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坊依旧是花灯通明,生意沸腾火爆,来来往往公子姑娘形形**,个个儿有说有笑,好不风流快活。某间雅厅内,檀香袅袅,灯火香雾缭绕,一位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正闭目享受着全方位的“服务”: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有捶背的,捏腿的,扇风的,还有面前这位体态婀娜,酥胸半露,媚目含情的女子正一颗颗将剥好的葡萄喂进他的嘴中。

    一直处于享受状态的他忽然眉头紧皱,似是感受到什么不悦,低声喝了句:“出去。”

    身边莺莺燕燕不为所动,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公子,使我们伺候的不周到吗?何苦要赶姐妹们走呢?”

    “滚!”坐直了身子,不悦之色写满了脸上,内力一挥,姑娘们都被震倒在地上,除了那位喂葡萄的女子,冷笑着看着其他人:“公子叫你们滚,是没长耳朵吗?”

    姑娘们娇嗔了几声,也不敢多说什么,都缓缓退了出去。

    “金莺,秀秀怎么样了?”此男子正是北流云。自从东方秀从寒雪阁回来,他还未曾去见过她。

    “公子放心吧,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呢。”金莺眼中满是嫉妒与厌弃,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装作怜惜的样子,她可不想被自己公子看出她的端倪。

    “尽管她背叛了我,她还是靖文公家的千金,好生待着。”

    “公子这是在关心那个背叛的贱人么?既然她背叛了公子,就不该有好的生活。”

    “啪——”长臂一挥,一掌打在金莺脸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去盯紧寒雪阁和国师府,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还有,盯着点国试,我倒要看看这司空府,谁会最后渔翁得利。还有去给我好好查查东方秀和十二年前的事。没事出去吧。”他起身别开头不再吃金莺喂的葡萄,此时他的内心早就混乱如麻,又看了看手上的印记,才舒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吩咐事情。

    “公子。”金莺捂着被打红的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娇嗔道。

    “记着,你只是代红拂女,做好本分。”

    紧咬着嘴唇,本就噙满了泪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无声的滴落,没了神采,饱含着受伤与愤恨,也不再自找无趣:“那主子,金莺告退。”

    方才还一片莺莺燕语的房间忽然变得寂静无比,北流云独立在屋内,看着她哭着跑出去,终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燥乱,提起酒壶猛灌着酒,一壶烈酒下肚,他清醒了许多,手中紧紧攥着酒壶,目光变得尖锐而神秘,似要划破这夜空。

    “我该得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慢慢的,拿回来——”

    “啪——”只余破碎的酒壶,人却不见了踪影。

    皇都最近趣事颇多,这不,国师才刚上朝第一天,整个皇都的朝廷官员就乱了套,街前巷后,无不是对神秘国师的讨论,甚至国师上朝的第二天,戏台子上就搭台唱起了国师的传奇戏码。楼晚歌对这一切自然是知情的,不过时事变化如云卷云舒,大家新鲜劲过了,这事也就慢慢淡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呀?”绿染端了一碗安神汤进来放在矮几上:“这是厨房炖的安神汤,姐姐喝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呼——”楼晚歌长叹一口气:“这一天天的,都把人累死了,汤放桌上吧,你也先回去休息。对了,明早你替我去趟寒雪阁给清秋带些话。”俯身在绿染耳边叮嘱了些话,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夜里本是风平浪静,楼晚歌喝了安神汤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的一阵劲风袭来,原本关好的窗户被猛地打开,黑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闪进了房间跪在地上:“主子。”

    见着来人,楼晚歌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绕过那人关好了窗户,转身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浑身包裹着黑色阴鸷之气,近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杀戮之味。她摇摇头,眼前之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沉稳智慧,奉命唯谨的海密公子,现在的他,只是阴绝狠厉,高深莫测,再不是她熟识的那个人。

    也许,她也从来没有熟悉过他。他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怎样的计划和阴谋,才让他甘愿屈居人下,为别人卖命那么久——

    楼晚歌的眸光暗了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冰冷:“别叫我主子,我可担待不起。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

    “属下是来赎罪的,请主子再给我一个机会。”海密拱手央求着,模样看起来真切极了。

    赎罪?

    她感到好笑:“赎罪?何罪之有,海密,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目的,从头到尾,你也应该很清楚,你我从未有什么主仆情分,不存在赎罪一说。”

    “主子。”

    “别叫了!”她好不容易在这几天平复下来的被背叛利用的心情被这几声主子叫的又翻腾了起来,在她身边最久之人,竟是埋伏了十五年她从未察觉的定时**:“十五年,你跟在我身边十五年,我以为,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不曾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谋,你在我身边委曲求全,埋伏了十五年,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你以为几声主子就可以掩盖你做过的一切吗?”她激动得声音颤抖。

    “我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我承认,我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主子的事,可是我都是被迫无奈,都是柳如姬,是柳如姬安排的我,她威胁我做这许多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分要伤害主子的意思啊!”他一边言辞恳切,一边俯首磕着头,戏演的好极了。

    楼晚歌冷笑:“被逼的,海密啊,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教你,你连个理由编的都不像。你且说说,谁逼的,柳如姬?十五年前,她能逼你?要我给你机会可以,你告诉我,谁操纵的这一切,你又是为何要做这一切?”

    “我,我——”他被问的语塞:“主子,我跟了你十五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了吗?”

    “就算是信,那也早就被你磨没了,你回去,跟那个幕后者说,我楼晚歌天不怕地不怕,要斗就明面上斗,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花样儿。”扶着他起来,楼晚歌尽量平心静气道。

    他仍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此时情绪。

    “走吧,别熬着了,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什么的。”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楼晚歌再是多一眼也不愿分给他。

    海密知道此事已无果,也本不想有什么结果,只是神色没了那份谦卑,收起了方才装模作样那一套,再抬头,现在的他,眉宇间尽是凶狠,像是与生俱来。

    “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他忽然问道。

    “杀你?”楼晚歌一怔,忽然被问住了。眼前之人是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的人,有些情感不必说,加之他特殊的身份,即使她再失望难受,好像还从未生出要杀掉他的想法。

    “莫非,是觉得这十五年的情义,舍不得动手?可还真是个好主子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承你的情的。”海密步步紧逼,像是要逼楼晚歌承认什么。

    “你错了,不杀你,是觉得无必要同你这种人动手争执。不过,承你十五年的虚与委蛇,我好心提醒提醒你,你那幕后之人苦苦利用你十五年,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为何利用你,我不清楚,但我知你是个不甘居人下,为人操控之人,这点也恰好成为别人利用你的重点,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一而再的浪费自己的生命。”楼晚歌不甘示弱的回道。

    “哼,那倒不用你提醒,我做事从来讲究自己开心。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身份的?”

    楼晚歌淡笑,移步至窗前:“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你就已初现端倪了,可那时我也只有两分的猜测。这次调你回皇都,本以为你会推脱一番,可是你竟然很愉快的就来了,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刻意让你去查我被刺杀的事,而你的几次调查都出了问题,本这些我也不算太怀疑你,可你心太急了,寒雪阁宴会时,你不该来见我。你知道吗?哪怕你一直埋伏在我身边,所作所言之事全是假装,可有些东西,是你伪装不出来的。”说着,她望向了海密正在转动扳指的手。

    海密猛的一怔,动作一滞,自然看出了楼晚歌何意,取下扳指拿至眼前,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早些知道我身份也好,也就不用我再苦苦演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下次再见,就不会是这般了。”楼晚歌道。

    “好,既然不留我,那,告辞!”最后向楼晚歌行了一礼,便从窗户飞身走了。

    房间内又还原成了方才平静的样子,走至窗边,看着那一轮明月,楼晚歌攥紧了手中的玉笛,心里升腾起无数种情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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