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世界到底有几种人?”范思文盯着伸出自己修长地五指,在夜空里转动着。这是被老师夸赞地能书写出锦绣文章的执笔之手,也是他功成名就地杀人之手。

    马壬恃闻言微愣,斜眼望着他,迟疑地道:“穷人和富人?”

    “正如你所说,穷人一入夜便是抱着越来越老万古不变地婆娘睡觉,白天醒来就是寻思着怎么去赚点粮食钱好去喂饱一家老小。”范思文收回了手指,紧了紧身上地睡袍。

    这夜,开始有些凉了。

    “这个世界,你想要成为富人其实不难,难得是你怎么成为一个有能力守住这份这份财富。”范思文伸出手指指着那河里地船,道:“比如……那艘三层地销金窟船舶。”

    马壬恃发出一声轻笑,笑的是他没有想到能从一本正经地范大才子口中听出几个粗鄙地形容。但对于他关于收富地事情却大为认可。他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呢?你是认同我的分类了?”

    范思文笑了笑,道:“这是一个很多种答案,比如,活人,死人。”

    马壬恃微微不屑,不置可否。

    “猛虎帮一倒,这船便纳入你地门下,以后日进斗金。”范思文转头望着马壬恃问道:“对于如今这样的生活,你可满意?”

    马壬恃闻言大笑,猛虎帮最大的收益来源便是这青楼,船舶地青楼格调更是高,是猛虎帮的重要来源之一。伸出手掌想拍一拍他的肩膀,望见他脸上忽然冷着的脸就讪讪地止住了,干笑几声后道:“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如今有一个足够强硬地后台,自己的两位兄长也领军在边外驻守。虽然说他那老爹对他不报以希望也总骂他文不成武不就,是一废柴。可那样怎样?只要他的父兄一日不倒,他便一样逍遥自在。就算倒下了,有这些金山银山也足够他跑往外地低调无忧过一身了。自小在军旅之家长大,虽然不似朝堂残酷争斗,可他却不是那种真正毫无脑子之人。就算是范思文,想起他的手段也不由得打个哆嗦,不能不全无防备。

    想起之前范思文地大手笔,沉思片刻还是蹙眉开口问道:“范兄,一个病弱书生,真的需要那么大地手笔请出深渊剑修来?”

    马壬恃指的是剑修袭击李相如地事。这事做的极为隐秘,看着似为了夺取青衣帮地密保,实则是想要去诛杀李相如。只是横出了许多意外,让他的目的没有达到罢了。

    范思文闻言转头冷冷注视马壬恃。

    马壬恃有一种被毒蛇盯上地感觉,背后不自然的冒出了一丝汗,低下了头回避范思文地目光。

    范思文很满意马壬恃地态度,想到在今后还是要借助他的力量,心中虽然恼怒他的不识趣,却还是解释道:“剑,用得好了就可以杀人。我们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钱,权。”

    范思文背负着双手,身子挺得笔直,一股傲然之气越发显得他运筹帷幄地意气风发。他继续道:“都言修行与凡俗是两个世界,可又怎能分得开来?修行者所需要地修炼材料需要大量的金银,矿石需要凡人去挖取。他们就不贪嘛?当然不是,只是他们更为贪婪!他们将贪婪地嘴脸掩饰在微笑和高风亮节地外表之下!只要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便会去卖命。当一把剑按着你想要的方向去杀你想杀的人的时候,最不能纠结地便是它到底为了什么而出剑。”

    范思文转头居高临下地态度对马壬恃叮嘱道:“记住,只要投其所好,达成目的便不需要去计较过程!”

    马壬恃点了点头,不敢计较下去。

    “这次我们只是透出一个信息给深渊剑修,他们便为之卖命。呵……虽然结果不是很理想,却也还是有一定的收获。”范思文双眼眯起,望着宁安镇地放向,喃喃地道:“当宁安王把手伸进宁安镇的时候,他便注定了是我们的敌人。就算景治帝给了他一个名分又如何?真以为这便是他们家的天下了嘛?”

    马壬恃环顾了下四周,又不禁地冒出冷汗。至少现在还是景治地天下,这天下还是姓魏地人稳稳地坐在那里。尤其是这半年来景治帝地强硬手段,让人愈发地看不透了。

    范思文心中对马壬恃地这种小心翼翼的反应生出一种鄙夷。

    父子一定就同心嘛?未必吧!

    纵观历史,又有几次地皇权更替地父慈子孝地?

    七皇子对于景治帝将秋鸿皇子封为宁安王是不满地,以前自己身边的一个跟屁虫摇身一变却成了王,如何能让手中握有军权心高气傲地他服气?

    更不用说当了十几年地太子了!他自认为谦逊学习着处理政务,表面地功夫也做得足够好。与七皇子的无数次交锋都各有千秋,输赢各半,让他颇为头疼。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夺取一部分军权去掣肘七皇子,计划刚刚有些效果却又被突然冒起的毫不起眼地十一第秋鸿扰乱。心胸本身狭隘地他对着那位高高在上地父皇产生地怨恨更深了。

    “宁安王,看着好像宠幸无限,其实是毫无根基的。”范思文手指轻轻敲打扶栏,他觉得有必要再次通过马壬恃对他那老爹敲山震虎。让他站在自己的这一面。又道:“七王爷手中是掌握着几只军队,可是在五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便失去了人心。无论是哪个将领军卒,在这样的人率领之下,都不免会心寒。但凡他登上了宝座,也难免会有良弓藏走狗烹地结局。”

    马壬恃心中腹诽,所谓地七王爷见路师帅满门被杀而无动于衷,不都是太子派系故意夸大其词地宣扬嘛?这些能蒙蔽愚蒙世人,对于他们这种高层子弟而言,这背后地阴谋策划如何是想不到?他甚至敢保证,范思文地老子一定参与甚至有可能还是这整件事地主谋。

    没错,如果路师帅在,七王爷就很难在军中树立起足够大的威信。这也便成了攻击七王爷的把柄。当初用路长风一人换取贡州平安地阴谋中,七王爷一定是知情者之一。

    马壬恃心里想着,却保持着沉默。他的父亲势力隶属皇城,这也便是为什么太子一党不曾放弃的拉拢他们的原因。他的父亲对此毫无所动,继续保持着中立地态度。便开始从马壬恃处着手了。

    当范思文找到他,说要来帮助他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提防。只是,范思文划出的一块大饼太诱人了,也很难发现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他才一步步地陷了进去。

    马壬恃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以自嘲地语气推卸道:“呵……我不过是府中一庶子,最不中用地一个马家子孙。我左右不了我父亲地意见。”

    范思文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轻笑,对于马壬恃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地不悦,继续道:“树大招风地道理,都懂。七王爷仗着有程立本老将军撑腰,便不可一世地想要掌握更大的军权。他觉得如果想要翻身与太子抗衡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军权。当七王爷千里奔跑去贡州焚城地时候,他不知道那便是犯了忌讳。”

    马壬恃手中晃动酒壶,眼神望着远处。

    “不过,那事做的漂亮。他跑到焚城第一件事便是,哭!自责!将路长风引为师长,以弟子姿态在那举行了一次悼念。当着数十万军中大小兵士泪如满面,伤心欲绝。”范思文说起这件事地时候,嘴角勾起,露出一份嘲讽,道:“这一哭要达到预期地效果便是要将军中将领给收服,收服的方法无外乎是恩威并施。效果很好。”

    “那不就行了?只要达成了效果,他更是如虎添翼。谁都知道,焚城地这种队伍是景国最精锐的铁骑!”马壬恃歪着头,道。

    范思文微笑,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你说,为什么他一哭,路家军上下便都那么顺从呢?”

    “额……不是恩威并施地结果嘛?更何况,这天下的兵,不都是皇帝家的?”马壬恃不解。

    “最精锐地军队,一定有它的骄傲!路长风含冤而死!小小兵卒或许想不通其中利害关系,可那些将领呢?军师安子风可是远筹帷幄地智者,加上路长风的军令严明铁血风格。那支队伍,就那么容易妥协了?”范思文摇头道,“路长风死后,走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来燕京寻找公道想要复仇地却是极小的一波人。你说,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留在焚城?”

    马壬恃想了想,发现这是一件很让人头疼地事情。这涉及到更多更大的信息量,而他掌握地并不多。他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如今有钱有女人,有几个大树撑在他头顶让他纳凉,享受醉生梦死的生活挺好的。他将酒壶高高拎起,往嘴巴里灌了最后一口酒,实实在在地道:“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只要我父亲没倒下,只要我的兄长还在,我依然可以过着这种有酒有肉有美女的生活!”

    “哈哈……天真!”范思文仰头笑了一下,蓦然冷声讥讽道:“天真啊!在这皇权争斗日益激烈地局面里想要保持中立,便已经是得罪人!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就能如他所愿地保持中立?能保证之后登顶不会被秋后算账?”

    马壬恃借着酒劲,闻言微微有些恼怒,大声地道:“那又如何?你又能保证就算是帮持对了,以后不会对我父亲他们起戒心?范思文,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就算我是一个傻子,可也知道,一个背叛者地结局会是如何!你们是一直站在太子一边的,如果他登顶地位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可我们呢?就算我们现在答应了,就算没有秋后算账,我们卖命之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可又能分到多少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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