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大狱中,由于受了特殊嘱托,岳达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苦,餐餐都有肉菜酒水,连被褥都用的是最新的,这样的生活自然是被监狱中其他的狱友们所羡慕。

    “喂,吃饭了!”奉菜狱卒 一边走到每间牢笼外一边拿着呈水汤的勺子敲打着桶壁,叫醒着司刑大狱中的犯人们。眼光扫过岳达的牢间,提起手边另外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上去,凑近了他又带些恭敬又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岳公子,您的饭到了,今日国师大人可是特别交代给您做了点大补的菜。我给您放这了,您慢慢吃,等会儿我来收饭盒。”

    起身时狱卒还特意递了个眼色给他,加上方才说话间加重的国师大人四字,岳达自然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取过食盒就到了牢房的角落,一一摆出酒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吃了起来。

    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本来他以为这饭菜中必定会有什么玄机,楼晚歌会给他留一些信息,可是酒菜已过半,却不见丝毫异常,怎么可能?而且刚才狱卒还专门暗示过,楼晚歌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信息?不甘心的他又来来回回的翻找着,还是半点线索都无。

    许是自己看错了,可能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菜。他索性放下心来大口的吃喝着。

    吃饱喝足,他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着黑不溜秋的牢顶想到:在这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没有半点外界的消息,楼晚歌让他听话,可也没什么指示,也不知道这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其实外面的情况也不见得大好,这边都维之死迟迟没有结果。最大的嫌疑人岳达被关在大狱,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久拖不定案。那边,皇帝因为身体感了风寒,已有两日不曾临朝,朝野议论纷纷,好多人的心都再关不住,都在纷纷猜测皇帝是身体不行了,北月要改朝换代了这类的。

    楼晚歌清楚皇帝并非简单的风寒,皇帝是一个及其关护北月的人,哪怕身体再不好也不会推脱朝政。所以在一听见这消息时就匆匆赶去皇宫,可是却在殿门口被海丰拦下:“晚歌,皇上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请回吧。”

    她皱眉,怎么回事?皇帝还未曾这样对过自己,更何况他生病自己来看望,怎么会有闭门不见的道理?

    “海丰,你看清楚了,连我也见不得皇帝吗?”楼晚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暂时还不敢往深处想。

    “晚歌,我知道你也很担心皇上的病情,可是皇上心绪不佳,实在是不想见任何人,还专门吩咐老奴不能让您进殿瞧。”海丰低头解释着,实则是在躲避着楼晚歌问询的眼神,他不敢直视楼晚歌的眼睛,怕一个忍不住告诉了她真相。以至于楼晚歌说一句他退一步,头又更低一分,显得窘迫极了。

    楼晚歌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心绪不佳,偶感风寒,又不要我瞧,那他可是找太医瞧过了?可开了什么药?”虽然无法理解皇帝的做法缘由心中郁结,看海丰的样子也像是不会说半字,可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晚歌,放心吧,皇上记着你的话没有亲自瞧太医,皇上将只将他的症状告知于我,我去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按这个症状开了方子。也服侍皇上喝过药了。今日要好些了。”他继续敷衍着。

    “好吧,这是新配的药,上次我送来的多半喝完了,你送去给皇上。就说我明日再来看他。”楼晚歌将新药递给海丰,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忧伤。

    “是。”海丰接了药,匆匆进了殿中合上了大门。将楼晚歌关在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大门,楼晚歌更是难受与疑惑了,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关上的大门,就像是深刺一般狠狠剜着她心底的美好,一点一点,那种孤独无助之感顺着剜去的伤口再次袭来,击的她喘不过气。

    回去的路上,晨昏长街两壁城墙上方高火悬挂,恍恍惚惚,一如楼晚歌此刻闪烁不定的心情:刚才海丰说皇帝是心绪不佳不想见人,却并未提到感风寒之事,而且按着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是刚服过药,可海丰身上并未半点药味。皇上和海丰表现这样反常是为何?怎么感觉在躲避着什么?而且对她的态度——她这才猛的想起,前几次见皇帝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一些异常。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拍脑袋停住了脚步:从血灵事件之后,从寒雪阁大宴开始!不好,皇帝有事瞒着她。

    马上转换方向返回大殿,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皇帝把事情说清楚,他到底瞒着她什么?

    “晚歌,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海丰匆匆拦着楼晚歌,他没想她竟会去而复返。可是,他哪里能拦得住现在的楼晚歌。

    “皇帝!”绕过海丰直直朝着大门而去,猛的推开门大喊着。

    可是殿内空无一人,正厅内也无半点烛火,只楼晚歌的声音在空空的殿中盘旋着,清幽寂静的全然不像一位皇帝的寝殿。绕过大厅,却发现只在雕龙檀香屏风后,一点昏黄烛光,听到门被推开,屏风后的皇帝明显吓了一跳,身影随着烛光跳动了一下,绕过屏风,她刚好瞧见皇帝仓促的捡起方才被惊掉的画卷,又颤抖的将画卷卷好放回书架的最高层。

    这才转过身来:“晚,晚歌,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交代了海丰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皇帝,你有什么事连我也要瞒着,本是不想打扰你,可你最近未免也太过奇怪了,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找你说清楚为好。”她没有追问那画卷的内容,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能让一个皇帝紧张成那样的东西,想必是谁也不能触碰提及之物。虽然她已然瞧见——

    那画卷中,画的是位女子,不过不曾见到容貌,她猜想,多半是皇帝喜爱的哪位娘娘的画像——

    皇帝松了口气,他大概是觉得楼晚歌并未注意到那幅画,或者没看清画上的内容,走到正厅,拿着火折子一盏盏点燃宫灯:“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便上朝,哪里会有什么事?”

    “皇帝,你休想骗我,自上次寒雪阁宴会后,你对我的态度便有所变化,今日更是避而不见,你说你是因为感了风寒不想上朝,可是这整个大殿内都没有药的味道,看你的面色也不是感了风寒的样子。这些,你能骗得到我吗?”

    皇帝没有说话,他就端端的立在琉璃宫灯前,跳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忽闪忽闪的,整个大殿一时变的死寂。

    “皇帝,你我相知已有十二年,这么多年,我不求你能把我当亲人看待,可我们至少能算得上是朋友,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言说的?还是说,你觉得,是我楼晚歌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了?”楼晚歌步步紧逼,不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晚歌,我一直,一直把你看做我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之间总有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将我们一直阻隔着,是,我没有得风寒,你的感觉没有错,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不一样了吗?”他回过头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无尽的失望与悲伤,只一瞬,这样的情感便消失不再,只余一片独属于皇帝的悲凉冷漠。

    为什么?

    她也在脑中也问过自己千百遍这个问题,前因后果来看,只会有一个原因:“你可是因为我瞒着你我血灵身份一事?”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即使楼晚歌看过太多人,观察过太多表情,也无法理解那抹神色的含义,一瞬时,她都以为自己猜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明知道血灵是皇室的秘密!”皇帝冷冷的问道,再无之前对待楼晚歌温柔的态度。

    “正是因为如此,血灵生于皇室,为皇室所有,是皇室完美的绝杀武器。而我,又偏不巧就是血灵,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对我有所忌惮,我不想因为血灵而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楼晚歌解释着,不告诉皇帝,其实,就是怕,夹在这其中的,又怎么会是血灵这么简单。

    “血灵本就是皇室所有,你不告诉我就能将这之间的联系忘却吗?若不是上次寒雪阁回来,云落支吾不说原因,老六老四又来找我试探血灵的事,之后我又叫海丰去查这些年你的细节,我还不知道你瞒了我这层身份。”皇帝不怒自威,这般带着怒意的质问还是她第一次听到。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解释这件事:“所以你你现在准备干吗?你要将血灵重新召回皇室,成为你的傀儡,为皇室所用所驱使吗?”

    皇帝犹豫了,沉默了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楼晚歌,双目猩红,似乎十分失望:“晚歌,我想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皇都,不该让你帮我处理皇都这一摊子事,更之前,我不该封你为国师,不该认识你,这样,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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