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一噎,迟疑道:“这要问她的意思吗?”

    问题是这还用问吗?哪个女人不想嫁得风风光光的。

    “我先问问吧。”闵时清含笑,不想再多说,想起那个惫懒的丫头心头火热,忙掩饰的垂目去端茶。

    顾氏心里有点不大舒服,六娘才多大,问这些她懂吗?再说还没嫁进来呢,儿子就要事事听她的意见吗?

    不过看儿子的态度,忍了忍,还是没说什么。

    次日一早闵时清就去了安家。这几年他与六娘的名分定下来,家里下人都知道这是未来姑爷,往来的多了也没了多余的客气,见着了都笑呵呵问候一声,闵时清闲庭信步的到了三郎和五郎这儿。

    五郎拿着书坐在廊下,眼下微青,看着就没休息好,看着书也微蹙着眉,听见脚步声抬眼瞅闵时清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子只当没看见。

    闵时清也习惯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在五郎冷眼之前收回来:“恭喜。”

    “三哥还没起。”

    还真冷淡啊。

    闵时清不以为意:“他怎么了?”

    就算三郎不是勤勉的性子,全家盯着呢也由不得他赖床。

    五郎抿紧了唇,按捺着性子回答:“喝多了。”

    昨晚拖着他跟同窗一起庆祝,一冲动就给自己喝成那样,连累他拼死弄个醉鬼回来,半夜都不得安宁。

    闵时清看着他不悦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略表同情:“三郎……酒品不大好?”

    “极度亢奋,到处疯跑!”五郎咬牙切齿,八个字道尽了昨夜的艰辛。

    “……以后尽量别让他喝酒了。”

    能拦住谁乐意让他喝?这废话五郎懒得理,不过心里一动:“麻烦清哥顺便把他叫起来吧。”

    五郎如此自然有礼的喊清哥啊……闵时清和煦一笑,断然拒绝:“让他好好休息吧,宿醉的人休息不好容易头疼。”

    五郎略有惋惜,三哥的起床气也是不错的……不过并纠缠:“过来就为了道喜?”

    看,果然不喊哥了,闵时清笑的一派温文。仿佛没有意识到五郎刚才试图坑自己,很明确的知道如果自己说是来道喜的,五郎就敢说收到了你可以走了,于是他说:“顺便想跟三郎聊聊这次的考题。”

    “……来人。再加个椅子。”

    “不必了,”闵时清劝阻:“我去书房等吧,顺便看会儿书。”

    五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淡淡道:“哦。”

    他现在没那么幼稚的时刻想阻止这人跟自己抢妹妹,但也看他不顺眼就是了。当然最堵心的是……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也,别当他没看见石青那一闪而过的脑袋。

    闵时清心情愉悦的去了书房,这是这么多年他跟六娘的默契,若不提前让三郎帮忙知会六娘,旬休日他就会正常来安家,六娘自然会想办法溜过来。

    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闵时清随手抽了本书,却心不在焉。

    这些年六娘也知道了闵时清只要不直接肌肤接触到猫就没有事,但还是习惯性前一天沐浴过就不再碰猫。幸好闵时清并不能经常过来,黑美人才没有沦落到被主人抛弃,不过猫大人高冷的很,多的是丫鬟宠它,多一个少一个奴才人家才不介意呢,平时就是六娘想抱还得看它高兴不高兴呢。

    这初春的天气,六娘特意挑了件鹅黄色的裙子,配了同色绣豆绿柳枝纹褙子,远远看着跟朵迎春花似的,就是拎着裙摆贼兮兮溜进来也看着娇俏可人。尤其是灵动的大眼顾盼神飞,看得闵时清心旌摇曳。

    “清哥哥。”安全进来,六娘略扶了下鬓边的岫玉珍珠流苏发簪笑嘻嘻的见礼。

    闵时清招手:“过来。”

    六娘就这么毫无芥蒂的凑了过去。

    闵时清眼里闪过笑意,仔细把发簪给她插好。手掌一翻,珍珠流苏躺在他的掌心,珍珠只有绿豆大小,好在大小匀称,泛着微微的粉色珠光,还不算辱没了旁边的桃腮粉面。闵时清指间滑过底下缀的青蓝色的琉璃珠子,轻轻道:“我上次在点翠阁见了一枝步摇,等我下个月买给你。”

    “不用了,”六娘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插好的簪子,不好意思道:“你学里得的钱都给我买东西了,多不好,要不你买点书吧?”

    太学也有类似于“奖学金”的奖励,闵时清这四年来断断续续送了她不少东西,一开始担心他是拿家里的钱买给她,让未来婆婆知道多不好,委婉拒绝了一回,闵时清就解释这是学里得的。

    闵时清失笑:“太学里那么多书,还是老师家里的,够我读的,你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这了!”六娘跺脚,才不信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身高的差距让闵时清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好了,你别瞎想,我想买给你,我是你……给你买花戴不是天经地义么?”

    两人都明白他隐而不说的话是什么,六娘微微红了脸,有时候她会觉得闵时清就是热衷于打扮一个属于他的、心爱的娃娃,但他打扮的太认真了,温柔的眼神、执着的态度、理所当然的神情,合在一起成了一种被他深深珍视的深情,六娘总有一种被宠溺着的快感,欲罢不能。

    这时候也是,被他一说,就忘了坚持,甜甜的点头:“嗯。”

    闵时清笑着从怀里取出个布包:“这个给你玩儿。”

    “是什么?”

    六娘打开布包,拿起一柄半月形的檀木梳子,一角浮雕了一片灼灼的桃花:“真漂亮。”

    闵时清含笑看她翻看,就像在等待什么。

    果然六娘抚过那片美丽的桃花后自然的一翻转,背面小篆刻了四个字,总算不是很复杂的字,六娘勉强辨认:“之、子、于、归。”

    “于归”指女子出嫁,之子于归,便是指这位女子就要出嫁了。

    诗经《桃夭》读过书的几人不知,只稍一想这句的意思六娘就垂了头,闵时清以为她害羞了,不料这姑娘又歪着头抬脸看他,满脸狡黠:“清哥哥这么着急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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