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地很快,一晃眼,离开黑色森林三年了。林修如今已经十岁了,他个头长得很快,快达到女人肩膀高了。

    除了外出狩猎,他一直都在林村待着,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两年前,他就突破到塑神境。经过两年的调整和磨练,几乎无限接近涅槃境。

    “洛锋、柳浪、风轻舞,你们还好吗?”

    他独自躺在林村的后山上,望着天际的飘云,一个又一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柳浪应该早就突破到一转涅槃境,现在大概又在干老本行,坑蒙拐骗!”

    “不知道洛锋被传送到哪了,希望他还在那个遗址内,这样的话,他就能晋级天香书院中院了。”

    “风轻舞……”

    他的视野中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袭红衣,红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如同一个小精灵。

    ……

    “小屁孩,吃饭了!”

    大壮隔着老远朝着后山喊着。林修应了一声后,便下了山去。

    “希望你们都还好着!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到你们!”

    ……

    一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这些年里他外出很多次,每一次都有好几个月,他想将当初的那几个人找出来。然而他们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整个莫城都没有一点音讯。

    自从林修坐镇着林村,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满了风干的肉类,有些家里甚至养了很多野味,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繁荣。

    一年前老族长和二爷爷林猛相继离世了,林修给他们寻来很多延长生命的大药,但依旧无法留住他们。

    不过他们两兄弟是笑着走的,见证了村子的兴盛,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开心的了。

    老族长走后,林飞做了族长。林虎趁着还年轻,再加上林修提供的药草,身体越来越硬朗,依旧在参与着狩猎。不过带领狩猎团队的,是他的儿子——大壮。

    每当有时间,林修都会教导村子里的人如何修行,得益于此,村子每几年都会添上一个修士。

    “修叔,你啥时候回来啊!”

    林村前聚集着数百个村民,他们是来送别林修的,因为他又要踏上寻找故人之旅。

    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紧紧抱住林修的大腿,很是不舍地问道。

    她是鼻涕娃林牙的女儿,事实上,和林修同一时代的孩童大多都已结婚生子,只有他自己,仍然没有归宿。

    “小妞妞乖,修叔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很多好吃的浆果。”林修安慰道。

    “妞妞不要浆果,妞妞要修叔快点回来,教妞妞法术!”她双眼泪汪汪的,看着让人心疼。

    林修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每当林飞外出狩猎时,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修儿,早些回来,大壮那孩子已经三转涅槃境了,村子就不用担心了。”双鬓斑白的林虎在一旁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嗯,虎叔,记得提醒壮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深入山脉森林。”林修嘱咐道。

    尽管他现在境界早已超越涅槃境,但仍然没有踏足那片森林。毕竟,地心火蛛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了,非必要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和他交手。

    简单交代完后,林修再次踏上了征程。后山上,林飞注视着那道身影,并没有离别的惆怅,而是会心一笑。

    ……

    黄昏的太阳穿过云层,折射到一高高的山崖上。山崖尖站着一中年人,他的轮廓很俊朗,但面容却是非常憔悴,有着莫明的沧桑。

    “一百多年了,你们究竟在哪?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你们?”

    他的话充满了心酸,但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此人正是苦苦追寻故人的林修。

    自从上一次离开过林村后,他走遍了整个无量界,同时他也独自闯过了地狱、九幽,以及其他许多忌禁之地,但那些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同年,他回了林村。

    ……

    “什么人!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在一古朴的村庄前,一虎皮裹身的十几岁少年手捏着剔尖的兽骨,指着面前的中年人。

    “我是林修!”

    “林修?你也姓林?等一次,你是林修曾祖?”

    “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人?”林修双眼如炬,精神力瞬间覆盖整个村庄。

    “真的是你吗?曾祖。呜呜,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月前莫城里的佣兵团来这里抓一只九彩雀,但它已经被父亲和几位族叔们捉到了,本来为了不惹事生非,打算将它送给那伙人。谁料他们欺人太甚,反而将几位族叔们打伤,最后几位爷爷来了后,才将他们轰走!”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但后来他们请来几个很厉害的老人,差点屠掉了整个村子。还是林壮和林牙两位曾祖拼死出手,才将那几人赶走。不过两位曾祖也因此重伤不治,在前几天刚刚去世了!”

    那少年像是找到了倾诉的人,将这一个月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林修强忍着怒火问道。

    “不清楚,只记得佣兵团的人称呼那两个老人“莫老”!”

    “莫家!”林修冷冷地说道。

    他来到林村后山上的坟墓群,首先看到的是族长林如海以及二爷爷林猛的墓碑,紧接着是林飞、林虎等族叔的,再后就是大壮、鼻涕娃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的。

    “我……”

    他想说什么,但总感觉胸口悬着一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当走到林飞的墓碑前,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这个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的叔叔填满了他亲情上的空白。一个修士,最美好的年华,可不就是修行之前,那段不染红尘的童真吗?

    林修轻轻地抚摸着已经斑驳的墓碑,泪水止不住地流着,腹中像是有一把刀子,不断地搅动着。

    “啊!”

    他仰天大吼,方圆十里内,所有飞禽全都被震落。吼声传了很远,几乎响遍了半个苍州城。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走了一百多年,整整一百多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他内心的孤苦越发的浓郁,现在就连村子里的亲人也相继离开了,茫茫世界,与他没有任何联系。

    他独自坐在林飞的坟前,迎着晚霞与朝阳,一夜白发,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很多。他没有精神地傻傻坐在那,一动不动。

    细细地看去,只见他的两个眼角在流淌着一丝丝鲜血,那血液黑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同时他的眼瞳也在逐渐变化着,漆黑的眼瞳周围吸附着九个棱角,每一个仿佛都勾连一片天地,呈现旋涡状。

    这天,莫城死了很多人,所有的死者有着两个惊人的相似,其一他们死时都是眼睛睁圆,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其二他们都姓“莫”。

    ……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弹指之间,也可能是匆匆百年。

    林村的后山上,一个老人静静地盘坐在那,纹丝不动。他白发胜雪,没有一根黑丝,他是林修。

    上次归来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林村,就一直盘坐在后山上,不论风吹雨打。

    这些年里,林村更替了不知多少代人,族群也渐渐庞大了许多,早就把当年的变故弥补回来了。

    在村中一直有个传说,后山上的那位先祖是一位神,一直在守护着林村。

    “这一生就这样走完了吗?”他睁开了双眼,静静地说道。

    这是几百年后他第一次开口,现在的他,皮肤苍老得像干枯的大地,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随风摇曳。

    刷!

    他的身影下一秒瞬间出现在黑色森林内,如同空间传送一般,说出去能吓死人。

    “你终于肯来了!”

    地心火蛛感应到林修后,慢慢出现在林修视野中。他依旧如同以往那样,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当初你是自愿被这黑色物质感染的。”林修开口。

    地心火蛛很是惊讶地盯着眼前苍老的林修,他不明白后者是如何知道的。

    “你很想获得那巫棺中的传承。”林修再次说道。

    地心火蛛面带愤怒,突然发狠,左拳裹着森然法力挥动着,垂直地击向林修的下颚。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林修下一瞬出现在地心火蛛的身后。

    “长生、力量、权力,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让你活生生的熬上几万年。”他似乎在叹息,同时也在发问。

    “别自作清高了,你作为一个修士,就足以说明一切,难道还要我去教你?”地心火蛛冷笑道。

    “修士?”林修自问道。

    “难道不是吗?修士本就是追逐欲望的象征。世上任何一个修士,无论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长生、权力、力量都将是他最终的欲望。”

    “你已经在修士的路途上迷失了自我,如今正越陷越深。”林修凝重地说道。

    “你错了,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它只会让人继续陷下去,永远没有出来的可能!”

    哧!

    地心火蛛口吐一柄宝剑,向林修袭来。宝剑仿佛无物不破,要洞穿一切。

    它刚到林修的眼前一尺时,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住,并且自剑尖到剑柄,逐渐化作齑粉。

    “这双眼睛……”

    地心火蛛骇然地盯着林修的双眼,此刻他的眼瞳周围,九个棱角吸附着,格外神秘。

    “是吗?像你这种没有体会过亲情的家伙,无论活了了多久,也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卑贱地活着。”林修冷声道。

    “你是谁?究竟来自哪里?”地心火蛛大吼道,像是看到了大恐怖,眼神格外惊恐。

    “我的出生?以前,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地心火蛛没有再乱动了,他感到在那双眼瞳下,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同时他很纳闷,这才过去了几百年,以前那个如同蝼蚁的小家伙竟然成长到这一地步了?就连他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都会忌禅。

    “大概就是这些吧,昔日的因果,也该了去了!”

    他一步步向外走去,走得很慢,但作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你我合力打开那座巫棺,这不仅是在帮我,同时也是在帮你。”

    地心火蛛向林修呐喊,现在的林修,已经让他看不透了,真要强迫他开启巫棺,估计不会很容易。

    “帮我?怎么帮?那些人真的能够回来吗?当你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欲望后,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嗖!

    他身形一晃,转眼消失在林间。

    “林修,你别忘了你是个修士,一个动了感情的修士注定没有好的下场。”

    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却没有迎来林修的回应。

    ……

    辗转又是三百年,林修一直都在后山上盘坐着,默默地守护着林村。

    林村得到几百年的发展,越发地昌盛。而后山早就被封锁了,除了村长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因为那里栖息着他们的“先祖”。

    现在的林修也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昔日坚如真金的肉身也衰败了,但他始终没有去过黑色森林,追寻着所谓的长生。

    “总听佛家人说‘死去也是一种解脱’,现在才发现,它是那么的真实。就是不知道这世间存不存在传说中的净土,供奉着死去的人。如果真有的话……”

    这一刻变得很漫长,他想起了很多的面孔,尽管有些已经很陌生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神魂在极速燃烧,这是羽化的迹象。

    他的躯壳在慢慢消失,化作无数星光,随风而散。

    林村人感受到变故后,纷纷赶往后山。当见到正消失的林修,一个个急忙跪下膜拜,十分虔诚。

    ……

    滴,滴,滴

    当林修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一小溪上,他环顾四周,只见一座恢宏的玲珑塔坐落在他身前。这正是他当年闯入佛塔时的精神海!那小溪是他的精神液

    他趴在精神液上,怔怔地看着反射出的自己,那是一个稚嫩的孩童脸庞,他不禁苦笑道。

    “走过一生,没想到最后又回到了起点。”

    他起身来到玲珑塔前,毫不犹豫地进去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它的召唤。

    第一层依旧是那样,林修没有多逗留,便朝着第二层走了去。在他的前一生,他曾尝试过很多次进入第三层,但都失败。不过,如今再次踏上第二层时,那阻隔在两层之间的屏障竟诡异的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

    林修不曾多想,大步流星地跨了过去,直接奔向第三层。

    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在第三层中,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地雕刻在石壁上。

    “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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