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珑的死因,是自杀。

    对于这个结果,我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的兄弟,就这样死于盛年,甚至还来不及衰老。

    他的青春,永远定格在三十,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里。

    而薛冰始终没有再回来,我知道,告诉赵海珑的,应该是他。

    或许从一开始,他也没料到,海珑会做出这种选择。

    此刻的他,肯定也很愧疚。

    离开,是必然的,这个伤心之地,这个伤心的香菲左岸。

    只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因此戛然而止。

    两天后,医院里传来了消息。

    肖克终究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对我,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原因就一个。

    随着肖克案子的大白天下,警方在调查中,无意中发现了菲基金的内幕。

    讲真,做慈善的,有很多见不得光。

    所以呢,接下来就是唐擎山,接下来就是张处,接下来,就要轮到江汉。

    至于我,也未能幸免。

    虽然离开基金会有一段时间,但当初跟张处的那番交易,把我给卷了进来。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这是世间的定律,也是必然。

    不得不说,法律这玩意儿,有时候也蛮公平。

    最终,因为这事儿我给判了半年,用老爷子的话说。

    “朋子,你算幸运的。”

    隔着铁窗,我点点头,一笑而过。

    确实,相比海珑,相比老朱,相比太多太多人,我足够幸运。

    半年时间,至少,还可以重来。

    冬天的雪,鹅毛般,一片一片掉落。

    漫天飞舞的,恍如精灵般,重获新生。

    “朋子!”

    远处,两个黑点,步履蹒跚,半佝偻着身子。

    我奔过去,眼眶竟自红了。

    讲真,才半年,老两口老了太多。

    原本略微斑白的两鬓,已经完全成为雪色。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时间摧毁了一切容颜。

    这边,我妈倒还精神不错,眼神里,蛮是激动。

    “朋子,出来了,出来了就好,走,咱们回家去。”

    家,有了人,也就有了人气。

    半年的铁窗生涯,几乎消磨了我所有的锐气。

    这会儿,整个人沉默不少。

    饭一上桌,我妈那边说个没完,老爷子呢,照旧聊了几句,直接回了里屋。

    期间,娘俩聊得挺多,基本老太太在讲,我在听。

    临了,突然记起一事。

    “对了,妈,老朱最近怎么样了?”

    要知道,当初入狱前,我特意把老朱托付给老两口。

    现在想想,都半年了,也不知病好点了没有?

    那边,我妈一听,忽然不说话了。

    我瞅这情形,有点儿不对劲啊!

    说到底,老太太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这会儿她三缄其口,绝逼出了大事儿!

    果然,在我追问下,我妈总算讲出了实情。

    这边,我一听,几乎痛绝。

    谁能想到,原来早在我进去后没多久,这康复中心就给封了!

    亏得我妈骗了大半年,也是怕我担心。

    于是乎,赶紧问,老朱近况到底怎样?

    对面,一声叹息。

    “朋子,不是妈不想告诉你,你那同学,没了。”

    我听了这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以想象,此时我有多意外,就有多吃惊。

    蓦然间,歇斯底里。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就别开玩笑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我激动,有我的理由。

    想当初,老朱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说他没,我绝逼不信!

    窗外,寒风;屋里,寒冷。

    后来,从老太太口中,我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打我出事后不久,康复中心因为涉及贪 污腐 败,给上边给查封了。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医生护士没了薪水,多半跑了路。

    而老朱呢,自然也就成了牺牲品。

    抑郁症,本就需要悉心调理,冷不丁中断了治疗,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听老太太讲,就那段时间,康复中心特别的乱,老朱估摸着又受了什么刺激,等出来后,立马旧病复发。

    用我妈话说,有种变本加厉的味道。

    末了没办法,老朱只能是送回了老家。

    也就是上个月,噩耗终于传来。

    老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门口。

    满身是血,手腕动脉,一个大口子,触目惊心。

    经过警方介入调查,初步认定死于自杀。

    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只是我不曾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搁从前,或许会哭会落泪,可现在,有种解脱的意味。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时候并非坦然,某种程度上讲,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凉。

    “老朱,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身在修罗场,活在这世间,相逢于人,忘却于事。兜兜转转几十年,往事一幕幕,眼前浮现。

    我记得,那年的夏天。

    我记得,那年的灵山。

    我记得,那年的上海。

    我记得,那年的那年。

    在不可逆转的时光中,我,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如果可以,我宁愿拿我半生牢狱,换老朱周全。

    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那就这样吧,一切尘埃落定,不处江湖之远,无胸怀天下之心,在尘世间,我不过一粒微尘,但今晚,这粒微尘也有他自己的悲哀与无奈。

    “他,埋在哪?我想去看看。”

    我妈摇摇头,看得出,她也不大清楚。

    时间如同石头般静止,冬夜,好冷。

    第二天,我决定亲自去趟老朱家。

    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顺子。

    两人好久不见,俱是百感交集。

    能感觉到,顺子近况有所好转。

    期间,两人聊了聊近况,听说我刚从里面出来,顺子直拍我肩膀。

    “小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说到老朱的死,顺子显然有很多话要说。

    而在这天,他告诉了个我事情,那是关于老朱的丧事。

    事实上,发哥来过这里,甚至老朱的丧事,还是他给帮着操办的。

    我一听,心一惊。

    发哥?

    坦白说,好几次打他电话,都是关机。

    原想着等这事儿忙完,我准备再找找他。

    不料,在这里,得知了下落。

    只是,顺子告诉我。

    “小陆,发新可能这辈子你都见不到了,他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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