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娘一看自己的儿子满脸鲜血,当时大惊,心疼的跟个什么似的。但一听说是帮着赵老爹才落的这样,当时就大度的开解一脸歉意的赵老爹和他媳妇:“都是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平常,肉皮子和着呢,一两天就好了,不碍事的。”

    因为这一次意外,韭黄油渣饺子是吃不成了,于是两家一合计,干脆合在一起来个白菜油渣饺子也是不错的选项。

    人多好办事,两家六口人包饺子,那还不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等毛玉龙在家里洗了满脸的血迹,换了身衣服再出现在狭窄的廊檐下的时候,第一锅饺子已经上桌了。

    看着热腾腾的饺子,小丫当然第一个冲上,用手就抓,当时烫的是哇哇大叫。

    娘就一把拍了过去:“女孩子家,哪里有你上桌的份,赶紧的,一会等你大爷哥哥们吃完了,我们在厨房吃。

    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的臭规矩,毛玉龙当然看不惯,于是就一把抱过来小丫,就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面笑着对付娘,一面给小丫夹了一个饺子,在碗里还夹开,等凉了一点,就喂给小丫吃。

    对于儿子溺爱闺女到了过分的地步,娘心中一面欢喜,一面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今天收入好,在回来的时候,赵老爹破天荒的在杂货铺里沽了一点酒,毛玉龙明白这绝对不是赵老爹因为今天收入颇丰,欢喜庆幸。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太过压抑,不过就是想借酒浇愁。

    长叹一声,年轻人还不懂得老人的那种忧虑。

    前几天的几场小雪,让南方的人冻成了狗,但雪后初晴的这几天,温暖的又如同回到了春天,坐在廊檐之下,热气腾腾的饺子,在拌上温过的黄酒,和煦的夕阳,没有了夏日的灼烈,暖洋洋的斜照在众人的脸上,其实这的确是一种享受。

    “你也喝一些吧。”粗大的竹筒里,倒出浑浊的黄酒,温过的黄酒,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毛玉龙推拒了这个盛情,第一,虽然前世自己喝酒是海量,不过现在这个身板,的确是不能糟蹋。现在毛玉龙已经决定,将前世的所有陋习都一次摒弃掉,保持住自己强壮的身体才是必须,一个感冒就死人的年代,自己可绝对不敢有任何放纵。

    第二一点,这点黄酒的确是不多,虽然街头的那个杂货铺的老板实在,没有缺斤少两,但是让两个人来喝,的确是不能让人尽兴。既然如此,就让赵老爹喝高兴吧。

    其实赵老爹喝着温过的黄酒,根本就高兴不起来,而且是满脸的忧郁。

    毛玉龙知道赵老爹的心思,在这个世界上,官府的欺压,已经让百姓喘不过气来,地痞流氓,破落户的欺压,更是随处可见,你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去对抗这些地痞流氓破落户,其结果已经就是显而易见的了,这在兄弟三儿动手的时候,毛玉龙就已经预见到了。

    “老爹,没必要为未来不确定的灾难而苦恼,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现掂对。事情到了眼前,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两家的饭,虽然吃得热闹,但是在老爹媳妇的脸上,还有自己娘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浓浓的忧虑。唯一没事人一样的,就是这个三兄弟了,这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盆的油渣饺子,不过是转眼之间,还没等大家伸几下筷子,就被他吃得一光二净,而且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毛玉龙只能为他这个心宽体胖的兄弟,摇头祝福了。

    “老爹,我今天才算真正弄明白,您的这套枪棒,根本就不是打把式卖艺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战阵厮杀,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这套枪棒从何而来?”

    也是为了岔开沉闷的话题,其实更想谈本溯源,因为今天三兄弟使出来的这套枪棒,让毛玉龙真正的感觉到了,那蕴含在其中的一股杀气。这必须要问清楚,只有这样,将来或许可能对自己会有帮助。

    赵老爹就将酒壶放下,长叹了一口气,将拳头砸在桌子上,然后将胸背挺直,原先那个猥琐的老头,突然间变得伟岸起来,在他身上,焕发出了一种让人仰视的感觉。

    “我,原先是宋将军麾下千总,追随宋大帅南征北战,杀倭寇无数。”

    听到宋将军这一个名称,毛玉龙就肃然起敬了,因为在这杭州之地,宋将军,指的就是明末抗倭名将宋应昌。

    宋应昌,明世宗嘉靖四十四年中进士,授绛州知州。历济南知府、福建布政使,进副都御史。巡抚山东,上《海防事宜》,预策倭患,进选将、练兵、积粟三策。官至兵部左侍郎,加右都御史。

    明神宗万历二十年,日本侵略朝鲜,朝鲜告急,宋应昌以兵部左侍郎经略朝鲜、蓟辽等处军务,与总兵李如松率大军踏冰渡鸭绿江援朝。万历二十一年,击败日军,收复平壤、开城、黄梅、平畿、江源。派士卒于夜里烧毁龙山仓,倭兵粮饷断绝,率军进击至南原、晋州,迫使日军败退到熊川西生浦。时兵部尚书石星主撤兵议和,宋应昌因建议留兵协守,遂被召还。寻乞归。隐居西湖孤山,绝口不谈兵事。最终郁郁而病逝。

    “沧峡清风岭,岹峣今复过。泉流千仞落,树杪白云多。节钺新承宠,疮痍旧若何。往来空传食,应愧此山阿。“毛玉龙不由得击节高唱这位大明对外胜利第一人的诗做,满腔慷慨。

    听到毛玉龙高唱自己主帅的诗词,赵老爹也不由得慷慨激昂,击箸应和,一时间一老一小,唱的是酣畅淋漓。

    几次唱和结束,毛玉龙再次问道:“老爹累累军功,为什么到了今天地步?”

    赵老爹就挥挥手,脸上再一次露出无奈的痛苦:“当时我追随大帅,不过一个孩童,时过境迁,或者说是树倒猢狲散,谁还记得我们这些为国抗争的人?只能流落回故乡,苟活在世上。”

    毛玉龙就黯然无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当家国有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呼唤英雄的出现。但一旦家国危难解脱,谁又会记得英雄的功绩?能不落井下石,能不百般玷污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

    刚刚的慷慨激昂,由于后面的几句话,就再次变得沉闷无比,爷两个就只能再次对酒无言。

    “你也知道,你前面的两个哥哥,一个随我战死朝鲜,一个不幸夭折,只剩下你这个三兄弟,我不想教给他那些花把式,依旧交给他百战拼杀出来的真功夫,希望将来,国家有用他的时候,依旧能为国奋战,博得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就是这里,就在这里,赵老二,你给我出来。”正在爷两个说话的时候,院子外的窄巷里,有隆隆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肆无忌惮的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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