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众人举杯,为沈河庆功。

    “此次胜利,你们认为谁当居首功?”魏文昌开口道。

    在凉州,魏文昌曾立下一个规矩,每次战斗大捷,首功者可得到奖赏,而且是最大的奖赏——向魏文昌提一个要求。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但却是所有其他封赏都比不上的,只要这要求魏文昌能做到,他就一定会完成它,哪怕是你要求安然告老还乡,也未尝不可。

    在凉州,魏文昌可是一言九鼎。

    因此,这首功若说有人不心动,那是假的,即便是别无所求的“古之恶来”魏典,也曾为之争得面红耳赤,因为那一次,他想要将母亲的坟迁到自己的院内。虽说随意迁坟是大忌,更何况有谁会把坟地迁到自家院子里的?

    但即使是这样,魏文昌依旧允许了。

    而这次,没有一个人说话。

    魏文昌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既然如此,这首功,我就归给沈……”

    “且慢!”堂外一声大喊。

    魏文昌皱了皱眉,内心不悦,被人打断说话,换做是谁,都不会很高兴的。可是今日战斗大捷,他不想闹得不开心,于是忍了忍,大声问道:“堂外何人?”

    只见一人从桌前走出,跪在大堂正门:“在下乃魏褚将军手下参军,程普是也。”

    “程普将军为何打断我等说话?”

    “启禀城主,在下认为这首功当归我家将军魏褚。”

    众人听得此话,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堂上,魏典依旧是自顾自地吃着,默不说话,丝毫不受影响,而魏褚正闭目养神,他桌前的美酒佳肴分毫未动。

    “何以见得?”

    “魏褚将军在这次战斗中斩杀敌将八名,最是勇猛,尤其是斩杀了敌方先锋大将古扎,令匈奴闻风丧胆,溃不成军,我家将军在此战中斩杀敌将最多,作用最大,如何担当不起这首功?”程普连用三个“最”,直接将首功“封”给了魏褚。

    魏文昌慢慢放下还未沾到嘴的酒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可知,在四日之前,是谁提醒我匈奴可能利用这次大雪来掩盖行踪从地下突袭过来的吗?是沈河!”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喘不匀,“要是没有他,你们今天就不会坐在这了,而是成了一条条躺在地上的尸体!”

    “你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来跟他抢这首功?”

    魏文昌环视堂下众人,目光所到之处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程普跪伏在地,脸上生出了汗水,魏文昌竟然为了一小辈与众军士动怒,实在罕见。

    “禀报城主,这样不合我凉州的规矩啊,”程普双手撑地,勉强地说道,“哪有刚来就抢首功的,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众军士都看着魏文昌,眼里色彩不明,而一旁的魏典和魏褚依旧不为所动。

    他们这哪里是为了抢首功,分明就是在欺压沈河!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看来这军风得整整了!

    正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拊了拊他的背,他回头一看,一双明媚的眼睛正看着他,摇头示意。

    沈河略过他,径直走到大堂外。他看了一眼程普,说道:

    “那依将军之言,我如何才能有资格获得这首功?”

    程普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既然是军中,自然不能只凭嘴上功夫,手里头也要有真本事。若今日你能在我程普手上过上三招还能不败,我就认可你。”

    “你放肆!”一道含满怒意的声音在堂内炸响,震得三军抖了一抖。

    “你程普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竟然要去欺负一个小辈,让他在你手上过三招,何不让你在我手上过上三招!”

    魏文昌终于忍不住动怒了,这程普平日里十分谦逊,为人也老实少言,为何今日屡次三番地出来挑事,破坏这好好的庆功宴!

    程普依旧保持着跪伏姿态,脸都快贴近地面了,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可是距离他最近的沈河却感觉到,他竟然在颤抖,或许是悲鸣。

    “无耻小人,靠着家底也敢来抢军功!”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往外挤,带着无尽的恨意。

    程普出身低微,他本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家境贫穷,祖上无官爵,近里也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朋,因此,他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上来的。在他升为参军的路上,有多少次晋升的机会,都被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子弟硬生生夺走,可是,他只能默默忍受,并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招惹他们。

    终于,他的努力被魏褚将军看到了,他一路提拔他,让他付出的努力都有所回报,慢慢地,他做上了魏褚将军手下的参军,统领数万人马。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老了,他的前半生过得太不平坦,受了太多的委屈,这让他在内心深处敌视那些无真才实干的富家子弟。

    他一路坎坷走来,势必嫉恶如仇!

    而沈河,在他眼里,就是靠着家族荫蔽抢夺自己的大恩人魏褚将军首功的无耻小人!

    他知道沈河是谁,堂堂沈家二公子,当今册史龙将沈洪之子,可是那又怎样,上了战场谁会管他的身份?没有真功夫,任凭他是天王老子也得死!

    “呼。”沈河吐了一口气,他略了一眼众将士,发现他们都默不作声,看向这边,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话。

    看来,他们也大多是这么想的吧。

    “我接受你的挑战。”

    瞬间,人群躁动了起来,就连程普也是愣了一下。

    “什么?他竟然敢接下程普将军的挑战?太不自量力了吧。”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正好让程普将军好好教训他!”

    “程普将军打他!打他!”

    ……

    他们也听过沈河的名号,知道沈府有一个大笑话,那就是堂堂册史龙将之首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废柴,所以当他们听到沈河要得到首功时,内心也十分不忿。

    一个连自己这种小角色都打不过的人,竟然敢抢魏褚和魏典将军的首功?真是可笑至极。

    魏文昌站在大堂上,看着众将士的反应,他没有说话。既然是沈河自己接下的挑战,那他应该有把握吧。

    程普站了起来,看向沈河的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色彩,可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说道:“既然如此,沈河小兄弟你就去挑一把兵刃吧。”程普指向一旁的兵器台。

    沈河走了过去,看见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除此之外,此外还有短兵,沈河甚至还看到了指虎。

    他仔细看了看,最后选择了一柄长枪。

    沈河虽不常用兵器,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他只是更加喜欢拳对拳的近身战斗。

    他慢慢走到大堂前,举起长枪,对着早已准备好了的程普说道:“请赐教。”

    “刀剑无眼,小心了!”

    战斗一触即发!

    天空又开始飘雪了,漫天的雪花如彭软的棉花,轻轻地落在二人的肩头,其中一朵尤其的大,像是缠绕在一起,下落的也比旁边的雪花快那么几分。

    “咻”它快速地划过沈河和程普的眼前,轻柔地砸在了地上。

    “啪”程普出招了,眼见他提着一柄长戟急速地朝沈河冲了过来,戟尖着地,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看招!”程普跃起,在空中翻了一身,手中长戟随着他的扭动,由上而下朝着沈河奔来。沈河侧身一退,反起枪杆刺向程普腰身,不料程普以长戟着地,用力一挺,躲了过去,而后顺势向沈河逼近,长戟连点,竟然甩出了戟花,令人眼花缭乱,直奔沈河胸口。

    沈河看着那朝自己冲来的大戟,脸色沉着,他竟也学着程普的动作,但与之不同的是,程普的戟花是顺时针环绕,而沈河的则是逆时针旋转,他双手持枪,速度竟丝毫不慢程普。

    “叮~”兵刃相接,沈河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冲击,连退了两步。

    “第一招!”沈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

    “好小子,枪法倒是不错!”程普皱了皱眉,沈河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在第一招就狼狈败落。“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沈河举起长枪,直指程普,动作代表了一切。

    程普眼神一凌,大吼一声,而后全身竟燃起了深蓝色的光芒,耀眼无比。

    “湛蓝七阶战气,元丹九阶。”

    沈河有些心惊,这程普,竟然是湛蓝七阶战气,天赋竟如此之高!不过他随之也为他感到惋惜,如果他在幼年就得到大力培养,现在恐怕已经是云海境了吧。

    而云海境,足以成为一方诸侯!

    程普挥舞起自己的长戟,戟尖处竟凝出一道耀眼的黑光,沈河首当其冲,感受地最为贴切,这黑光看似无神,实则却蕴含着爆炸的能量,其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有些因承受不住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我这第二招叫做‘虎杀’,小兄弟,你可要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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