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钱鞋匠敲第三次的时候打开了,屋子里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兰凤英的身上,让她美得好似画上的仙女儿。

    “钱师傅?”看见来的人是钱鞋匠,兰凤英怔住了,“你怎么来了?”

    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钱鞋匠一颗心都开了花,他咧开大嘴乐了“别装了,走,进屋!”

    说着,他肥硕的身子上前,挤进了门。

    “哎,钱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兰凤英吓坏了,她有心想要所钱鞋匠推开,怎奈对方的力气太大,怎么也推不开。

    “我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你都让你闺女给我带信儿了。”钱鞋匠紧紧地搂着兰凤英就往屋里走,嘴里还急切地道,“你放心,今天就是咱们俩的洞房花烛夜,我连新床单都带来了!”

    兰凤英又气又怕,钱鞋匠油乎乎的大嘴却朝着她的脸凑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抓住了钱鞋匠的衣裳,这么用力往后一抓,便将钱鞋匠整个人都抓得向后仰去。

    “谁?!”钱鞋匠刚要惊呼,嘴巴里便被人塞进了一个又脏又臭的东西,脑袋上也被罩上了布袋子。钱鞋匠吓了一跳,忙用力挣扎,岂料早有人把他的双手背后身后,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走。”他听到有人低声这样说,紧接着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吵闹声。

    “你他能不能看着点?踩我脚了!”

    “对不起,权哥!”

    “谁他让你喊我名字了?”

    “咱迟早不得让他看着脸吗?”

    “谁他让你提醒老子了?”

    “现在能开灯了吧?”

    “你他怎么不早说?”

    就这样,钱鞋匠被推搡着走出兰凤英家。他看不清路,只觉着自己被推下楼,因为太胖,有好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幸好旁边有人及时把他拎住了。跌跌撞撞地,他终于来到了一处平坦之地。

    即便如此,不知身在何处的钱鞋匠也不敢松劲儿,况且嘴里的东西太臭,熏得他直想吐,却吐不了,只能强忍着。

    罩在他脑袋上的黑布突然被扯下去,吓得钱鞋匠一个激灵,赶紧闭上了眼睛。

    “哎。”

    懒洋洋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耳熟,钱鞋匠睁开眼睛,便见自己面前站着几个十分眼熟的小子。为首的那个,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唔!唔!”钱鞋匠瞪着眼睛,想叫,却叫不出声。

    “柱子,把你臭袜子拿下去,别给钱叔熏着了。”那小子笑呵呵地道。

    柱子应声,一把扯下了钱鞋匠嘴里的东西。

    弄了半天,原来是袜子,怪不得那么臭!

    钱鞋匠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好小子,你们胆子不小啊?什么事都敢干!”

    说罢,他瞪向为首的那个,骂道“刘治权,你个小兔崽子,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刘治权掏了掏耳朵,问柱子“他说啥,我听不见。”

    柱子扬手就给了钱鞋匠一巴掌“大点声,我权哥听不见。”

    “你们他的敢打老子?老子找警察抓你!”钱鞋匠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年近四十的年纪,被几个半大小子绑了欺负,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打得就是你!”柱子怒气冲冲,“挺大个岁数耍流氓,要不要脸了你?!”

    钱鞋匠闻听,顿时怔住了。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似的,嚷了起来“好哇,是你们几个小王八糕子算计我!”

    “钱叔,话不能这么说,”刘治权摇头叹息,“古语有云‘说话前要想三遍’……”

    “权、权哥,那叫‘话前要三思’……”柱子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他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对了,钱叔刚才是不是说要找警察抓我?”刘治权想起什么似的,道,“那我现在送你去,顺便我也给他讲讲,我是因为什么把钱叔绑成这样的。”

    说罢,他大手一挥“走!”

    两个“跟班”立刻一左一右地架起钱鞋匠就走。

    “等等!”钱鞋匠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

    两个“跟班”的脚步,便顿住了。

    “别去,别!我不报警,不报了!”钱鞋匠浑身的肥肉都抽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这行径进了派出所会被定性成什么,这让他的腿都跟着软了。

    “不报了?”刘治权问。

    “不报了,不报了!”钱鞋匠的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

    “那以后我兰姨……”

    “我以后看着她都绕着走!”钱鞋匠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发誓。

    “那要是管住了腿,管不住眼睛……”

    “管得住!我连年都不看她!我发誓,发誓!”为了显示诚心,钱鞋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刘治权满意地笑了。

    “那我送钱叔回去。”

    说话间,两个小“跟班”架着钱鞋匠就要走,钱鞋匠急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行吧。”刘治权点了点头,那两个小子手一松,钱鞋匠“扑通”一声便瘫倒在了地上。

    “钱叔慢走。”

    “好,好,我慢走,慢走。”

    嘴上这样说,钱鞋匠的腿脚却一点都没怠慢,连滚带爬地逃了个没影儿。

    柱子朝着钱鞋匠的背影重重地“呸”了一声“奶奶的,浪费了老子一只袜子!”

    “你那袜子跟臭气弹差不多,你没看钱鞋匠那张脸都涨成什么样了,好悬没被熏晕了。”李军笑着调侃,其他几个小子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刘治权笑得正欢,便远远地看着一个人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他立刻收敛笑意,快步跑了过去。

    “完事儿了?”那抬起头来瞧着刘治权,俏丽的脸上,还着笑意。这不是国风又是何人?

    “你交待给我的事,从来没差过。”刘治权挺起胸膛,道。

    “谢了。”国风拍了拍刘治权的肩膀转身就走。

    “这就完了?”刘治权前一秒还享受着国风的拍拍,下一秒便见她转身要走,不禁急了。

    “咋,还有事?”国风侧过头来瞧他。

    “没,没有。”刘治权立刻怂了,他陪着笑脸,嗫嚅,“我寻思着,友谊商店的杂瓣糖还挺好吃的……你要是愿意吃……”

    “当然愿意吃,你买了送我家来吧。”国风说着,举步俏生生地走了。

    “哎!”望着国风的背影,刘治权的脸上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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