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忘了自己昨晚是怎么离开饭店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地点仍旧是严铮家里。

    酒精刺激了大脑,后来到底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现在已经记不得了。

    吃早餐的时候,严铮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凭这一点,她想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吧。

    吃过早饭,方淼回到自己家,看着壁橱上那一大包草药,满眼都是笑意。

    两天休息日,她稳定的煎药喝药,而最近一周,一切出奇的平静,那个殷莱没有再出现过,至少在方淼的记忆力,对方没有再扰乱过自己的生活。

    或许,她只是普通的生病而已。

    与她的舒心截然不同,严铮这两天过得极其不好,那一晚的事,特别是最后那一个动作,几乎是不受控的闪过脑海,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好不适应,更无从接受……

    在浅浅的音乐声中,严铮看着方淼酒醉迷离的双眼,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就在他要张口的时候,眼前的人却一头栽在桌面上,暧昧的气氛陡然间被打破,周围的动静又回归常态。

    严铮呆坐在椅子上,无奈摇头,而后起身从座位上搀扶起方淼结了账离开。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上车系好安全带,一路上旁边的人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严铮不知道方淼具体住在哪,于是只能擅作主张把她带回自己家里。

    到了地点,严铮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身靠近方淼,一只手刚探到安全带的接口处,她的身子忽然向他这边倾斜过来,猝不及防间一个带着酒香味的吻落在他的唇瓣上,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方淼的身体滑落瘫在了副驾驶座上。

    她的唇从他的唇上划过,后又落空,吻随之落下结束。

    小区外的草丛间,夏蝉不再不休不止的叫嚷,世间的一切恍若禁止……

    是被挑-逗了吧,他想,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时间一转,新的一周再次到来,方淼一大早就接到了学姐,也是律所合伙人之一黎昕的电话。

    “淼淼,你最近手头上的案子忙吗?”

    “就一个还在跟进了,怎么了?”方淼咬着牙刷,满口牙膏口齿不清的回。

    黎昕还是听清了,“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个离婚官司,已经接了,可我这边忽然出了点事,想麻烦你来救救场。”

    “什么?”方淼大惊失色,一口水灌进嘴里,冲干净就开始推辞,“不行的,绝对不行,你知道的我并不擅长打离婚官司,而且也不太喜欢这种案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淼啊,你就帮帮我嘛。”开门见山的方法行不通,黎昕就开始装可怜,“这个案子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你到了之后,奚媛会跟你具体说明,绝对能打赢。”

    奚媛是黎昕的助理,工作期间一直跟在她身边。

    方淼靠在化妆台上,思忖了半天,最终拗不过黎昕的死缠烂打,答应下来了。

    上午去律所后,她简单和其他人说了一遍情况,最终的意思就是下午飞去S市处理案子。

    “那我准备准备,下午我们一起去。”孟朝歌说。

    “不用了,奚媛这次会做我的助手,你们就留在律所看家好了。”方淼拍拍旁边人的肩膀,面上挂着笑,实则内心是拒绝的。

    下午3点,方淼到达S市,出了站口,就见奚媛已经等在外面了。

    上了车,奚媛作为司机开车,方淼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黎律师是有什么急事,居然还能丢下案子。”

    两人从大学就认识了,黎昕对待工作的态度,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我告诉方律师,你可不许和黎律师说哦。”奚媛贼兮兮的说。

    方淼竖起三根指头,表示绝对保密。

    “黎律师都快33岁了,家里人怕她真成大龄剩女,所以这次硬是催着她回去和一男的相亲。”奚媛说起来的时候一脸同情。

    方淼听完居然想笑,有时候还真觉得黎昕的事业心比她还强,抗压能力也强,年纪轻轻从事离婚律师这个职业,这都七八年了,难道就不会对婚姻或者爱情失去信心吗?

    想到这,她不由得猜测,黎昕毕业这么多年还单着的原因,是不是职业使然?

    “但愿我们的黎大律师这次能成功脱单,也不枉我大老远跑来救场。”方淼一副舍己为人的慷慨模样,“哦,对了,委托人我能见见吗?”她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

    奚媛嘿嘿一笑:“黎律师早就安顿我了,方律师你一来,我就带你去见委托人。”

    果然啊,认识这么多年,默契还是有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幢大别墅外,两人下车,方淼看着面前这豪华别墅,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羡慕不已!

    虽说她在业内名头也不小,但说实话,这些年的报酬还真不足以让她买一幢大别墅。

    委托人是个25岁的……小姑娘,名叫斯语萱,长着一张娃娃脸,留着海藻般的长发,五官标致,光看表面还真是很难看出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了解过案情后,方淼有点胆寒,据这姑娘所说,她认识她的丈夫是在大四那年,交往期间,对方无微不至的体贴,婚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除了要钱的时候会温柔黏人以外,平时对她能躲则躲。

    直到前不久,斯语萱发现了男人衬衫上的红唇印,接连几天出现这种情况,她起了疑心,专门雇了私家侦探,最终拍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明。

    “除了出-轨,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方淼轻声问。

    “我怀疑他是骗婚。”女孩垂下眉眼,愁色难掩。

    “骗婚?”

    “对,婚前他说他的家庭还算殷实,我也亲眼见过,可婚后他一个大男人经常找我要钱,特别是……我再也没见过他的父母亲,这个也是我这几天才意识到的。”

    ……

    从别墅离开后,方淼有点恍惚,果然对于她这样承受能力比较差的人来说,不做离婚律师是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奔走了一下午,方淼租了宾馆暂时住下,晚饭后看了一会儿法制频道就上床休息,刚闭上眼就倏地睁开,跑下床锁好门才又躺回床上。

    上庭的日子越来越近,方淼到S市的3天里已经差不多把案子都掌握了,和黎昕说的没错,胜诉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在她心里一直有个死疙瘩,就是上一个案子终审时的意外,她害怕会再次发作,因此只要一是有时间,就会不停做口语训练。

    风和日丽的下午,方淼查看了《婚姻法》的相关条款,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斯语萱。

    “方律师,晚上你有时间吗?”那头斯语萱语气很急。

    “没有,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沉吟了几秒,语气沉沉的回应:“刚才那个男人给我打电话了,说要约我见一面,我有些害怕。”

    这个时候还要见面,方淼有些怀疑,如今她们更占上风,保不准那个男人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约见的地点是一处公园,7点钟天已经渐渐黑了。

    方淼和斯语萱坐在小石椅上等那个男人来,只是十几分钟过去也没见人影。

    “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

    斯语萱迟疑了一阵还是点头,方淼垂眸看她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心想到底还是余情未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暗的天色下,方淼总觉得有什么瘙痒的东西从四周飞过,像是白色的柳絮。

    初夏的天,接连几阵晚风吹过,来的更猛烈,特别是鼻尖,带动着每次呼吸都会很不舒服。

    她动了动想要躲过这些柳絮,可刚转头就注意到旁边两只手死死压着心脏位置的斯语萱,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辨得清她憋得青色的小脸。

    看到这种情况,方淼顿时吓坏了,跳下石椅,来到斯语萱身边半蹲下来,查看她的状况:“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心脏疼还是什么?”

    而斯语萱听到她的问话几番动了动唇,可压根发不出声音,显然是无法呼吸。

    “阿嚏!”方淼不注意,柳絮钻进鼻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突然的不对劲让她恍然意识到什么,“难道,你是患有哮喘病?”

    这次斯语萱点头了,片刻的功夫就难受得更厉害。

    “你有带药吗?药在哪?”

    斯语萱摇头。

    形势紧急,方淼顾不得别的,果断的打了急救电话,大晚上的急救车来还需要一会儿时间,眼看着斯雨萱脸色越来越差,在急救车来之前,难保她会挺不过去。

    四周的柳絮还在空中翻飞,方淼心下一横,小心翼翼的扶起斯语萱一步一步离开这里,终于到了空气清新的地带,她暂时松了口气,可斯语萱坐在那里疼痛不减。

    “该怎么办!”方淼急的要命,脑子里思索着各种办法,很快她想到了什么,赶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找到存在电话簿里却从未拨通过的号码。

    铃声响了两秒、五秒、十秒……越来越久,久到她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喂。”男人磁性的嗓音通过电波传来,仅仅是一个字,就可以轻易给予方淼一瞬间的心安。

    她一手扶住斯语萱,语速飞快地开口,“严铮,是我方淼,我的一个委托人突发哮喘病,急救车还在路上,她的情况很差,我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那边急切的声音,严铮的心跟着一震,可到底是医生,再棘手的突发情况也能有条不紊的应对。

    “你不要急,认真听我说,先让患者找空气流通的地方坐着休息,如果没有带药,那就让她用力做几次吞咽动作。”

    按着严铮的方法,斯语萱很配的去做。

    “另外试着先按压天突穴,位于颈部正中线上,两锁骨中间,下一步……”

    手机开免提,严铮磁性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传开,方淼不急不缓地学着,额头上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按了好一会儿,斯语萱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只是因为太累,暂时昏睡了过去,方淼任由她靠着,整个人僵怔在原处,眼神没有焦距,思绪飘得很远……

    她隐隐的听见,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从模糊到清晰,透过这些声音,她听到手机里严铮传来的一句话越来越清晰:你做的很好,她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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