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贵本性很善良,工作上老实谨慎,天天看着上级下发的学习文件,了解一些时事,改革开放这些年,有不少地方都富了起来,他也很想带领村民致富,奈何没钱没路子,怕犯错误又不敢迈大步,所以这两年心里干着急没办法。

    无奈只能多抓抓治安,抓抓计划生育,平时化解一些村民间的小矛盾之类,维护着上河村的长治久安。

    蒋贵家里大门开着,钟国涛打个招呼就进了门,蒋贵坐在屋里抽烟看报纸呢。

    钟国涛在上河村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村民都知道年轻一辈里有个小钟,在镇上跟着大老板,算是混好了。

    “蒋叔!”钟国涛客气地喊道。

    “哦,小钟回来了,坐吧。抽一支?”蒋贵放下报纸,拿起桌上的烟让了让。

    钟国涛平时不咋抽烟,也就是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偶尔来一支,这个时候也没推辞,接过烟点上了。

    蒋贵笑着问道:“工作挺忙吧?好些天没看见你了。今儿来找我,是有事吧?”

    “哎,哎,是有事,还是好事!”钟国涛抽了口烟说道。

    “哦?那你快说说啥好事。”

    “给咱村的女性同志弄点来钱的路子……”钟国涛将手工编织毛衣的项目以及操作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蒋贵神色凝重地听着,等钟国涛说完,一拍大腿道:“好事!”

    钟国涛一看村支书同意,也是挺高兴,蒋贵接着说道:“你说的这个项目,好处在于门槛低,上手快,谁都能干,也不需要其它的附属资源,我一直琢磨着咱有啥致富的路子,咱们这个穷山僻壤的小山村,想修个路都难,更别说招商引资啥的了,你说这个手工活,也不需要啥本钱,咱村哪家没有几个女同志啊,按照你说的,一个月每人弄个一二百的零花钱,那敢情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想法多!”

    钟国涛咧着嘴,挠着头,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蒋贵话锋一转道:“小钟,这个事情你可得弄仔细了,一想想,一件毛衣原材料的押金就是一百块,你弄一百件那就是一万块!万一这个钱整黄了,那就不是小事!这个责任不小啊,人家老板一件给二十五的工钱,你把这个钱都给村民了,而且这些原材料从镇上拉过来也需要运费吧?你又垫钱又赔运费的,你图啥啊?”

    “不图啥,我家老钟不天天跟我念叨吗?说我在外面混好了,西服都穿上了,让我别忘记生我养我的上河村,其实,我哪算混好了,就是在外面伺候个人,开个车啥的,我寻思老钟说的挺有道理,人呐,啥时候也不能忘本,凭啥别人村庄都看大彩电买摩托的,咱们村就该落后呢?我运气好,碰上了个好老板给我出的主意,托关系弄来了这么个项目,关键我年龄小,说话没啥分量,毕竟牵扯到押金的事,还得您蒋支书出面给咱村宣传一下。”钟国涛谦虚地说道。

    蒋贵想了想,这个事要成了,虽说挣不了大钱,但家家户户都多一二百甚至更多的收入,那也算可以了,村里人家中的妇女,除了下地干活,操劳家务,就没别的事了,想去镇上搞木头的公司帮忙,人家都只要男的。

    行是行,蒋贵仔细一想,又有了顾虑:“小钟,叔说个难听的,你别介意啊。”

    “你说你说,蒋叔。”钟国涛客气道。

    “你看,刚刚你说的,你拿这个货,要先付押金,人家才给发货,假如……我是说假如哈,你付了押金拿了货,运过来交给村民了,毛线也织成毛衣了,结果人家老板那边不认了,找不到了,真到了这个时候,那这个损失咋办?”蒋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小钟,你别怪叔啰嗦,一万块钱,对人家老板来说,可能不算个事,对咱们村民来说,一块钱都得分几次花,咱村不是穷吗?”

    “蒋叔,我理解我理解,您作为支书,这些事该考虑到的,也是为村民负责,这些事我之前都考虑清楚了,如果那边老板跑了,这钱我出!毕竟要干事就有风险,就算到最后钱要不回来,咱还有毛衣吗不是,羊毛的毛衣,拿到城里咋说也能卖个本钱!”

    蒋贵连连点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小钟,这事你把材料弄来,剩下的交给我,”接着又笑道:“这外国人是跟咱不一样,成品的羊毛衫不穿,非要穿手工编织的毛衣。”

    “人家说,成品的没有质感,手工编织的厚实、暖和,编织的花型富有美感,有艺术性。”钟国涛解释道。

    蒋贵高兴道:“哈哈,行吧,小钟,说真的,这事要成了,你来村委会弄个干部当当吧,我觉得你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路子多了,说不定以后你就是那个……报纸上说的那个……改革先行者,对,就是这个词,你说咱这也算是挣外汇吧?”

    钟国涛连连摆手,“蒋叔,你这玩笑开大了,那不行,那不行,我何德何能敢当干部,再说了,吴老板一时半会也不能放我走啊。”

    “那咱再议,再议。”蒋贵接着问道:“事儿是定了,但是工钱这方便,我觉得咱俩还是得商议商议。你的想法不错,但是做法有不妥!”

    钟国涛一副请教的表情,蒋贵解释道:“按你说的那边给的工钱是二十五一件,你劳心劳力还垫付运费,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一长,这里面的成本就不低,也不该你负担,所以我觉得你给一件二十,剩下这些钱用来运作,这生意才能长久。”

    “我们吴老板也这么说,我自己也考虑过,可是这个钱我拿着,心里也不安。”钟国涛诚心地说道。

    蒋贵坚持道:“你要实在不愿意要,到最后这些钱你再捐给村里,这都没问题,但是一定得先拿着,这样我心里才有底!”

    钟国涛考虑了一下,点头道:“行,那你蒋支书作监督,这个钱在我这儿,少不了!”

    蒋贵决定道:“那行,你把原料弄过来,我在喇叭里通知一声,开村民大会,给乡亲们介绍介绍。”

    “下午就能运来,正好开会的时候,我当场示范一下要领,要按照人家的要求保质保量完成,弄不成人家可不给钱!”

    蒋贵起身道:“嗯,到时候还不如搞个简单的培训,既然弄这个,就给人家把活儿干利索了。我现在就去村委会喊大喇叭去!”

    ……

    蒋贵去村委会喊大喇叭的同时,秦山海却没在家,本来礼拜六是休息日,他一早起床就去了刘晓家,因为刘晓的盗窃案已经定性,念在事出有因,而且涉案金额不高,被侯振坤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最低量刑标准,拘留七天。

    秦山海一进门,就看到刘晓母亲脸色通红,像是发了烧,她平时身体就不好,这会儿儿子又进了拘留所,一下就病倒了。

    骑着自行车从村里的小诊所拿了点药,又返回了刘晓家中,倒了杯开水,把药递到刘母跟前劝道:“婶,吃点药吧!”

    刘母半躺在木床上,眯着眼看了看秦山海道:“你这是给我吃老鼠药吧?”

    “看您说的,这是我从乡诊所拿的退烧的药,你吃了病慢慢就好了。”

    刘母狠狠地说道:“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可不敢喝你的药。”

    “婶,瞧您这话说的,您可能对我有误解,晓晓犯了法,我当警察的就要抓他,但我俩毕竟是同学,又是好朋友,我怎么能害您呢?”秦山海耐心劝道。

    刘母继续逼问道:“大海我问你,我家晓晓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砸了你家大锅了,你没完没了的跟他过不去,一次又一次把他往拘留所送,你口口声声你俩是同学,是好朋友,是好朋友你怎么不去拘留所蹲几天呢?”

    “婶……我……”

    秦山海刚张口,就被刘母打断:“你打住吧,我不是你婶,你是大警察,我哪敢是你婶,我是没文化,但是我讲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还被扒皮了,有没有这回事?你想当警察,想立功授奖,想往上爬,你别拿我家晓晓当梯子啊!你踩着他上去了,升官发财了,那你考虑过我们没有?还同学,还朋友?这会儿来这装好人了,我呸!”

    “婶!”

    “忘恩负义的小人!滚!”刘母吼道。

    “婶!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您还发着高烧,我怎么放心?”秦山海还想解释。

    “我不想听!你滚不滚?你滚不滚?你就不滚是吧?”刘母颤颤巍巍从床上爬了起来,抄起地上的鞋对着秦山海砸了过去。

    秦山海一躲,连忙说道:“行行,我滚,我滚,婶,这是退烧药,一次大的吃一片,小的两片,一天三次,你把药吃了,发烧也不是开玩笑,别烧出个其他病来!”

    “我死就死了,也不要你来可怜我!”刘母又弯腰低头找拖鞋。

    秦山海无奈,只得转身就走。

    推着自行车走到清河桥上,此刻的秦山海最大的感觉就是沮丧。

    “同志们,注意了,下午两点,村委会门口召开村民大会,嗯,是个好事,这个小钟钟国涛啊,带来了一个项目,老少都能干,能赚不少钱。具体开会的时候再给大家详细说,每家都要来参加,至少出一个人。我再播送一遍,下午两点……。”蒋贵的声音在大喇叭里响起。

    秦山海仔细一听,抬腿跨上自行车,猛蹬了两圈,往上河村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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