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赶紧转身扶起老人,呜咽着叫道:

    “快起来姜公公,正是悕雪。”

    老妇人也欲跪下,却被悕雪一把扶住。

    老妇人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端详着悕雪的面庞,她自己也已泪水肆意,口中还喃喃道: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三人抱哭成一团。

    这两位是司马璟请来的宫人,分别是悕雪母妃桃洛泱的贴身侍女宁瑛和宫中的掌事公公姜尚义。

    桃贵妃去世后,伺候的宫人也就跟着树倒猢狲散,被安排到宫中各地当差,平常阿谀奉承的,可能运气好被其他主子给收了,不好的也就在让长秋监随意安插在需要的地方,也算是混个日子。

    但桃贵妃是引火而亡,犯了宫里的大忌,宁瑛和姜尚义两位主事宫人,就成了宫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宁瑛被派到当局太后的宫里做初等奴婢,常常还要受到比她还小的中等宫女的差遣。而姜义尚则被派到尚寝去看管夜里的火折子(烛火),都是苦差事。

    坐在一旁的司马璟轻咳了一声,悕雪的思绪也一下子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她赶紧松开宁瑛和姜尚义手,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寻得司马璟右侧坐了下来。

    他俩的到来就意味着,惬意的生活就到此为止了吧。

    司马璟首先开口:“公主,这两位想必你是也认识的,在你进屋前,我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详说了,内宫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也不知司马烈染指了多少,所以殿下要毫发无损的入主皇宫,宫里必要有能接应之人,姜公公一直是你母妃宫中的掌事公公,宁姑姑更是你母妃从桃府里带进宫的贴身侍女,我想他们自然是最佳人选。”

    听完司马璟的话,悕雪点点头,而另一侧的姜义尚和宁瑛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宁瑛看着悕雪,一边抹掉眼泪,一边说:“奴婢曾以为七年前的那晚宫中一别便是永远,此生能有幸在见到公主,我这副老身子还能为公主所用,真是感到十分庆幸,以后到地下见到娘娘时才不至于羞愧难当。”

    姜尚义听到宁瑛提到桃贵妃的死,不禁攥紧了拳头,他再次向悕雪跪下,说道:“老奴对不起公主和霁殿下,娘娘引火那日老奴没能竭力阻止,救下娘娘,老奴跟公主请罪,老奴罪该万死。”

    他向悕雪俯身叩首,说:“日后,老奴定全力护公主周全,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悕雪赶忙上前,扶起姜尚义,说:“母妃的死不是姜公公的过错,她是为了我和阿霁,请姜公公不要再自责了。”

    一提到桃贵妃的死,不止是悕雪,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里都好像渗出丝丝哀伤。

    “姜公公、宁姑姑,现在也该改口叫‘霁殿下’了。”沈行恭敬地提点道,姜尚义和宁瑛都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自己嘴上,然后连忙点点头,沈行接着说:

    “接下来我们要想办法让殿下的正身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有这样,司马烈才不敢明目张胆地伤害殿下,也算是多了一层庇护。二位常居于深宫,想必对宫里的情况比我和王爷更了解,今日来便是与您二人商讨是否有这样的机会,越快越好。”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烛光也忽闪了一下。

    众人陷入沉思,不一会,宁瑛打破沉默,说:

    “如今,太后娘娘潜心修佛,每年的七月十五盂兰盆节都会出宫前往白马寺祭祖,今年也不例外,不知道这有没有可能成为沈大人所说的公主,不,殿下的机会?”

    沈行听闻,眼前一亮,一手托腮,思忖良久。

    司马璟轻蹙眉头,看了沈行一眼说:“不知道沈行你知不知道,白马寺能成为皇家佛寺,除了历代延续之外,便是在大豫开国之际曾佛祖显过灵,据说当时圣光普照,一道半弧形日晕挂在空中,五色缤纷,蔚为壮观。”

    沈行立马向司马璟拱手,说:“回禀王爷,属下知道,而且这佛祖显灵极为难得,多为口口相传,真正见过人却少之又少。佛祖生而则是为了普渡众生,显灵之时就是救众生于危难之时,而现在能救大豫的就是霁殿下。”

    沈行说着便将头转向悕雪,司马璟也抬起头,面色凝重地看着悕雪。悕雪一下子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沈行接着说:“我们只要算准时机,便可以借天时地利,让霁殿下沐佛光显身。”

    司马璟首肯,说:“此计可行。”

    姜尚义和宁瑛听完,相视点头,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激动,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悕雪对白马寺也略有耳闻,知道那里是所圣地,而且父皇位时就全国兴佛,相信应该没有比这个更让全国百姓信服的办法了。

    “殿下,你可知道如今当朝太后已是荀氏了。”

    宁瑛的话提醒了悕雪,儿时悕雪和司马霁曾多次与荀氏有过交集。

    “殿下与荀氏熟识?”沈行见宁瑛可以提前,便问了一句。

    悕雪点头,变成司马霁后第一次要见的人却偏偏是对他们姐弟熟悉的荀太后,荀太后过去就与她母妃交好,对自己和弟弟也很亲切。

    “那殿下需要更加小心了。”沈行说道。

    悕雪也明白,她需要在细节上下更多功夫才行,不过,这何尝不是好事,至少是曾经亲近过的人,悕雪这样想便感到轻松很多。

    过了一会,宁瑛发问:“那霁殿下应该如何进入白马寺?太后出宫祭祖,白马寺定戒备森严,那时要混进去怕是不容易。”

    宁瑛的提问让有所缓和的氛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坐在一旁的姜尚义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说:

    “回禀沈大人,现在宫里人手不够,所以长秋监为了能够维护皇家祭祖的规格,负责礼制的尚仪好像在民间的一个什么作坊定了一批当天要用的东西,但这是老奴无意从典执那听来的,所以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又出自哪家作坊,老奴也不太清楚。宫里说不定也会派人去帮忙,要不让殿下乔装成小太监混进去?不过,这事情应该是归曹白仁管,怕是很难……”

    话音一落,姜尚义表情也跟着没落了下去,好像因为自己没能帮上忙,感到十分愧疚。

    姜尚义忠厚心善,但却有些胆小,不然他当时就冲进火场救桃贵妃了。

    姜尚义语闭,屋内又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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