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又出现了练剑的一幕,少炎云挥剑横绝,招式凌厉破绽常出,却再无人论驳,到得最后满头大汗才收起试剑,在石桌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每每呼吸都是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与生俱来的感觉让他握剑后心有余悸,小小的一把试剑仍在手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试出了少年那颗早已有属的心。

    将试剑重新放回先前拿起的石桌之上,静静地起身理了理衣物,想着师姐走时的那句话,少炎云似有所想的笑了笑,也不回房直接朝着庭院外走去。

    前日他在溪畔梳洗饮具时,有意听到过路的人谈起源书阁,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现在想来正是眼下可以去的地方。

    如今他已经踏入了修炼门槛,只是还未修习过任何的源诀,若与人比试起来免不了会吃亏,氏族的一些源决从小就被他记于心中,不过他并不想去修习,相比于氏族的源诀,蔚岚宗的源诀对他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书阁在前山,山路漫长,对少年无非是一路体会,又见炊烟溪畔,昨日就来过,反复走过几次的道路,愚峰的一景一物在心中也愈加熟悉了起来。

    除了峰门弟子所住的庭院,愚峰热闹的地方当属有着繁华市井的交易殿宇,但是眼前的场景也是种浮华,雕廊画栋的建筑沿着街角一眼望去,直到街的尽头依稀还能看到,更胜地摊的门店有着古香古色的名字,带着沧桑又不古旧,每天都有人在此集聚,修行的峰门是这个样子,或许只有愚峰吧。

    看尽了路途的繁华,在那偏居一隅的无人处,一座三层阁楼安然的坐落在那里,一眼看去阁楼上有着一块大大的门匾,只是上面并没有写着源书阁,而是了无字迹,阁前也没有专门负责看守的人,地面上也落了一层厚厚的树叶,不知多久没被人清扫过了。

    踩踏着清风稍稍吹起的落叶,脚底发出着细碎地脆响声,厚厚的落叶不时被深深得踩上一道凹痕,少炎云走着这段仿佛早被人遗弃的路,一步步地向阁门走去。

    阁门不知为何是紧闭的,却并不显陈旧,像是尘封已久,少炎云站住在门前,眉头比之前更皱了几分,心下想着源书阁怎是如此冷清。

    想了一阵,少炎云终于还是推开了阁门,灰尘从门上掉落,洒在身前的地面上,遮住了阁楼内的视线,拍了拍身上的灰迹,他望着阁楼内的所有。

    若大的阁楼里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书架都空空如也,书架上布满着厚厚的蛛网灰尘,阁楼空荡荡的似乎荒废了很多年,藏书的阁楼不该是这样,书架却在说这里的确藏书。

    想到昨日的道听途说,少炎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愚峰随手就能抓一把的源决或许真有,不过明显不是在这里,大概也只有交易坊市吧。

    他走到书架间,看着书架上写的藏书名,不时地摇着头心叹,可惜着本该放在这里的东西,现在却一本也不在了。

    不知不觉看过楼阁里的书架,少炎云走到了楼梯的地方,那里是进入更上一层的通道,如今却已被蛛网密布,很多架起楼梯的木板都已经凹陷了下去,比底楼那里的楼梯还要不堪。

    看起来只要一只脚轻轻踩上去,便会坍塌下来,口中又是一叹,少炎云不打算继续往上了,不过就在他要放下念头的时候,阁楼里忽然飘来了一阵醉人的酒香。

    书阁有酒香,难道有人在这里喝酒么。少炎云将目光抬起,望向那通往三层的残破楼梯,酒香飘来的地方是上面。

    忽然,楼梯之上滚出了一物,是个很大的酒坛子,酒水从中洒了不少出来,沿着楼梯的木板流下,很快就到了站在楼下的少炎云脚边。

    “岁月太贫瘠,如昙开须臾,何日是归期,唉……却遇到你。”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楼上响了起来,在静的能听到心跳声地阁楼中显得那样刺耳,少炎云一字一句的听着,到得最后只见在那楼梯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仰卧的身影,将脸微侧过来笑笑的看着他。

    看着那双凌乱白发中睁开的眼睛,少炎云在一触间就躲开了,心中为自己捏了一把汗,那是一双有着沉沉醉意却侵人心神的眼睛,心中暗骂自己太唐突了。

    那躺在楼梯上的人,依然看着低着头的少炎云,慵懒的抬起了手,一把抓过身旁的那坛子酒,就是往口中猛然灌去。

    “你怕我么?别怕,抬起头来看看我。”白发老者声音柔和,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样。

    酒水自他的嘴角洒下,落在木板上溅出片片水花,顺着楼梯一阶阶流过,少炎云却是一动不动,脚下所站的地方也早已被酒水侵湿,酒香弥漫了阁楼,让得滴答滴答的声音并不是那么诡异。

    “晚辈不知前辈在这里,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能够赎罪。”不知是不是老者的话,少炎云抬起了头望向楼梯之上。

    楼梯上并没有任何,就是那只大酒坛子也没了,未流尽的酒水说明人刚走,只是不知去了哪里。环顾四周,只有楼梯上滩成一片的酒水,还有充斥着整个阁楼的醉人酒香,像是一场酒会突然散了场。

    少炎云怔怔的看着楼梯之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几个起步一脚踩在被酒水沾湿的一阶楼梯上,接着劲力几番踩踏,终于越过楼梯翻身落在了地上,好在楼梯没有坍塌,只是发出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心又紧了几分。

    转过身去,沿着阁楼边上的空地走了几步,少炎云便停了下来,整个三层阁楼依旧像进门时的一样,四处都是已空的书架,甚至比下面的书架还要多,可以看出这里本来的藏书之多。

    不同与楼下,这里的书架多散倒在地上,乱作一团,不堪入目,像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才使得这里沦为了现在。

    望着那个深深的角落,少炎云顿足了良久,终还是毅然的抬起了脚步,那个苍老的身影就坐在地上,背后靠着阁楼的墙壁,单手抓着大酒坛子往嘴中灌去,不时的向他望来。

    两人面对着面,只有咫尺的一步,谁也不说话,也并没有侵人心魂的眼神,一个人在看,一个人在喝酒,从那目光中,前者多的是疑惑,后者更多的是潜藏。

    看着老者醉眼朦胧的样子,少炎云依旧还是不开口,只是向着四周的书架看去,散乱尘封,大概就是形容这里的所有。

    “没用的,这里的书被偷的偷,拿的拿,一本也没有了。不要去试着在乎任何的一本。”老者意味深长的话,打破了会僵持下去的静默。

    “前辈。”少炎云回身拱手道。

    待他抬头时,才发现老者脖颈下的衣物湿了大半,让得白衣看起来很是污浊,阁楼里的光线本就不好,远远看去如同魂缕,就像老者的修为一样让少炎云难以看出。

    不过,让他更骇然的是老者的脖颈,那里挂着一枚他曾每在梦中梦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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