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不知深浅硬闯了将军府,紧接着,便有士兵举着刀枪追赶的喊叫声。

    瞬息的功夫,房间的门哐当一声开了,阿虾扭过头去,看见门口的苏钰,撇撇嘴巴“哇”的一声,撒腿跑过去,躲在苏钰身后看着屋里的另外两人,方才那番傲骨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跑的时候一双腿,还有些瑟瑟发抖。

    子成看着来人,稍怔了片刻,张张口,唤了声,“夫人?”然后回头看看萧逸,迈着步子,挪出了屋子,临到门前的时候,还不忘一伸手,将阿虾也拎了出去。

    萧逸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确实是她,只是又有些不像她了,瘦了许多,整个人单薄的像是要被风吹跑,一双眼睛失了之前的灵动狡黠,只剩了满目的淡漠与沉静,身上青灰的衣衫素净,已经有些旧了,周身的气势,却是只比当年不减反曾,萧逸相信,就算她此时要他的命,也已经有了足以和他抗衡的实力和决心。

    若她果真想要他的命,萧逸觉得,只要她活着,那也甘心。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萧逸几步过去,猛然将眼前人儿抱进了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恨不能揉碎了融化了,将她深深的刻进他的骨子里。

    任由萧逸紧紧的将她抱了良久,贴着他的胸膛,听他有些哽咽的唤着一声声钰儿,苏钰将心头的难过压下去,沉默着一动不动,只待萧逸缓缓松开了,才看着他开口,万分冷静的道:“够了?够了我就带阿虾走。”

    萧逸再次将她紧紧拥住,摇头道:“我再不许你走了。”

    苏钰听了,只觉得萧逸贪婪自私至极,于是冷着声音道:“若你觉得是我昨日羞辱了你,那你可百倍的找回来,就是打成残废扔到街上,我也受的,我只要带阿虾走。”

    萧逸心头一痛,“当年的事情只能怪我,我怎么舍得打你骂你,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苏钰轻笑一声,没有任何温度,“当年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我原谅你,你也放过我和阿虾,我们师徒两个从此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许!”萧逸望着苏钰,眸子渐渐深了些许,看着苏钰眼中再没了他,萧逸只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了。

    “就算遭尽世间业报天打雷劈,我也不许你再离开我!”

    苏钰知晓萧逸是个霸道性子,当年倒觉得他这般算是有些气魄,如今只觉得他如此贪婪自私,毫无道理可讲。

    “当年成亲本就是你一时兴起,既然你什么都得到过了,那就放过我,我承认昨日的做法,让你颜面有矢,那我就比当年更窝囊几分,如今由你写上休书一封,我苏钰愿意手捧着休书,三步一叩首,绕城三圈,跪谢将军大恩,你觉得如何?”

    “不好!”萧逸伸手,紧紧攥着苏钰的胳膊,拉着她大踏步出了书房,直走到自己居住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将苏钰拉了进去,指着墙上一副精描的画像,和此时放在案前,有些嗡嗡作响的凤鸣,朝着苏钰道:“我这三年里,日日望着你,感觉像是过了三十年,如今老天有眼,又将你还给我,就算你如今恨我怨我,我萧逸向来自私,也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

    说罢,萧逸指着那蠢蠢欲动的凤鸣,决绝道:“凤鸣就在那里,你想走也可以,除非杀了我。”

    果真,“嗡”的一声,凤鸣剑蓦然出鞘,握在苏钰手中,冰冷的指着萧逸的胸膛,“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逸向前几步,毫不退缩。

    “做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样,至少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么?”

    越说着,胸膛更离剑锋近了几寸,直至贴上去,锋利的剑尖,一点一点刺透他的衣衫,他的皮肤,慢慢浸出血来,再深一寸,便是心脏,又仿佛每进一寸,他便能将她当年决绝之时受过的苦楚,还回几分。

    苏钰心头微震,收回了凤鸣,冷声道:“当年我寻死,自不是为了同你的儿女情长,你不必这样。”

    “我害怕极了再次失去你,只要能拥有你,我宁愿不择手段!”

    苏钰背过身去,沉静了片刻,背对着着萧逸道:“你先将阿虾放了,如今你我都有些冲动,待平静了,再解决旁的事情。”

    萧逸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刚欲再往前几步的时候,却见苏钰又将剑提了起来,将心情努力放平静道:“你走吧,我在这里等阿虾!”

    萧逸稍稍抬起手,又慢慢放下,面容失落,又应了一声,“好”。

    出门的时候,苏钰看着萧逸脚步被门槛拌了一下,踉跄片刻险些跌倒,扶着门框才站直身子,大踏步朝外走去。

    而那门前的地上,斑斑点点的洒落了几滴鲜血,萧逸方才做不得假,他让那凤鸣刺进胸膛的位置,正中心脏,若方才她稍稍用力,他便会果真死在她的剑下!

    苏钰望着墙上的画像,呵呵一笑,笑的难过无比,连此时此刻她心里都在惊叹,那萧逸好一副痴情模样,当初信了,如今她也险些信了呢。

    片刻,阿虾紧张的跑了过来,平日里总絮絮叨叨抱怨师傅不好的阿虾,也万分担忧的问道:“师傅,那个坏蛋有没有欺负你?”

    苏钰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看阿虾,摇了摇头。

    阿虾过去拉住苏钰的袖子,见眼下自己的师傅有些失魂落魄,便劝慰道:“师傅,我以后不说你窝囊了,你也别找他算账了,咱们不要面子,咱们一起回南疆吧!”

    苏钰抬头,看看院子外头愈发森严的把守,和埋伏在暗处的几个高手,对着阿虾道:“等他平静下来了,我同他说清楚,我们再走。”

    阿虾如今和苏钰顶嘴少了,点了点头,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去寻曾哥哥帮忙吧!他一定愿意帮助我们的。”

    苏钰摇摇头,“朋友之间,不想亏欠他太多。”而且,苏钰又想想和萧逸之前四处游历同床共枕的日子,想着他们两个的事情,到底还是由他们两个解决的好。

    被困在府中的时候,苏钰还想着,她是不是上辈子是那笼中的金丝雀儿,几生几世,都逃不了被困的命运。

    萧逸手底下,那些曾和苏钰熟络的人,都过来嘿嘿傻笑着探望了一眼,尤其是那乔七,几年不见,整个人长的愈发彪悍了,络腮的胡子都炸到了耳边,朝着苏钰看一眼,见苏钰笑笑,瞬间揪着衣襟,脸红的无处躲藏,直惹的苏钰一阵恶寒。

    相比较而言,余下的几个,反应倒还正常些,虽然都知道昨日里对萧逸的休书下在了大堂之上,但他们还是热络的,唤了苏钰一声“夫人”。

    其中,子成的态度稍稍有些不同,见了苏钰先是忍不住要笑笑,想起什么,又板着脸,沉了下去,有些哀怨。

    苏钰大概也猜的出来他哀怨的原因,便开口叫住子成,诚心道:“昨日,有些误会,对不住了。”

    子成听到苏钰道歉,拉着的脸稍稍缓了些,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我也不是为我生气,我只是觉得将军,有些委屈的慌。”

    一提萧逸,苏钰整个人便静了下来,以为子成是来劝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正常的话,便淡淡道:“有些事情做不到便做不到,只是不该用谎言来骗取罢了。”

    子成听的云里雾里,心头琢磨了半天,也不好说人家夫妻之间床头床尾甜蜜的时候,他家将军应承过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子成恍然忆起,做天夜里,他还答应了娇娇,要给她买城南胭脂铺子里最好的胭脂,这洞房花烛温言软语一觉醒来,竟给忘到了脑后。

    不行!子成赶紧转身,朝着门外去了,别人家夫妻的事情,他有些琢磨不透,但是他清楚的很,若今天不给娇娇买上胭脂,那他今夜里,就别想抱着媳妇儿睡觉!

    夜里的时候,萧逸回来了,给阿虾寻来附近几个岁数相当的孩子玩耍,还给她带回来了她之前最爱吃的几样瓜果点心,坐在灯下,笑盈盈的同她讲述着几年来,他们共同认识的,那帮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苏钰只静静的坐在一旁,翻着一本已经翻烂的《药典》,将学的本就不怎样的医术,更是思考成了一团乱麻,从不曾出言应上一声萧逸的话,也不曾评价一句,萧逸故事里的每个人物。

    夜渐深了,苏钰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书慢慢合上,朝着一旁的萧逸道:“我要休息了。”

    萧逸抬眸看向苏钰,自是也听出了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双眸一深,张张口唤道:“钰儿。”

    苏钰不理,声音有几分冷了,仍旧道:“我要休息了!”

    萧逸呵呵一笑,望着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只一挥袖子扫灭了蜡烛,起身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过去猛然一把将苏钰抱在怀里,朝着床边走去。

    苏钰有些气了,黑暗中挣扎一瞬,却觉得萧逸抱更紧了,便抬手,用带着内力的一掌打在了他的胸膛。

    随着头顶一声闷哼,触手的,是一片温热的粘腻。

    苏钰恍然想起,白日里,已经将他刺伤了,眼下伤口处再挨上一掌,想来这萧逸,已经伤的不轻了。

    事实也应了苏钰的思虑,只觉得萧逸迈着的步子稍稍顿了片刻,便开始有一滴滴的温热血液,自他唇角滴落,而抱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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