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寒继续喂我吃粥,他脸色依旧阴鸷,声音却突然变得格外平静:“好妹妹,从前你犯了错,都会遮遮掩掩,不敢承认。如今为了这个男人,你壮着胆子,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认了错。三哥不杀他,就永远没法把他从你心里剜出去。”

    “那三哥把翊儿的心都剜出来吧,三哥自己称一下,看看在我心里,他沉还是你这个亲哥哥沉。”

    我不肯吃了,抓着他衣袖的手却不敢松开。

    云霁寒眼里的光颤了颤,他终于放下碗,用帕子为我擦嘴,他说:“不许反悔。”

    我抬头,盯着三哥的眼,那眼里除了失望,再没有别的。

    他把帕子随手丢在地上,他捏住我的下巴,很轻地捏,并不疼,我心里却不舒服,他说:“万事,三哥都护着你,但你不许背叛我!永远!”

    我轻轻地笑了,向他点头,眼里噙着的泪花都不敢落下来。

    云霁寒松了手,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他的剑还搁在榻上,就在我身侧,我伸手去抚摸上面没有丝毫温度的花纹,无法想象当这把剑云霁寒用他指向李叔夜时,我当如何选择。难道一定要做出选择吗?

    我不想遵从那所谓的“凤命”批言,每长大一岁,就意味着我远嫁他国的一天又迫近了一点。

    从前我觉得在云霁寒身边,便是安全的,至少他能给我选择的机会。可是那一日,当我攀在未央宫的砖瓦上,听过皇后与妍若姑姑的对话后,我竟发觉,自己十年来,做了一件多么自作多情的事情。

    我握上了云霁寒的剑,世上没有不自私的人,既然我们各怀心思,他怎么好意思提“背叛”二字啊!而我,又凭什么不走呢!

    我抱着被子窝到软榻上,无力的挫败感叫我睡不着,云霁寒,他要把我拿去和亲,他不容许我有自己的交际、感情,甚至他连我现在想逃跑的心思,都不许有,而他手眼通天,我又如何逃?我来宁远城时的那份焦心和愧疚,都因为云霁寒的一句话,化为乌有。

    胡思乱想一夜,鸡叫的时候,我才打了个盹。

    “小主子……”我被长生唤醒,却发现自己窝在床上。

    “小主子!该起了!”长生提醒我。

    “哼!”我不理长生。

    “小主子,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您别恼!气伤了身,主子该心疼了。”长生这副样子,我又不忍心怪罪他撒谎骗我来宁远城的事情了。

    “太子哥哥呢?”我起身,精神依旧不好,眼睛有点干涩,好像肿了。

    “主子与杨大将军为牺牲的战士们立碑,一早便走了。”长生说。

    所以昨日我瞧见的灵堂,是为牺牲的战士设的,云霁寒就是借题发挥了一下。

    我都可以想象,当我跌跌撞撞冲进将军府时,他躲在暗处,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

    “刚过午时。”长生说。

    “哦!那我再睡会儿!”我又缩了回去。

    “小主子!主子吩咐了,若您过了午时还不起,就叫奴才唤您。”

    “可是我还困!”我不想起来,不想见三哥。

    “小主子!主子叫奴才伺候您洗漱、用膳。”长生不依不饶。

    “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吗?”我问。

    “主子说要带您去一个地方。”长生说。

    我把头露出来,问:“我可以不去吗?外面兵荒马乱,我龟缩在这里最安全。”

    长生弓着身子,央求道:“小主子,您就别叫奴才难做了!

    我瘪瘪嘴,说:“知道了,听你的就是。”

    云霁寒回来的时候,我刚刚把筷子拿起来,他见我一口都没动的饭菜,冷声道:“不许挑食!”

    我摇头,把筷子递给他,说:“等你。”

    云霁寒挑眉,坐了下来,长生又呈了一双筷子给我,云霁寒夹了少许肉丝放在我碗里,沉默地吃,气氛尴尬地我连咀嚼声都不敢发出来。

    三哥身上的铠甲未退,身上带着些酒气,脸上也阴沉沉的,我擦了擦嘴,还是小声地说了句:“三哥,别难过,我们会赢的。”

    说完就低头扒饭,如今我们之间有了隔阂,三哥对我的态度也格外疏离,我更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我作为和谈的条件,嫁给戎国那老掉渣的皇帝。

    三哥摸了摸我的头,“嗯”了一声,我偷瞄了他一眼,他脸上依旧是阴沉的,只是又为我夹了些菜,我只能继续低头扒饭,我现在很怕盯着他的眼睛,太犀利,似乎我所有的心思,都可以被他的眼神洞察到。

    一餐饭吃得食不知味、半饱不饱,云霁寒换了常服,我依旧男装打扮,他骑着他的黑羽在前,我和修各乘一匹马,跟在他身后,他居然没有带随从,这是要去哪儿?

    我现在没有个三哥并驾齐驱的勇气,心里更是压着一股火气,这个骗子。我们出了城,又往西北走了大约十里地,最后走到了一处山头儿,上面错落着破败的坟堆,竟是乱葬岗。

    寺庙可以忍,黑市可以忍,这乱葬岗是何等高级装备,他该不会准备在这儿再威吓我一顿吧?

    云霁寒下了马,我们也跟着。他回头,冲我伸手,我把手交出去,路上磕磕绊绊,山石和碎土在没有路的路上胡乱地铺着,云霁寒不拉着我,我真不知怎么往上走了。

    山坡上面只有几棵歪脖树,有的上面还挂着不知是布条还是什么东西,剩下的都是一个个的小土包,没有墓碑,也没有祭品,唯有一只老鼠从我脚边招摇而过,就差与我打声招呼了。

    我踩着云霁寒的脚印往山上走,我听他冷静地声音传来:“这里曾经是战场!”

    我惊讶地往四周望了望,遍地荒凉、凄凄惨惨,哪里有战场的样子。

    他又继续说:“这脚下的土地,埋着承国六万将士。”

    “全军覆没?”我问。

    云霁寒说:“何止!带兵的将军,是谁,你可知?”

    “未曾听说。”我说。

    “他是建威将军,翊儿,记住他的名字:司徒延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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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命娇惯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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