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令哥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回去找那‘西夏公主’,说服她动手。”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没藏兄妹也不留他,站起身来送客。没藏讹庞道:“太子陛下,今晚商议之事,请务必保密,因此举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宁令哥嘿嘿冷笑道:“相国放心,这是自然。嘿嘿,李元昊,待得时辰一到,我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说罢便向没藏兄妹告辞。

    胡振邦向沐寒衣做个手势,二人迅疾退出数步,隐在一颗大槐树之后。只听得那位管家模样的人引着宁令哥从那屋中出来,依然是举着来时的那只白纸灯笼,向相国府大门外走去。

    二人待他走出大门,这才悄无声息地来到围墙之下,翻身跃出。只见前面那只白纸灯笼一晃一晃地径向来时路而去,二人仍是远远地跟着。

    来到太子东宫之前,宁令哥却并未进门,而是转向沐寒衣和阿依慕的住处。胡振邦与沐寒衣知他是要找阿依慕,连忙藏身在一块假山之后观望。

    只听太子叩门道:“哈依莎,哈依莎,冒昧打扰,我是太子,有要事相商,务请开门。”

    只听里面传来宫侍的声音道:“回太子陛下,哈依莎奉皇后娘娘之命,已回绛福宫居住。”

    宁令哥猛然想起当日李元昊已下旨要母后野利氏负责调教“西夏公主”学习宫仪,确将哈依莎安排去了绛福宫。

    因绛福宫由野利氏掌管,深更半夜不便前往,纵然他有满腹的计划安排,亦只有等到次日再说。想到此处,他登时丧了气,摇头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到自己东宫。

    胡振邦二人待他回到自己居所,立时来到沐寒衣与阿依慕的住处。轻叩大门,三长两短为讯,少顷,阿依慕亲自跑来开门,迎入屋内。

    阿依慕道:“大哥、小妹,你们总算回来啦。可探到什么消息么?适才......”

    胡振邦笑道:“适才你让宁令哥吃了个闭门羹是也不是?。”

    阿依慕也笑道:“原来你们都看到啦。不知这么晚了,太子还来找我是何用意,我请宫侍柳莺帮着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

    沐寒衣抢先道:“幸亏姊姊推脱掉了,不然他可要指使你冒险做事,拿你当做枪使,借刀杀人呢。”

    胡振邦正要怪她嘴快,转念一想,此事迟早是要告诉阿依慕,不如提前说了,等到太子寻她,要她帮忙时,她便有了提防,可以提前想好理由推脱。

    阿依慕摇头笑道:“他堂堂一个太子陛下,居然还会找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刀又是枪的,我可不是半点武功也不会。”

    沐寒衣道:“是啊,姊姊别不信,这个宁令哥,当真是个缩头乌龟,自己夫人被李元昊抢去做了皇后,却只会在那里拍桌子喊狠话,一说到要去杀了李元昊夺皇位,他便退缩了。竟然说要让姊姊出手行刺。”

    阿依慕道:“杀了李元昊夺皇位,他当真是这么说了么?”她听到沐寒衣说到要行刺李元昊时,两眼忽然一亮。

    胡振邦见她似乎有意想要答应宁令哥的计划,忙劝阻道:“二妹切不可冲动,刺杀那李元昊决非易事,你想这手握军中大权的相国没藏讹庞都不敢轻举妄动,这能够去到李元昊身边的太子亦无此胆量,又怎能让二妹去冒险行刺,二妹你万万不可动此念。”

    沐寒衣见胡振邦这样一说,意识到自己适才所说,已让阿依慕动了报仇的念头,忙顺着胡振邦的话语道:“是啊,大哥说的在理,适才我们在相国府中,听到相国兄妹二人与太子在密谋杀了李元昊,那相国还说他定能确保太子登基,可是一说到要动手,这些人便怕这怕那,推来推去,可见他们也知道李元昊是个难啃的骨头,此事必然凶险已极。姊姊,你还是听大哥的话,太子若来找你商议此事,要你行刺,你万不可答应下来。”

    阿依慕道:“大哥,小妹,刺杀李元昊固然极其凶险,但是如果相国、太子皆有此决心,而我又有机会接近李元昊的话,我愿意一试。”

    胡振邦道:“此事万万不妥,二妹,我知你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但你不会武功,断不能冒此风险,今夜我和你小妹也听到太子说起,有意让野利氏家族中的一个叫野利浪烈的武功高手出手行刺,至于叫你行刺,只是他自己设想的后招,想要确保他们的计划。”

    沐寒衣亦道:“不错,这宁令哥自己不敢动手,却说要在三日后的仪式上,请来自己的堂弟,就是大哥说的那个武功高手野利浪烈,让他出手,还说有后招,便是让你在送嫁仪式上,李元昊为你佩戴公主桂冠之时,近身杀之,这实是危险之至,绝不能答应。”

    阿依慕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有这样一个机会,这太子与相国又都有意废帝,我虽不会武功,但是尽力一搏,未必不能成功。大哥、小妹,你们就为我祈祷,保佑我手刃杀父仇人吧。”

    胡沐二人本想要提醒阿依慕,届时不要被宁令哥唆使,冒着危险去行刺李元昊,不想阿依慕竟如此坚决,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沐寒衣更是恨自己嘴快,将刚才在相国府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是又觉自己是为了提醒姊姊,一派好意,只是没想到这个姊姊报仇之心如此执着,性格竟如此倔强。只好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胡振邦,向他救助。

    胡振邦亦知难以说服阿依慕,不觉长叹一声,道:“二妹如果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那便必须将我也想方设法带入宫中,以防万一,否则你教大哥如何可以放心。”

    沐寒衣也道:“还有我,怎地不算上我,如果要行刺,我也必须进入宫中才行,好随时保护姊姊。”

    阿依慕眼中泛泪,道:“大哥,小妹,你们还要夺取那部《武经总要》,断不可为我的私仇轻举妄动,倘若为了我而连累到你们,只恐二妹死不瞑目啊。”

    沐寒衣道:“姊姊,甚么连累不连累,快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兄妹三人同生共死,纵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当万死不辞!”

    胡振邦赞道:“小妹说得好!既然二妹一意要做,我与小妹就必须全力以赴,力保小妹全身而退。”

    三人烛前夜话,直到东方既白,胡振邦才回到自己房中歇息。

    宁令哥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满脑子便是如何在三天后“西夏公主”的送亲仪式上,确保万无一失刺杀李元昊。

    朦胧中,忽见房门轻轻打开,没移氏一袭白衣,长发披肩,以一条紫色丝带轻绾,美丽依然,只是面上透着忧郁,走到近前,俯身望向自己,眼中带着无限怜意,伸手轻抚自己的面庞,宁令哥紧紧抓住没移氏如玉般纯白的右手,不住喃喃道:“小月亮,小月亮,你终于回到我身边啦,你可知我日日夜夜想你......”

    没移氏秀目中泪水盈盈欲坠,将手抽回,轻声道:“太子陛下,我不是你的小月亮啦,我现下已是李元昊的妻子,是你的母后,没移皇后......”

    宁令哥一惊:“没移皇后,怎么会是没移皇后,我还未登基啊,我是太子,你是太子妃呀!”

    没移氏道:“我要去了,我要回到皇上身边去了,太子,请你保重,千万不要以我为念!”身形渐渐往后退去。

    宁令哥大急,喊道:“小月亮,小月亮,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可是没移氏身形越退越远,越退越快,屋门忽然大开,没移氏瞬间消失在门外。

    宁令哥猛然坐起,睁大眼一瞧,恰见烛台之上火焰已烧到托盘,”哧“地一声灭了,屋外已透出微曦的晨光。

    原来方才只是南柯一梦,好容易捱到天色大亮,再也等不住,决意去找母后野利氏。

    匆匆来到毓祥宫外,皇后宫中侍女禀道:“太子陛下,娘娘似乎伤心难过着呢,不知会不会见你。”宁令哥情急难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冲进宫去。却见母后野利氏双目红红的,正暗暗拭泪。

    宁令哥吃了一惊,忙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野利氏垂泪道:“吾儿,我现下已非你母后了,你父亲已罢黜我后位。”

    宁令哥大惊道:“此话当真?他、他竟如此绝情!他为甚要如此对我母子!”

    野利氏道:“你父亲要为没移氏在天都山麓建一座‘离宫’,意为远离其他几个妃后,只专宠没移氏,其他几位妃子皆哭哭啼啼来求我去劝劝皇上,我是皇后,要掌管后宫,自然要出言相劝,要他换个名字,他便恼我说坏了,当场宣旨罢了我的后位,唉......”

    宁令哥怒骂:“可恶!夺妻罢后,李元昊欺人太甚!”

    野利氏急道:“小声,你好大胆!犯上可是死罪!”

    宁令哥余怒未消道:“母后,他这般对你,你还要为他说话么。要杀我,便让他来吧,我不怕。”

    野利氏垂泪道:“儿呀,你爹是何等样人,你又不是不知,你惹恼了他,怕是你太子位置也难保。我已是如此了,你可千万别再惹得他废了你太子位呀。”

    宁令哥冷笑道:“母后,你还不知道么,皇上在外已另有龙子,并且早就有了废除我这个太子的打算了。”

    野利氏大惊:“此话当真,儿啊,你是如何得知的呢,你父皇、你父皇竟然在外面诞下了龙子,还要立其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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