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苍山脉位于越国与西晋的接壤处,连绵数百里方圆尽是荒山野岭,且山势险峻、地势偏颇,易守难攻,山中遍布凶猛异兽,除了一些依靠打猎为生的猎户常年居住于此,几近荒无人烟,乃是越国边疆的一道天然屏障。

    世间公认,无尽大陆第一险地乃是天弃山脉,其次便要数这莽苍山脉为最了。

    但此时,这片荒凉了多年的山脉之中,却十分的热闹。

    年轻的兵卒赵国腾穿着厚重的甲衣,围在山洞的火堆旁烤火取暖,耳畔不时传来同伴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赵国腾哈了一口寒气,望着山洞外皑皑的白雪,思念着自己的家乡与亲人,没有加入到他们对西晋的声讨中去。

    赵国腾出身越国的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家里祖辈都是靠种田维持着生计,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家里的独苗,赵老汉老来得子,一向宠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将他视为家里的希望与未来。

    所谓国腾,便是与国腾飞,赵老汉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出息,带着他年轻时候未完成的理想走出这个贫穷的村落。

    赵国腾也很争气,家里穷读不起书,他就从小跑到学堂外面偷听些儒家教化,竟是靠着自己的博闻强记学了些知识,比学堂里上课的学生还要才华横溢许多,平日里天天下地干活,也练了一身好武艺,虽然说是比不得传说中的那些修行者,但却也能徒手杀死几只野兽,是村里一顶一的人才。

    赵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还如此出息,自然也是老怀大慰,正盼着儿子到了娶妻的年龄,自己马上就能抱孙子颐养天年了,却难料西晋国举兵侵犯越国边疆,军队下来抓壮丁,将自己家里的顶梁柱给抓进了军营。

    赵老汉哭天不应哭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当即晕厥了过去,多亏了邻里乡亲的照顾,才没有命丧当场。

    他一生的希望与寄托,全都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余生的希望与寄托,大概也只剩下了等待战争结束后,儿子衣锦还乡。

    这种情况每天都在越国的很多个村落里重复发生,城里的那些富家公子自然可以花钱消灾,塞点金银珠宝往军营搪塞过去,这些出身贫苦的农家子弟哪里弄这些银两交给军营?

    人间没有新鲜事,也从来没有公平。

    ......

    ......

    赵国腾看着外面白雪纷飞的素白世界,想着老父亲在家中正在担忧着自己,二婶家的屋顶有没有漏风,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谁来替她修补,父亲已经年迈,地里的庄稼不知道能不能照顾的来,开春之后的播种该怎么办......

    “去他妈的西晋狗贼,好好呆在自己国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舒服吗,非得没事找事来我们越国瞎搞事情!”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战争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看来今年回家过年的美梦是无法实现咯。”

    “回家过年?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另说呢,二柱子你就别想太多了!”

    “唉......”

    一道深深的叹息声将赵国腾的思绪从赵家村拉回了莽苍山脉,他拍了拍甲衣上的灰尘,望着周围叹气道:“我小时候就听村里的先生说过,大国无义战,这次西晋国大举兴兵入侵,怕是抱着不灭越国不回头的决心来的。”

    “在这个鸟地方已经迷路三天了,身上的干粮都快吃完了。”二柱子垂头丧气的看了看旁边的赵国腾,说道:“腾哥儿,你读过书,在座的就你学问最高,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啊。”

    赵国腾搓了搓手,想了想说道:“莽苍山脉虽然荒凉,但是从来都不缺野兽出没,我们现在有十五个人,手中都有兵戈,完全可以靠捕猎维持生计。”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这场雪停了就走出去!”一个身体壮实的兵卒起身说道:“腾哥儿说话俺老熊一向认可,老子早在这破洞里待腻了,只有走出去,我们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兵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我们只有十五个人,万一出去遇到西晋的大队伍怎么办,以寡敌众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啊!”

    “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呆在这破山洞不出去才真的是死路一条!”赵国腾坚定的说道:“朝北走,只要方向对,一定能找到我们越国的军营!”

    “朝北走!俺老熊同意腾哥儿的想法!”

    老熊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但是在座的众人都听得出这壮硕汉子豪迈笑声背后的那一丝苍凉。

    他们都是出身越国最底层农村的孩子,因为这场战乱被抓了壮丁入伍,被高层的那些将军老爷们拿来当做了敢死队去探测地形,却被一场大雪困在山洞里面。

    只有往前走,永远不回头的往前走,他们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赵国腾的眼神穿过燃烧的篝火望向远方的天空,有彷徨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勇于博那一丝生机。

    父亲......等着孩儿归乡。

    ......

    ......

    越国的土地上发生过多少起类似于赵家村的这种悲剧陈临辞并不知道,赵国腾等诸人在莽苍山脉遇到了什么绝境更是无人知之,大楚国已有数百年未曾发生过战乱,陈临辞遇到的最惨痛的经历也不过只是酒鬼老道士的离世而已。

    他只是感觉自己很生气,生气到不能再生气的那种。

    国师府中,望着嬉皮笑脸不再严肃的杨修道杨老神棍,陈临辞终归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愤怒说出了口。

    “你这老家伙,我小人家可怜你年老无后,拜你为师,你就这样对我的?”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手指着自己的脸,愤愤说道:“我小人家此次去了越国,万一不小心嗝屁了,你老家伙可是要绝后的!”

    微笑着看着陈临辞学着自己称呼“我老人家”来称呼“我小人家”,杨修道杨大师不仅没有生气,还感觉非常的亲切,他和蔼的望着陈临辞,说道:“为师让你去越国,自然有为师的道理。”

    “道理?你还有老脸给我提道理?”听到杨修道大师跟自己提道理,陈临辞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搬出了酒鬼老道士的原话,“活着,就是最大的道理!”

    “这么怕死,你小人家可一点没有我老人家的风范。”杨修道大师看着陈临辞,反问道:“而且你有吞海滔天这等星魂护身,还怕死在越国?”

    “玉不琢不成器,莽苍山脉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你迟早会知道我老人家的良苦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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