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大白天飚车,找死啊!”

    在这辆以极速飞驰的雪佛兰中,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陈若兰正麻木地说着“你慢点”,之所以麻木,那是因为打从她一上车,与之类似的话就从没在耳边消失过。刚开始她还能义正辞严地规劝他,可渐渐地她发现这不过是在浪费口水,虽然不能反抗,但作为人民警察的她却绝不能去享受,于是她不时地吱出一声,来证明自己不是条死鱼。

    一路行来,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飞一般的感觉了”,这个贾铭开起车来简直不要命,只不过不要的是别人的命。他根本不知道刹车是什么东西,他只会不停地超越,超越一辆又一辆,留下一路的鸡毛。看他那张轻松写意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开儿童摇摇车呢。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次都抱着死的觉悟但偏偏就是死不了,那种感觉简直叫人抓狂,陈若兰觉得自己还能活着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惩罚。

    陈若兰死死抓住把手,听取着总台发来的实时情报,在听完匪徒最新的动况后,她有点烦躁地说道:“他们又变向了,这次是向着十里堡方向去的。”在追逐过程中,对方一直在变换方向,这让己方的堵截路线被迫不停跟着修改,也难怪她会心烦意乱。

    贾铭寻思道:“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能避过警方的围追,莫非他们在警方内部有人,还是说有人在暗自帮助他们?如果是后者,对方又是谁,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贾铭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偏偏又找不出源头,他沉着脸说道:“不要紧,对方的圈子兜得越多,我们就会越少走冤枉路,抓稳了。”

    ......

    经历了无数次的心惊肉跳后,陈若兰看着追逐器上那个与自己重合的绿点,大呼了一口气,脱口道:“再过十秒钟左右,对方就会出现在前面的巷口,你打算怎么让他们停下来?”

    贾铭淡淡地说道:“撞上去。”

    “撞上去?”陈若兰一下没会过意,将这话重复了一遍,忽然猛地一惊,“什么,撞上去!”

    一直带着贾铭兜圈的匪车中,几个匪徒正高度关注着道路情况,突然,在他们前方的巷子里杀出一道蓝色的幻影,这辆蓝色的轿车正飞速向前掠去。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那车的侧面,驾车的匪徒惊叫一声,来不及变向的他恨不得将刹车板踩穿。

    嘎——

    伴着这刺耳的刹车声,匪车的轮胎在地面留下两道漆黑的印记,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错过对方,拖着浓浓的黑烟向前滑去。

    与对方险之又险地避开后,贾铭猛地拉起手刹急打方向盘,刚刚逃过一劫的陈若兰还没来得及感受活着的滋味,就又被一股巨力甩向一边,咚的一声闷响,脑袋与胳膊撞了个正着。

    完成极限漂移后,贾铭将放下手刹的手对陈若兰一摊,大喝道:“枪!”

    这声大喝让尚在迷糊中的陈若兰猛然惊醒,她飞快地将身上的枪卸下交到贾铭手中。贾铭抓起枪往腿上一靠一滑,拇指滑开保险,接着迅速穿过腋下,对前方的匪车连开数枪。

    砰地一声,只见犹在滑行的匪车忽然往下一沉,不受控制地往左偏去,最后横在了路中间。乍逢突变的匪徒,个个面色凝重,迅速地将手枪上膛,打算等那辆车里的人一探出头就了解了他。

    打爆车胎后,贾铭迅速地切断全车电源并强行关掉发动机,对陈若兰疾声道:“踩住刹车,控制方向盘,祝你好运。”

    陈若兰被他这一股脑的话给弄糊涂了,正待询问时,一见贾铭竟然松开了安全带还将车门打开了!陈若兰脑内一片轰鸣:“不是吧,他居然要跳车!”意识到贾铭要做什么的她扭过身子去,一边惊呼一边紧紧地握住方向盘。

    却见贾铭踢开车门,迎着因高速而产生的烈风,身子一缩,腿上一蹬,双手护住头在路面上翻滚了几圈。借翻滚减速的他,顾不得身体传来的剧痛,蹲起身子提枪便射。伴随着这道枪响,一发子弹穿过刚刚降下的车窗,嵌入了副驾驶座上那个正持枪瞄准他的匪徒的脑袋,只闻那人惨叫一声,脑袋无力挂在脖子上,在惊恐中告别了这个世界。

    乍逢变故的司机迅速地抬手,哇哇大叫着对着贾铭连开三枪。一早料到对方反应的贾铭,在那人开枪之前,就已经迅速地滚离了原地。愤怒的子弹击打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击出阵阵的火花。

    贾铭从子弹射击出来的角度,瞬间判断出司机射击时的位置,却见他急速冲刺几步,身子骤然一腾空,然后枪声再起,把头藏在副驾座椅后的匪徒自觉心口一痛,他本能地伸手一摸,呆呆地望着血红的双手,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成功击杀两名匪徒的贾铭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远远地避开,脱离对方的射程。因为剩下那人手里有个叶蔓,没有十足把握的他不敢贸然动手。

    一直在后排将枪抵在麻袋上第三匪徒悲愤地大叫数声,目睹两名出生入死的伙伴先后被人干掉的他咆哮道:“妈的,你有本事开枪打我啊!”

    贾铭高声笑道:“这位兄弟,看你说的,你老兄不出来,我怎么开枪啊。”

    那人将自己的头隐藏在麻袋后,不停地挪动中麻袋中人质的脑袋,当他发现贾铭的身影后,一双眼睛瞬间充血,一口钢牙磨得嘎吱直响,却闻他愤声说道:“小子,老老实实把枪丢掉,慢慢地走过来让我杀了你,不然,我就杀了她!”

    哈哈哈——

    贾铭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够了的他看着对方缓缓说道:“我说这位朋友,你看我像个笨蛋吗?”

    那人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因为他那话的确是蠢得无边无际了,对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谁会笨到人还没救出就搭上一条命的?

    他知道如此僵持下去,自己绝对难逃一死。他并不怕死,为了组织的目标他可以随时献出生命,但他却不想死得没有价值,至少得将面前这个杀害同胞的凶手杀掉,他才能死得瞑目。

    正当两人僵持时,将车子有惊无险地开进绿化带的陈若兰朝贾铭奔了过来,对那人大声喊道:“附近的警察马上就到,你是绝对逃不掉的,我劝你放掉人质,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那人狞笑应道:“少蒙我了,只要我手里还有人质,你们就只能干瞪眼。警官,不若我们做场交易如何?你将面前这个男人杀掉,我就投案自首。”

    陈若兰脱口道:“虽然我也很杀了他,但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不能这么做。”

    贾铭腹诽道:“不就让你开开车吗,至于对我恨成这样吗?”

    天际忽然响起一遍警笛声,那匪徒脸上表情一沉,贾铭对他喊道:“喂,你想不想杀我,不杀我可就走了。”

    陈若兰一阵无语,这人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耍流氓的啊。那匪徒见贾铭真的转过身去,作势欲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把握着这天赐的良机从右门冲了出来。

    就在他低头抬头那一瞬间的视野丢失里,贾铭猛然扭身,如一头黑豹般冲入有效射程,毅然地扣动扳机。呼啸的子弹穿过麻袋边缘,将他的大腿炸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那人发现自己中计后,马上忍住剧痛蹲下身躯,再次躲到了麻袋后面。可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他绝望地感到自己的两条小腿也被击中了。连连受创的腿部,再也不能支撑起他健硕的身躯,他不甘地大吼一声伏倒在地,连连扣动扳机,饱含他无边的怒火子弹,从底盘飞出寻找着那个刚刚倒地射击的人。

    期望中子弹打中肉体的声音一次也没有出现,他愤怒地咆哮着,似乎在怒骂着上天的不公,随后无限眷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将只剩一颗子弹的手枪塞进嘴里。

    砰!

    子弹从他后脑钻出,一团红白夹杂的液体不住喷涌,宣告着又一个短暂的生命永久地消失了。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将陈若兰吓懵住了,回过神来的她愤怒地冲到贾铭身边,揪住他的衣领大喝道:“你怎么能开枪?你怎么能开枪!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枪如果打偏了,或者叶蔓姐恰好挣扎撞上会怎样?!!”

    贾铭架开她的手,缓缓地说道:“别激动,别激动,麻袋里的人早就昏迷过去了,不然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动过?还有,我们被他们摆了一道,里面的根本不是叶蔓。”

    陈若兰疾步奔到车里,扒开麻袋一看,果如贾铭所言,里面那人并不是叶蔓,而是安薇。只见她静静地靠在座椅上,口鼻中发出均匀的呼吸,除了身上那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外,可说是无任何异常。

    贾铭面上虽平静,但心中却是掀起着惊涛骇浪,因为对方在车里寻找他时,他已经发现顶住麻袋的脑袋是那么的娇小,那尺寸根本就不是叶蔓的。也就是从那刻起,他终于明白对方用麻袋装人质的用意了,只怪当时自己远远地躲在暗处,被太多的警察挡住了视线,根本没有发现麻袋中的体型差异。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地将二人掉包,连衣服首饰都统统地换掉,为的就是给贾铭错误的信息。

    这几人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拖住自己,给另一边的人争取时间,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弃车逃走,反正他们从头到尾都是蒙着面的,没有人会认出他们。

    而且,贾铭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对方并不想杀安薇,甚至说是害怕杀掉他,就算是最后那个人在那么愤怒的情况下,也没有杀掉她来泄愤。这让贾铭越来越坚信,有人在幕后捣鬼,他猜想双方达成了某些协议,拖住自己甚至杀掉自己以及绝对不能伤害安薇就是其中的内容。

    可惜的是,他想通得太晚了,载着叶蔓的车与自己的距离已经被拉得太开了,就算自己开着火箭去追只怕也是徒劳。他只能暗暗祈祷警方能神勇一次,虽然他也知道这可能微乎其微。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

    贾铭耳边突然响起这首《男儿当自强》,他暗笑道:“一个女人居然用这首歌来当铃声,陈若男果然是陈若男。”

    叶蔓曾经跟贾铭说过陈若兰想改一个名字,因为她觉得若兰太秀气,还是若男听着更好,只是碍于家庭的阻拦只好作罢。

    陈若兰接通电话后,从贾铭喊道:“喂,快过来,刘局长的电话。”

    贾铭凑上去说道:“我是贾铭,是不是那边有进展了?”

    电话里传出刘正惭愧的声音:“贾先生,那边跟丢了。”

    贾铭大吼道:“你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连跟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刘正轻叹道:“本来他们的动向一直被我们监视着,可就在刚才他们经过长阳桥时,居然连人带车一头栽进了河里!”

    贾铭脑筋急速转动,吩咐道:“马上派人截住上下流,严格排查每一艘船只,特别是打捞船。还有,安排人对两岸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次要真把人给丢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搜救工作进行一天一夜后,最终宣告失败,车上三个匪徒加上叶蔓就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沐浴在朝霞中的贾铭定定地望着眼前这条小小的清河,实在想不通四个大活人是怎么不见的,难不成这下面还有条暗道?

    暗道?

    贾铭猛然一个机灵,他急匆匆地找到愁眉不展的刘正,叫他吩咐总台将关于那辆车的所有监控录像统统传输过来。

    他睁大了眼睛,挨个挨个地翻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指着定格的画面对刘正吼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辆车曾经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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