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生活充实而有趣,早上七点半船上成员在餐厅吃早饭,互相分享水下经历。

    为了避过昨日之洋相,翌日一大早,亦真就无比郑重地盘坐在床上,腾出一块地,左手拿着面包,另一只手翻着地图,做研究状。

    “不许在床上吃东西。”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过来,在她的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打了一下。

    “别影响我干正事。”她板着脸。

    夜烬绝嗤她:“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记住了地图也是白瞎。”

    “少瞧不起人了你。”亦真囫囵下面包,哼哼:“我都已经想好了,下水时顺着锚绳,找到水底绑锚绳的大石块。石块不动,珊瑚礁呢一定在附近不远处,这样我就不会迷失方向了。”

    他笑,“不用劳力你那小脑瓜子了,跟着我就行。”

    这感觉似远嫁。亦真小声,似在抗议:“老叫我跟着你,每次闹别扭无处可去的都是我。”

    夜烬绝瞪圆了眼睛:“无处可去?哪次不是你由着性子,野猪放归山林似的放开蹄子瞎跑,我不得在后面悄咪咪的跟着?”

    亦真仰头:“你可以不跟着。”

    “跟我抬杠呢是吧。”夜烬绝挑眉,脑子转的挺快:“你说不让跟着我就不跟着?我咋那么听话呢?”

    “乖。”亦真伸手摸他的头发,夜烬绝下意识躲开:“摸狗呢啊你。”

    早餐吃的简单,十几只手辐凑着拢向蒜蓉荷兰豆,是厨师的拿手菜。两人均没有吃,不便接吻。

    “你的花椰菜煮烂了,很苦。”昨日那小伙就着艾琳的筷子咬了一口,似啖啜溢出易拉罐外的泡沫一样自然,皱眉。可能是昨晚有了一夜情。

    亦真又看到昨天船舱外的那只“母鸡”,将音乐换成了披头士的Across the Universe(《穿越宇宙》)。同她的先生抬着眼皮讲一口英腔式英语,从英国过来的人,似都喜欢这样的就餐音乐。

    船长同几位乘客讲述着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的纸片岩石上跳跃的经历。昨夜与照片合影的老太太也在,亦真捅了捅夜烬绝,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

    “要来一片吐司吗?”一个蜜色肤质的姑娘递上一块给夜烬绝,用的是亦真听不懂的丹麦语,“西班牙姑娘吃四片,一整条十二片,我吃不完。”

    亦真乜那姑娘一眼,理所当然接过麻烦,用中文回:“不客气”,夜烬绝笑着挑眉。那姑娘同样没有听懂,挤出一排陶瓷牙。

    第二次下海,亦真尝试着给面镜排水,这次看到的海底世界明亮清晰了很多。一大群鲜艳缤纷的鱼群从旁经过,很近,亦真这才想起来她怕鱼。

    夜烬绝拿着防水壳相机给她拍照,哈哈笑,小丫头瞧着像被鱼群追逐攻击。张牙舞爪的躲进了他的怀里。

    海底的生物除了释放致命毒液的,还有部分会在身体表面分泌出一层黏液,会因人类的抚摸被破坏,带来的细菌将令它们感染,故不可触。

    深蓝色的鱼和海洋毫无违和的融为一色,亦真顺着夜烬绝指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岩壁上聚集着一堆蓝色的气泡,一只海底总动员里的nemo正瞪着眼睛望着俩人。

    一路上景色各异,甚至有情侣挑战海底接吻这样高难度的浪漫。她在下海前了解过海底解决三急的事宜,连水都没敢多喝,总觉得有点恶心。

    有种将近半米宽的鱼引起了亦真的注意,从侧面看,是撅嘴的轮廓。夜烬绝又暴露了土匪本性,一路上乐此不疲地追着鱼欺负,见到大海蚌就伸手进去掏珍珠,也不怕手臂被卡在里头。

    亦真跟着夜烬绝,一路心惊胆战。这货的胆儿不是一般的肥,连鲨鱼都欺负,挺大一只,本来在懒洋洋的睡觉,估计是有起床气,被他弄醒后发起了攻击,被一拳砸在鼻子上,然后就屈辱地游走了。

    亦真也是上船后才知道,这只鲨鱼欺软怕硬,早年因攻击游客被他削过一次。后来这货就被夜大少爷记挂上了,唯独对它念念不忘,但凡来到大堡礁潜水,这位爷回回都要找到这货欺负,简直担得起金陵一霸。

    游着游着,他又盯上了前面两只并排游走脸贴着脸的小乌贼,两张发酵状的面团大脸飘在海洋里,眼皮掀开,露出一双浑钝的鱼目眼,如两只膨胀鼓肿的青蛙。那不协调,似半个脑袋塞进花瓶里,通体都是丑的。

    亦真一看就别开了眼,夜烬绝却拉着她不放,目也不瞬的钉在那两只乌贼身上,居然笑的一脸邪恶。

    亦真惊恐的盯着夜烬绝,负隅摇头。无果。被拉着追逐一起那两只小乌鱼,一黑一白两只小朋友,警惕的舞动着小裙边,不断后退着,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亦真被夜烬绝带的玩心大起,两只小朋友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面前这死缠烂打强行要和它们玩耍的两人,不断后退着,亦真正追在兴头上,被夜烬绝拉住后退。

    一团一米方见的黑墨燃信之爆般“轰”地喷射而出,两只小朋友在滃染的乌团浊雾中迅速溜走,留着两人干瞪眼。

    上船后,亦真仍心有余悸,盯着夜烬绝:“为什么追那两只小乌贼的时候,你会露出那样的目光?”

    他擦着头发,答的顺口:“看它们长的丑呗!”

    亦真想起在坎贝尔港他的家里看到的他小时候的照片。剔着小平头,黑曜石般的圆眼睛,牵着一只比他还高的狼,纯洁无害的跟个小天使似的。怎么长大了竟变成这么个狗玩意儿。

    说完这句,亦真转身就跑,夜烬绝丢开毛巾,活捉了她:“怎么说话呢你?”

    亦真躲避着他压过来的胸膛,哈哈笑:“幸亏没早点遇见你,不然得被你欺负死。”

    夜烬绝停了动作,认真想了想,要是他在幼儿园碰见她,估计会拿打火机烧她的辫子;要是在小学碰见她,估计会在她的文具袋里丢虫子;要是在初中碰见她……

    他意味深长的瞄上她的胸口,可能会做出什么邪恶的事吧。

    “那时你也没少欺负我。”亦真剜他。

    他笑:“那不一样啊。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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