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海对贾议喊道:“贾议,叫他们别动,你想害死我们吗?”

    贾议伸出手来,细细打量着手心,仿佛在手心之上有什么稀世名画一般,嘴里却冷冷地说道:“杀光,一个不留。”

    说完一众堡兵全无顾忌一般,长枪直直向许家众人捅去,曹宏见状,怕伤了人质,连忙让捕快们用腰刀将长枪格开,但兵器这东西,一寸长一寸强,虽然这些捕快是积年老卒,但是毕竟腰刀太短,他们的人数也太少,片刻之后,许家之人就都受了点轻伤,就连许正泰都被枪头划破了脸。

    许正泰脸上殷红的鲜血直流,许之安这胖子见到了吓得尖叫:“父亲,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许正泰双目圆睁,瞪着许之海道:“蠢货,大呼小叫什么。”又转头对贾议骂道:“贾议,你到我们许家这么多年,你虽不是许姓之人,我许正泰对你可有半点不好之处?”

    贾议命众堡兵暂且停下,嘲弄地看着许正泰道:“并无半点不好,只是议这些年做你们许家的狗,帮你们欺男霸女,帮你们催收催缴,帮你们铲除异己,已经还了你们许家的恩了吧?”

    许正泰脸色阴晴不定,眼中厉色一闪:“贾议,你可别忘了,你的父母妻小可都在我手里呢?”

    贾议听罢,哈哈大笑一声说道:“谁说那些是我的妻儿老小了?”

    许正泰听罢一怔:“你……”

    “哈哈哈……进你这许家堡之前,就知道你这个老贼会来这一手。”贾议哈哈长笑。

    许正泰听完心里一沉,问道:“看来你蓄谋已久,你到底是谁?来我许家堡所欲何为?”

    “废话真多,等你到了地下自然就全都明白了。”贾议邪笑着说。

    曹宏见这贾议装神弄鬼,又对恩主毫不留情,知道今日之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于是叫苏郓传话,让捕快们不要受伤,必要时只得放弃许家之人了。

    这时堡兵们早就被贾议遣着冲进人群中,曹宏只能指挥着捕快们一边格挡四面戳来的长枪,一边慢慢聚拢众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阵。

    “啊……”这时只听一声惨叫,曹宏望去,原来是许之海被堡兵一枪捅进了肚子,枪被那堡兵抽出之时,血流了一地。许之海捂着伤口,见到血还是不断从指缝里流出,许之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凄惶无助地哭得伤心无比。

    接二连三的惨叫不断响起,许正泰的一个儿子已经被一枪捅进了胸口,眼看就没气了。

    正在这时,堡内呐喊着冲出一群人来,来者衣衫褴褛,手上拿着农具,因为猝不及防,堡兵们对曹宏等人的包围,生生被来人冲出了一个缺口,几十个人转眼就冲进了包围之中。

    许正泰见是务农打扮,知道是自己堡内之人,一下子仿佛力气又灌满了身体,对来人说道:“好好好,十室之邑 必有忠信。我是许正泰,来人听好了,今日只要你们护得我们许家之人周全,事后我必重重有赏。”

    这时,其中一人排众而出,冷哼一声说道:“呸!谁要你这老狗的赏。”来人又转头对县令苏郓行了一礼说道:“苏大人,我等乡民,护着大人逃出去。”

    苏郓不禁楞住了,开口问道:“这位壮士,我们认识吗?”

    来人说道:“苏大人,我等是这许家堡的堡民,因为在这许家堡被许家人等盘剥欺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于是逃到县里,是您让人给我们过冬的粮食和来年的种子农具。”

    苏郓一想还真有此事,当时觉得这些人可怜,又是从许家堡里逃出来的,便将他们安置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他们来救自己,于是不解问道:“确有此事,可我不是安排尔等在县里安置,怎么又出现在这许家堡呢?”

    来人哽咽道:“苏大人,我们安顿下来没几天,这许家堡就派人偷偷将我们抓回堡内,我当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翻墙跑了。逃出后,我潜回许家堡,藏在好友家里,后来听说……,没想到……没想到这许家之人好狠的心,将我哥哥刘大与外逃之人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曹宏和苏郓听罢,俱都愤恨不已,这许家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真是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贾议听罢哈哈一笑:“刘二,没想到你倒是机灵,听动静不对就翻墙跑了,怎么,带着几十个刁民,还想把他们救出去不成?”

    刘二仇人见面,红着眼就对贾议说:“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一斗米,你就是用杀我们全家来偿还的吗?贾议,你就是个禽兽,今日和我一起的几十个兄弟,都是被你杀死逃人的亲人,就算我们冲不出去,今日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贾议轻蔑地看了看刘二,根本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一个眼神,那些堡兵便又逼上前来。

    有了刘二等人的援手,虽然还是不能与堡兵抗衡,但最少已经不是刚开始的左支右绌,毫无招架之力了。

    苏郓是老行伍了。见到己方有了援兵,立刻便对众人吼道:“退到堡门甬道处。”众人一听便知苏郓所想,一时间锄头,笆篱乱捅乱戳,堡兵不备,还真让一干人等退到了堡门甬道,甬道狭窄,堡兵们一次只有五六个人正面与甬道内的曹宏等人接战。

    刘二等人用苏郓等人带来的箱笼、车马将城门堵起,这下堡外之人更是拿曹宏等人没一点办法。贾议见本来稳操胜券的事,竟然出现这个变故,气的跳脚,一边叫堡兵上去推开箱笼,一边让人通知堡内夹击。

    曹宏见暂时安全了,便对苏郓说道:“苏伯伯,甬道狭窄,但还是死地,一会堡内之兵反应过来,前后夹击,我等就危险了,我想请苏伯伯带着捕快兄弟们冲上城墙,占住门楼,防止敌人在上面放箭泼油。”

    苏郓犹豫道:“我去是没问题,但是殿……,但是你身边不能没人。”

    曹宏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我虽年幼,但也自小习武,平常一两个壮汉,我还应付得来。”

    苏郓知道箭楼是众人性命所系,也不矫情,叫了五个身手好的老兄弟便杀向堡壁去了。苏郓虽然不在军伍之中十多年,但显然身手没有丢下,只见他手拿一把腰刀,带着五人左冲右杀,转眼间坞壁上的十多个堡兵便死的死,伤的伤。

    贾议眼瞧着苏郓占了箭楼,知道自己早该想到派人居高临下。但现在为时已晚,只得下令道:“放火,放火烧死他们。”

    这时,天色黑了下来,贾议话音刚落,他身后几人就打了火把走到甬道口放起火来。火苗舔着箱笼,没一会火势大涨,连堡门都被烧着了。

    曹宏见贾议放火,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虽然众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火势一小,自己等人就危险了,于是曹宏赶忙叫众人撤回堡内,叫刘二等人用杂物将堡门堵起,站在箭楼上的苏郓等人,虽然火烧不到他们,但是见到形势危急,自己又不能把这个高点让给敌人,苏郓急的在坞壁之上疾走骂娘。

    这时堡兵们从别的地方绕道,又将曹宏等人堵在堡门处,曹宏见风吹着烟,熏得自己这边一干人等咳嗽流泪,知道形势千钧一发,于是一面命人殿后抵住步步紧逼的堡兵,一面缓缓押着许家众人向坞壁上退去。

    这时贾议终于命人将堵在堡门口的引火之物挑开,一干堡兵又将堡壁四下里团团围住,贾议站在堡壁之下,抬头看着曹宏等人,狠狠的说:“下来乖乖受死,不然堆起柴草,烧死你们”

    苏郓头探出堡壁,“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吐沫骂道:“贼子到底是谁,烧死你爷爷前,也要让你爷爷死得明白。”

    贾议笑道:“你这粗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便罢,听好了,我乃大宋天师道天官陆师座下司州祭酒贾春望是也,我受陆师符篆,过江斩妖除魔,杀尽胡人,还天下清平。今日尔等有愿意归顺南朝,信奉我师者,可以赦之。”

    这时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许之海竟然跳起来说道:“贾祭酒,贾祭酒,我许家愿意供奉天师,听候您的差遣。请祭酒救我。”

    苏郓本以为许之海已经半死不活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把子力气,于是一脚踹向许之海,将许之海踹翻在地骂道:“他妈的,你倒是挺精神。”

    曹宏这时候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位贾祭酒是不会答应的。”

    许之海被踹翻在地,一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边撑着地龇牙咧嘴地问曹宏道:“你怎么知道?”

    曹宏看了看许正泰道:“因为这贾祭酒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了。”

    许正泰闭着眼睛,脸色惨然对许之海说道:“之海,有点骨气,今日我们许家就是灭族,也不要让这帮狗贼看轻了。”

    这时贾春望在下面笑道:“许之海,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救你?这许家堡今日之后就是我贾春望的了。你们这时候下来,我给你们留个全尸,待我堆起柴草,可就对不住各位啦!”

    贾春望话音刚落,只听“呜……”的一声响箭直奔他脸庞而来,吓得他忙低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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