

    韩九忱挑眉一笑,“与我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秦陌芫讥讽冷笑,“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

    他一直都在利用她,难道还要她感激涕零?

    “如果我是让你留在南戎呢?”

    男人一瞬不瞬的凝着她,黑眸在月色下笼罩着一层朦雾,让人看不透。

    秦陌芫嘲讽冷笑,“将我囚禁在南戎,交给慕容燕璃领功,与慕容燕璃看着我在皇宫里求生不得有死不能?”

    韩九忱俊容微沉,声音冷了几许,“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呵!

    在她眼里?

    低头冷笑,再抬眸,眸底满是凉彻寒骨的讽刺,“在我眼里,即便我是个死人,你都能利用我干出别的计谋来!你是不会放过任何能利用我的机会!”

    之前是,现在亦是!

    若非是他,她又如何会被送到北凉做质子?

    白梓墨又如何会死?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秦陌芫骤然抽出匕首横在脖颈,迎着男人微颤的黑眸,冷声道,“你拦不住我的,若想将我交给慕容燕璃,那你交的就是一具尸体,即使这具尸体还能让你再次被利用!”

    韩九忱黑眸一颤,垂在水里的双手紧攥成拳。

    看着她决绝必死的心态,他终是让开身子,冷着脸看向远处,“不必了,你走吧。”

    秦陌芫神色凛然,戒备的朝着另一侧游去。

    匕首始终横在脖颈,神色冰冷。

    游的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身后蓦然传来韩九忱低沉的声音,“今后不要在踏入南戎了,否在就再也没有那么好离开了。”

    若是在踏入南戎,再被他遇到,他就真的不舍得再放手了。

    秦陌芫冷着神色,快速离开。

    她还会回去!

    必须要亲手杀了慕容燕璃和他!

    这一生她唯一的夙愿就是如此。

    游向岸边,撕下一块布蒙在脸上,快速朝着凤城的方向而去。

    可!

    刚走了两步,周围蓦然间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手执长剑,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为首的人冷冷看着她,只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活着!”

    秦陌芫后退两步,手执匕首,傲然扬着下颚,“你们是慕容燕璃的人?”

    讥讽的寒意愈发的延伸四肢百骸。

    原来韩九忱还是不放过她,想要杀了她!

    他不方便出手,便告诉了慕容燕璃,让他来解决她吗?

    前一刻放她离开,下一刻却又要她的命!

    对方冷冷一句,“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冷然一笑,笑意里裹着冷厉的寒意!

    “现在看看到底是谁死!”

    对方轻蔑道,“狂妄!”

    言罢,他们一拥而上,手上的利剑直冲而来。

    秦陌芫手握匕首,仅是几招,那些人皆是被一剑封喉!

    远处,几只利箭极速而来,裹着浓烈的杀意!

    她心头一震,快速躲开前方人的攻击,深深就要躲开身后急促而来的利箭。

    同时,那两支利箭在半空中骤然断裂落在地上。

    心头微颤,她下意识扫了眼四周,只见城楼之上一抹身影摔落在城门下。

    而在远处的河流边,长身玉立着一抹身影。

    郝然是韩九忱!

    秦陌芫脸色沉寒,紧抿着唇畔,闪身躲开身后人的攻击。

    转身之际,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喉咙!

    顷刻间,那人没了气息。

    另一人顿在原地,脸色苍白。

    秦陌芫拾步而上,脸色冰冷到极点。

    看着他止不住后退,她讥讽一笑,“放心,我不会杀你。”

    掌心凝聚着内力,地上的长剑陡然落在她掌心!

    利箭轻挥,对面黑衣人的衣袍散开。

    她运用内力,在他身上五个字!

    慕容燕璃,死!

    斩去他的外袍,将他绑起来。

    “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痛的脸色苍白,却不知她在他身上写了什么。

    秦陌芫嗤然冷笑,“给你们皇上一份惊喜!”

    言罢,带着他走向了城门处。

    看着走来的巡逻侍卫,骤然双手一抛,将黑衣人扔了出去!

    “有刺客,来人,抓刺客!”

    秦陌芫闪身离开,声音冰冷传入那些侍卫的耳朵里,“此人是慕容燕璃的护卫,若想知道我是谁,将他交给慕容燕璃!”

    她的身影快速离开了胥城。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

    身后传来韩九忱的声音,透着月色而来,卷着她察觉不到的语气。

    秦陌芫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身后。

    远远的,只能看到男人修长的身形,看不到他的容颜。

    她讥讽冷笑,“我与他之间早已是生死两敌的地步了,他不杀我,我也要杀了他!”

    “同样!”她冷冷睨着他,一字一句,“我也会杀了你!”

    月色下,男人容颜看不出神色,声音却蒙上了几许凉意,“只因我杀了白梓墨吗?”

    秦陌芫冷眉,毫不犹豫道,“是!”

    她现在无法动韩九忱,只因他手里还有白峰崖和童豆豆。

    他若是死了,白峰崖和童豆豆也活不了。

    韩九忱低眉一笑,笑意里满是无人能看懂的意味。

    他凉声道,“你走吧,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秦陌芫冷笑,紧抿着唇转身离开。

    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杀不了我的。”

    除非我甘愿被你杀。

    秦陌芫紧抿着唇,眸底的寒意愈发浓郁。

    杀不了她会想办法。

    即便是死,她也要拖上他!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男人转身,黑眸下满是苍凉。

    秦陌芫,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

    天色愈发的晚了。

    秦陌芫偷偷回到府邸,却发现周围没有九罗刹守着。

    如此更好!

    她悄悄来到诸葛榕斓的庭院。

    书房的闪着烛火,他应该在书房。

    如此她先到他的房间看看,若是没有龙符柱,便找机会进书房。

    闪身来到房屋后,她扫了眼周围,顺着打开的窗杵跳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被一股浓郁刺鼻的酒气侵袭。

    整个房间萦绕着浓郁的酒香,让她只是闻一下便有些上头。

    她急的诸葛榕斓并不是嗜酒之人,为何房间酒味这么大?

    顺着房间四处找,可是找遍了都没有龙符柱的影子!

    难道龙符柱真的在书房?

    拼了!

    她换个装扮去看一下。

    这般一想便朝着窗杵外而去。

    可!

    刚走到窗杵旁,手臂蓦然一紧,下一瞬便落入满是酒香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浓郁的酒香!

    秦陌芫震惊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不是在书房吗?

    何时来的房间?

    不等她细想,脸上的布骤然被男人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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