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王寒脸色非常苍白,神色惊恐难受,他梦到了那些残破的四肢,红白相间的碎肉,形态各异的尸体,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一直在做恶梦。很多人伤势太严重,整晚都没睡觉,那折磨人的痛呼声就从没停止过。

    王寒梦想了自己的丧礼,父母哭的很伤心,都晕过去几次,老婆何璐清更是双眼无神,毫无焦距,如同行尸走肉,无论他如何叫唤,这些人都听不到,到最后,他都不知道为何也哭起来了,哭的撕心裂肺,呼吸不畅...

    清晨的空气十分的好闻,两边连绵的青山所释放出的氧气,似乎把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冲淡了不少,王寒是被噩梦吓醒的,心有余悸的他睁眼就看到了前方那不成样子的卧铺车,很快清醒了,紧张的看向旁边,当他发现刘明还在的时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刘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他似乎整晚没睡,眼圈黑的厉害,也是,明知自己生命无多,心中牵挂妻儿,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想到这里,王寒有些黯然。

    “刘哥,你感觉怎么样?”王寒关心的询问,同时举目四望,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救援人员。

    “还死不了。”刘明牵强一笑,似乎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很难受。

    “不对劲啊,这都一个晚上了,救援人员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着?这么久了一辆车都看不到,难道我们后面还发生了更加重大的交通事故把路都堵死了?”

    “可能是吧,我也感觉很奇怪。”刘明捂着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

    那些因为疼痛而彻夜未眠的伤者依然在煎熬着,从哀嚎变成了闷哼,让人看着难受,王寒得知,另一辆大巴车内的一对父子,儿子被压在废铁堆里生死不知,父亲哭晕了几次,每次醒来见到这血淋淋的现实都会再次晕厥过去,王寒看到那个中年男子,他跪在那一堆高高的废铁前机械般的用手刨着,他的手血淋淋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他疯了,谁劝都没用,我宁愿他被车撞死,就算被压成肉泥也比现在这种结果更好。”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年龄跟王寒差不多,长得很漂亮,黑发披肩,唇红齿白,只不过说出的话有些冷漠。

    “是啊,他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支撑着他不倒的只是执念而已。”出奇的,刘明竟然同意这女孩的观点。

    女孩运气很好,身上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只不过是收了擦伤外加衣服刮破而已,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让人遐想联翩,有些破烂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让王寒多看了几眼。

    女孩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寒,眼中似乎带着一丝轻蔑,双手环胸,不悦的走开。

    王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的看了一眼刘明,见对方没注意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美女的背影,他发现对方手中居然还攥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上吊着一颗很精美的钻石。“这可能是她自己的首饰,看来这就是白富美了。”

    对于有钱人,可能是因为自卑或者抗拒的心态,王寒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所以他认识的朋友都不是富人,他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说买了什么东西多少多少钱,出去玩了一下花了多少多少钱,这样会让他更加的自卑。

    最后,王寒定定的看着那个陷入呆泄状态的中年男子,想到如果自己出了意外父母该会多伤心,不由打起精神来,他长身而起,左右看了看,希望可以发现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呼救声:“活着的都过来帮帮忙,这里有人压在车厢下,都还活着...”

    闻讯的幸存者陆续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赶去,那些眼神恍惚,跪在地上略显呆滞的男女闻言,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疯狂的跑去,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亲人。

    王寒见势,回头冲着刘明笑了笑,道:“看来我也可以积一点阴德了。”

    刘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王寒继续说道:“那我就去帮忙了,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放心,我会把我那一份功劳记在你的名下的,再怎么说我是你救的,我做好事就等于你在做好事。”

    说完,王寒便跟着那些热心的人跑到栅栏边上,定眼一看,一截货车的车厢直接从高速公路甩到了山下,静静的躺在小溪里,小溪下面压着两男一女,一女子头朝下,车厢边缘刚好压在她的背部,此刻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亡了,要么受了太重的伤,要么是是因为水有点深的原因,淹死的。

    坡上也有几辆被撞的变形的小轿车,草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一辆奥迪车不远处的一个大妈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身上的血迹都快干枯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救命!救命啊!我的孩子还在车厢里面!快点救救我的孩子!”幸存的一妇女见有人过来帮忙,顿时哭了出来,焦急的冲人群大喊。

    果然,从里面传来小孩的哭成,因为所处的环境有些特别,故此哭声显得有些不同,众人一起努力,平静的小溪顿时人声嘈杂起来。车厢受毁严重,像一个被人踩瘪的饼干盒一样倒扣在小溪上,刚好边上有一块大石后作为支点,里面的人才得以幸存。

    “来来来,大家一起用力,把车厢抬起来。”

    “不行,车厢的另一边刚好压在那两位幸存者的身上,我们一用力车厢所有的重力都压在两人身上,他们会死的。”有人激烈的反对。

    “那我们从那一边开始抬。”有人指着石头相反的方向,提议道。

    “不行,石头太圆了,万一滑了一下,不仅外面的两位幸存者会死,里面的人也会不安全,而且里面的空间太狭隘,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得从长计议。”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男子,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样子,正围着车厢仔细观察。

    的确,车厢瘪的样子,里面的空间有限,可能有的幸存者刚好处在压扁的铁皮下方,能够把头透出水面呼吸,被大家搬动车厢而压在水下窒息

    而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挖!”王寒看了看四处的情况,脱口而出,而奇异的是,车厢里面的幸存者居然是跟王寒同时说出这个方案,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众人看了一眼王寒,顿时喜上眉梢,这个方案可行,小溪里面都是泥沙,挖起来比较容易一点,这样一来还可以先救出被困的两位幸存者。

    之前王寒见过的那个白富美也看了他一眼,居然动手帮起了忙,这倒是让王寒对她刮目相看。“为了防止车厢下陷,大家先找一些结实一点的石头塞起来。”

    王寒一打开思路,众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很热心,特别是那些还没有找到亲人的,更是不停的喊着亲人的名字,希望得到回应。虽然车厢里面并没有传来回应,但这些人并没有失去热情,依然用尽全力。

    车厢底下的泥沙慢慢的被石头所替代,被困的一男一女成功的解救了出来,当然,那个被淹死的男子的尸体也被拖上了案。

    脱困的妇女热泪盈眶的道谢,然后迫不及待的加入救援队伍中去,嘴里不断的安慰着还困在车厢里面的孩子。

    原来,车厢的重力并不是落在小溪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面,而是落在车厢里面的几名男子肩膀上,是他们,合力把车厢扛了一个晚上,这才能够让里面的幸存者得以生还。

    车厢里面空间很小,很多地方根本不能抬头,有些人只能费力的把鼻子贴到上面的铁皮与水面仅留的几厘米缝隙才能呼吸,困难的是脚下表面是泥沙,下面是一块很大的石头,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人想挖出去,但根本做不到,而且腰还不能弯,大家必须一起用力才行,要不然稍有放松就会有人呼吸不到空气而窒息。

    王寒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很难想象他们一个晚上都合力扛着一个车厢是怎么办到的,相比较之下,他昨晚做的噩梦根本不算什么,整个晚上腰都没有弯一下,这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啊,换做是他可不一定能够撑得住。

    经过半小时的努力,大家终于把距离车厢下最近的一块积石台上岸了,里面陆续有人出来,有男有女,都一脸疲倦,但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激。

    “来,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把车厢抬起来!”之前那个威严男子再次大声的叫喊,人数躲了起来,现在里面就只剩下五六个人在苦苦的扛着车厢了。

    随着男子数完三个数字,大家一起用力把车厢抬了起来,巧的是,在王寒旁边的,赫然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富美。

    女孩身上的t恤刮破了,虽然没有春光外露,但依然可以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而这些也无关紧要了,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王寒,并没有跟他打招呼。

    众人一起再用力,王寒也没有偷懒,终于,困在车厢里面的最后一人也从污浊的泥水中钻了出来,这次的救人行动终于圆满成功。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手!一二...”

    “啊...”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王寒身边的女孩突然脚上一滑摔倒了,最要命的是她的双脚都滑倒车厢里面去了,此刻大家都收力了,更有些人直接听从号令跳开了,挨得近的几名男子就算想要挽救也有心无力,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身旁毫不起眼的王寒闷哼一声,并没有离手。

    “哗...”溪水因为突然而来的巨力变得剧烈荡漾起来,王寒奇迹般的一人撑起了车厢。

    “啊...”女孩痛呼,车厢的边缘碰到了她的双腿,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巨大的重力,底下的泥沙都似乎因此而下陷了不少。身旁的王寒再次闷哼,女孩有些发愣的看着咬牙坚持,脸颊憋得通红的王寒。

    “快快快,帮忙帮忙!”

    这时候,众人也纷纷上前帮忙,女孩终于脱困,可以说,要不是王寒,她的那双腿就费了,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小脸煞白的被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女的扶到一边安慰去了。

    “小兄弟,不错嘛,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力气倒不小,你是干什么的,多大了?”那个一脸威严的男子走过来拍了拍王寒的肩膀,自来熟的问道。

    男子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来岁,身上的打扮也不像是个领导,他的那股威严像是与生俱来的那般,亲切又不失凌厉。

    “我今年24了,是打铁的。”

    “嗯?打铁的?这年代还有这行业?”

    “哦!”王寒笑了,解释道:“我是做模具的,因为每天都拿着一把锤子敲来敲去,所以就叫打铁的了。”

    “哟,模具啊,那工资很高了?”

    “哪里啊,我技术不行,也不是很高,就是自由一点...”

    男子名叫黄文浩,是做鞋子的,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家中有一个女儿已经上小学了,这次是准备去参加亲戚的婚礼,没想到遇到这么严重的车祸。

    另一边,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脸阴沉,他的右手整个手掌被利物切断,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鲜血染红了衣物,他走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旁边,眼神看向王寒这边,阴恻恻的说道:“凯哥,那小子居然没死。”

    “军子,别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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