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
    我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以多大的勇气最后说出这句话。只知道到最后,薛亮眼睛里的那束光逐渐暗淡下去,我才觉得,身旁的蜡烛再怎么闪耀,再也照亮不了他心中的那股黑暗了。
    那是多么让人感到可怕的一件事......
    薛亮朝我缓缓点了点头,随即望着地上那些碎了的琉璃渣发呆。我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感到一股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这才察觉到了危机感。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只要有你陪......”
    轻轻的哼唱,浅浅的曲调,薛亮对着眼前的蜡烛一边吹着,一边笑着道:“六年前,我爸妈死了,五年前,我哥哥死了。天下之大,我竟然不知道,何处是我的家。”
    “家在你心中,一个人也能成家,若人心中无家,一群人也不是个家。”
    说完这句话,我就想起了我那因为公务繁忙而日夜操劳的夏局父亲,以及愿意在我爸身后做个贤惠善良的漂亮母亲。是他们给了我莫大的希望,让我在走向自己梦想的这条道路上,变得越来越坚强。
    薛亮冷哼一下,“呼”的一声,就将眼前的蜡烛吹灭了。看到眼前耳朵蜡烛熄灭的如此简单,他忽然变得极其兴奋,张牙舞爪的在我面前又跳又笑,活像个离开精神病院的疯子。
    “你看,你看!”
    他朝我指了指眼前熄灭的蜡烛,只见那蜡烛刚熄灭,一丝白眼缓缓升起,烛心上的白色线条被烧得焦黑,蜡烛之中的烛液缓缓淌着,尚未凝固。
    “你看,如果人像这蜡烛一样,说灭就灭,该有多好啊!”
    他欢呼雀跃地在我面前跳了跳去,像个只有三岁的孩子,蜡烛一灭,他就兴奋地在原地蹦跶好几下。蜡烛一盏一盏被他吹灭,直到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似乎才肯罢休。
    而就在他感觉到累了的时候,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便靠在一旁的墙边。此时的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究竟如何,只是薄砺辰刚刚看起来无碍,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事,所以便还能暂时缓缓。
    只是,薛亮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放我出去,好在真相大白了,陈漫的死,也终于有了个真相。至始至终,我都没想过,陈漫竟然喜欢的是许婷婷,而薛亮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精心设计了一场看起来像是是自杀的案子,为了报复警察,也为了报复同性之间的“感情”。
    因为当年的他和他哥哥,正是被几个男人做了那样的事情,所以,他心中一直有恨,一直有恨......
    就在我感到无比惋惜的时候,我竟然对薛亮恨不起来了。只是,他杀陈漫的理由,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两点,那就太过肤浅了,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愿意说,也许,那才是伤他最深的地方吧。
    “薛亮。”我轻轻唤了他一声,带着些责怪,又带着些无奈,许多许多的话憋在我的脑子里,压抑在我的心中,而到最后,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真的不应该杀陈漫的。”
    我叹了一口气,到最后,我还是没有问他究竟是谁叫他催眠别人的。我知道催眠这种东西,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现实中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但是听刘法医说,心理学中常常利用催眠治疗病人,那也就是说催眠是真实存在的。
    薛亮就算真的间接催眠了陈漫,又是如何控制在夜间让它忽然发作,又从窗台上跳下去的?他不说这些,究竟是他不想说,还是根本有人不让他说?
    比起这个,五年前的种种案子扑朔迷离的竟然越来越多。首先不说困惑了刘法医多年,都未能解决的纪宇一案,现在竟然又多了两起新的案子,一起是金川的女友奸杀案,一起是薛亮哥哥薛风的这起浴室自杀案。
    三起案子,看起来一点相关联的地方都没有,除了都是五年前的悬案,但三起案子的受害者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现在,种种迹象又表明,似乎有一个更为恐怖的幕后主宰者,在操控着这一切。
    表面上来看,金川的女友秦子欢和薛亮的哥哥薛风完全毫无关联,但与他们二者有关的金川和薛亮,又分别是五年后我们这起连环杀人案中的其中两起的凶手。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之又巧,三次就绝对不是意外了。
    如果杀死曹小乐的凶手真的是温华,且温华也曾有在乎的人离他而去,那么这就绝对不是巧合了。我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也许真的是这起案子的一个重大突破口。
    至少,我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眼转来转去了。
    就在我梳理好一部分关键点的时候,黑暗中似乎又有个影子朝我扑面而来,意外到我几乎完全来不及反应。而与此同时,一旁的薛亮一下就将我推到在地上,与那个忽然出现的人面对面对峙着。
    等我回过神来,我这才发现眼前站了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外面套了个牛仔夹克,也许是房间里面较为阴冷的缘故,他这么穿倒不显得奇怪。只是他的脸上戴着个黑色的布制面具,上面还绣着个白色的骷髅,鼻梁上驾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整个人显得无比诡异而又神秘。
    “是你吗?”薛亮握紧拳头,尽管他已经有一米八,但在眼前的黑衣人面前,竟然也显得矮了些。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紧接着露出诡异的笑声,原来在他的那副面具之中,还藏着变声器。以至于他发出的笑声在变声器的加工下,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咳咳咳咳咳呵呵......”他发出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笑声还是别的声音了,薛亮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黑衣人竟然一把就将他推到在一旁的地上,紧接着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看样子,他比薛亮还熟悉这个地方。他肯定不会是从刚刚我们进来的门那里进来的,因为薄砺辰还在那外面,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只是,我想起了在平丘村的那段回忆后,心里泛起的尽是阵阵苦涩。是不是这次日苯之行过后,薄砺辰就要走了......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脑子就蒙蒙的,连反应都有些迟钝。
    然而,我想这些的同时,那个黑衣人也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由于他的力气极大,我又因为腿伤的原因行动不便,只能被他这样强制坐在地上起不来。我冷哼一声,对上他那双极为冷酷的双眸之时,竟然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刚刚薛亮问是不是他,也就是说他和薛亮应该认识,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也和金川认识?可是现下看来,他和薛亮两个又好像不怎么认识,因为他们完全都没有什么交流。
    而就在他拿出一样东西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是僵在了原地。他从口袋拿出的,竟然是一袋透明塑料袋密封好的......血。
    殷红的血在血袋中缓缓流淌,活像个让人作呕的战利品,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袋尚未凝固的人血,看起来还很新鲜,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取来的。
    而与此同时,我之所以会呆在原地,是因为我想到了上次齐恩得带我去酒吧见方雄的时候,他们提到了白亮,也就是现在的金川,害了不少女孩,将艾滋病传给了许多人。而面前的这袋血,是不是......也是艾滋病患者的血液......
    他想让我染上艾滋病?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有想过死亡,但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还会与这种东西沾上关系。我不想我的那个原本美好的家,为了给我治病,最后倾家荡产,而且还留不住一个苟延残喘的我。
    要死就死的痛快一点,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别!”
    就在那人发出咯咯的小说,将那袋血悬挂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同时,薛亮竟然破天荒的阻止了他。我心里憋着一股气,连呼吸都不敢呼吸,整个人简直就是僵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他,可以说是被吓傻了。
    闻声,黑衣人将那袋血搁在地上,又不知道从哪里直接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的表面在烛光下散发出阴森而又诡异的银白色光泽。我默默吸了口气,眼睛又移到地面上的那血袋上,此时恨不得将那带血丢的离我远远地。
    任凭是谁,遇到这种场景,都会忍不住害怕的吧......
    “你给我闭嘴!”黑衣人占着身高优势和体力优势,一下子就将薛亮撂倒在地上,一下就看得出来是练过。我坐在一旁的地上,挣扎着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冲过去帮薛亮,谁知道那黑衣人反应极快,转过身一脚就踹到了我的肚子上,毫不留情。
    “呜——”我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刚刚的一脚可以说是直接将我的肚子踹的凹了进去,我的胃也跟着紧缩性地翻来涌去。那股痛可以说是疼得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致使我蜷缩在地上,整个人麻木到几乎失去全身的力气。
    而与此同时,那黑衣人踱步悠哉悠哉走到薛亮面前,俯视看了一下地上躺着的薛亮,又掏出那把匕首,死死拽住薛亮的手,将薛亮的手掌掌心朝上,竟然一下子就将那匕首插入薛亮的掌心之中。
    “啊——”
    薛亮的叫喊声撕心裂肺,这股子叫声听得我心里难受至极,那一刻,我已经忘了陈漫是怎么死的。仿佛一瞬间,薛亮他还是薛亮,如果他心中没有恨意,他原本还是那个善良淳朴的小男孩。
    如果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他根本就不会这么堕落。如果,可惜没如果,如果有如果,那该有多好。
    望着大股大股的血从薛亮的手掌渗出来,直到那些鲜血染满了他手掌下的那片瓷砖,黑衣人发出“咯咯”的笑声,又将那把匕首从薛亮的手掌拔出来。
    紧接着,便是薛亮的一阵惨叫。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见过的,最难对付的人。薛亮简直是失去了发扛的能力,整个人耷拉在地上,连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那男人朝我越走越近,我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谁知,见我刚爬起,那男人竟然一下就踹在我的肩上,痛的我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我恶狠狠地紧盯着他的双瞳,强迫自己不要产生恐惧,但还是感到无地自容。
    他拿着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忽然怔住了,似是忘记了什么。忽然之间,他又点了点头,将搁在一旁的那袋血提了起来。原来他刚刚是忘记了将血袋放在哪里,他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你......你别动......别动她......”这时,薛亮朝我所在的方向一点点爬来。望着他右手的手臂上满是鲜红,我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
    “咯咯,你求我——”
    黑衣人转过头去,望着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薛亮,看起来甚是开心,满是优越感。他的身形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很有可能还是特种兵出身,因为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专找人薄弱的地方攻击,也绝有可能是个打手了。
    薛亮愣了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衣人似是等的不耐烦了,刚举起那块匕首,薛亮就立马哀伤求道:“我......我求你,求你别伤害她,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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