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外,突有0一道璀璨的金光瞬间划破了静谧的夜空,然后朝着地面轰然砸落。

    一声巨响,金光下方的地面都被这股巨力给炸开,就在旁边的杨寅更是被澎湃的气浪给瞬间推飞了出去,先前来袭的神秘人所刺出的长剑亦是被这霸道的金光给打落,无力追击。

    等到烟尘终于散去,灰头土脸的杨寅倒在地上,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正前方竟插着一根长长的杆子,但不知是长枪还是长矛,起码得有一大半都没入了地面,而刚才那个试图取自己项上人头的神秘人则已经消失不见了。

    “嘭!”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瞬间又是一阵尘土飞扬,杨寅甚至都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穿着长安司为其特制的战裙,全身上下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如神话之中的女武神一般打扮的黛芙妮娜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矛,眼望着远处那人迅速逃窜的背影,她调皮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猛地将自己纤细的腰身一拧,一手在前把握方向,一手在后握着长矛,做出了投掷的姿势,只不过下一刻,便有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杨寅仍旧坐在地上,只是呆呆地抬着头,望着眼前这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幕,然后在心中叹了口气,该死,只差一息,那个人必死无疑,下一刻,注意力不再放在远处那人身上的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甚至比之前被无心一脚蹬在胸口的时候,都要红上十倍。

    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黛芙妮娜,不准她再出手的裴旻一只手提着已经被他用真气封住了身上伤口的杨戌,转过身,看向四周一片狼藉的战场,然后朝着杨寅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三位不睡觉,在这里做些什么?”

    杨寅轻轻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有些魂不守舍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面对着两位长安司的武侯,他依然不愿自己在气势上落入下风,竟强撑着用手叉着腰,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反问道:“怎么,你们长安司连武人私下切磋都要管?”

    这是明知故问,因为这种事他们当然不可能管,也管不了,如果镇武司摆出这种全面禁武的态度,那整个大洛都将成为世间武人的公敌。

    一晚上都在跟着裴旻到处跑来跑去地救人,睡也没睡好,又没人能陪自己打个尽兴的黛芙妮娜笑眯眯地看着杨寅,语气十分温柔地邀请道:“原来你也喜欢切磋呀,那我们来练练吧。”

    杨寅看到她,刚刚消失的红晕再度袭上脸颊,整个人就好似醉酒了一般,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马歪过头,不敢看她,可嘴上却不肯示弱。

    “哼,老子从不打女人。”

    黛芙妮娜一把甩掉了手上握着的长矛,只是长矛尚未落地,便被旁边的裴旻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只是他的手,也跟着一沉,只是依旧强撑着以真气御物的方式裹挟,不让其坠地。

    金发少女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娇滴滴的,就好似在撒娇一样:“没关系呀,战场之上可不分男女的,你完全不用留手哩,而且我还可以把修为压到五品跟你打呢,这两件东西我也可以不带,怎么样?”

    说着,她竟然已经开始在拆解绑在手上的那面盾牌。

    杨寅闻言,神色一僵,嗫嗫嚅嚅的,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拒绝?

    未战先怯,那不是太丢脸了吗?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被裴旻单手提着的杨戌却帮他解了围,只听得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无比虚弱的语气问道:“劳烦,劳烦,谁能先带我去疗伤吗?”

    杨寅瞬间反应过来,转过头,冷哼一声,道:“哼,老,那个,我要带我兄弟回去疗伤,这比试一事,下,下次再说。”

    这位来自异域的金发少女到底有多强,杨寅其实来长安之前,就已有耳闻了,毕竟她当年在长安城惹出的乱子可不算小,事后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倒是被吸纳进了长安司,由此可见一斑,不提对方现在已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四品武人,也不提他杨寅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就是放在平时,他也不会答应的。

    不能赢的架,打来干什么,就为了丢脸吗?

    只有等哪天自己的修为超过了对方,才能去长安司找她,毕竟总不能以后家里让她来做主吧,那可真是丢了大脸了,杨寅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香艳一幕,热血上涌,竟有些昏。

    裴旻自然不清楚杨寅心中的种种念头,如是知道了,这位向来极重规矩的剑客,不定就要不守规矩一次了,而黛芙妮娜更是不清楚自己刚才竟被对方看了个春光满堂。

    前者转过头,望向了三人之中最为干净的无心,而后者亦是察觉到了长安司这二位武侯的善意,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所以并未继续摆出战斗的姿态,而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待对方将自己送回城内再舔舐伤口。

    “你得感谢你那位叫做李轻尘的朋友,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知道你被人给诱出了城。”

    说着,裴旻还淡淡地瞥了杨寅一眼,而这位始作俑者却只是歪着头,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连事情失败之后回杨府肯定要吃挂落的事都不去想了,只是在幻想着自己将来某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搂着她看月亮这种事。

    裴旻眉头微皱,只觉得眼前这不识好歹的小子是越看越是讨厌,原本自己也不该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但今天,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却有不知道原因。

    看来自己还是修心不够呀。

    这边的无心在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中微动,罕见地吐出了一个字。

    “谢。”

    裴旻见状,心情好转了不少,微微颔首的同时,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多事之秋,这届武道会,怎么吸引了这么多不安分的主儿,只怕之后,长安司更要有的忙了,想到这,他轻声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三位,回城吧。”

    却不想,杨寅这时突然伸出手,朝着对方道:“今日多谢两位武侯仗义相助,此中恩情,老,在下铭记于心,但剩下的事便不好再劳烦二位了,请裴大人将我兄弟交于我带回杨府医治。”

    长安镇武司与当朝炙手可热的国舅爷杨钊蒲之间,就算说不上是仇人的关系,但以杨钊蒲的能耐,也早已知道了长安司在暗中做的一些事,更别说他们几次救下了杨府欲杀之人,故而双方的关系也绝谈不上好。

    这次杨寅可是在杨巳的言语刺激之下,立了军令状,带着任务出门的,可不但任务失败了不说,还被长安司的人给救了,虽然后一件事长安司的人回去之后肯定不会大肆宣扬,但如果他和杨戌跟着裴旻与黛芙妮娜二人一起回了长安司疗伤,众目睽睽,这件事必然被杨府上下所知晓,到时候,杨府的人该怎么看他们,义父又会怎么看他们?

    不是他杨寅不感恩,相反,他此生最重一个“义”字,凡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可是这来自敌人的恩情,却不好接呀,故而他先前才会摆出一副生冷勿近的样子,哪怕黛芙妮娜救了他一命,他也绝口不提一个“谢”字。

    裴旻眉头微蹙,似他这样的聪明人,如何不懂其中的道理,可他依然忍不住道:“你还坚持的住?”

    杨寅在刚才的两场战斗中身受重伤,已经筋疲力尽,而杨戌亦然,这二人如果没了自己的保护,一旦之前的那人再度来袭,他们是必死无疑的。

    虽是彼此对立的势力,但裴旻却很清楚,那国舅爷府上的所谓十二义子,藏污纳垢,唯有这头戴抹额的少年还堪堪能入他的法眼,虽然看似做事莽撞,一脸凶煞之气,但实际上是那十二人中最正直的一个,这样的人若是就这样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哪怕他今日做了许多错事。

    杨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继续坚持道:“裴大人可不要小看了杨某,这么一点路而已,我自己走得回去。”

    裴旻无言。

    他不喜说话,更不喜把同一件事说上第二遍,如果对方这样坚持,他也就不再阻拦了。

    自己选的路,生死勿论。

    这是他母亲在病榻上与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既是他学武的契机,也是他人生的信条。

    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只要你担得住后果。

    却不料,就在裴旻想要将杨戌直接丢还给对方的时候,面前那个一直在强撑着挺直身体的男人,突然双眼一翻,嘴里只来得及吐出一句“卑鄙”,便轰然倒下了,身体砸在地上,还掀起了一阵尘土。

    裴旻头一次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看着刚从背后突然跃起偷袭,以一记手刀敲晕了杨寅的无心,竟说不出话来。

    无心做完这件事之后,就好似一个没事人一样,默默地迎着月光,一瘸一拐地开始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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