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云,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常山剑派久居天峰岭,远离世俗江湖,过得太过安逸,早已失去了审时度势的眼光,与缺乏生存该具备的危机意识。

    黄巾贼匪此次前来袭杀常山剑派的兵力总共有两三千之众,即便此时已经伤亡过百,但总的来说,只不过是伤及皮毛而已。

    与之相对的,常山剑派弟子死伤虽然只过半百,但对于总数只有三百余人的常山剑派来说,却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敌众我寡,时间于他们来说便是生命,拖延的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在黄巾贼匪后撤待命的过程中,是他们最佳的突围时机,但却没有及时把握住,当王坤与已经恢复理智的蓝书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是晚了。

    双方重新陷入对峙的局面,黄巾贼匪并未撤出门外,而是把着两边大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暂时的平静和谐,昭示着即将会有更大的暴风雨降临。

    稍倾,雷公头陀与白雀身后出现了十数人的身影。

    常山剑派吴破之眼见敌方兵力越涌越多,心中暗呼不妙,怀着一丝侥幸扬声道:“我们不管你们是谁,攻打我常山剑派,无非是为了钱财。只要你们愿意放我常山剑派一条生路,我吴破之必将门内所有财富双手奉上,且发誓绝不事后追究。”

    “你们看我这提议如何?免得打打杀杀,平白死去这么多人。”

    “老五你!”烈火道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五师弟吴破之,顿时怒火又是上来,“老五你难道没瞧见地上这么多死去的弟子吗?你如此做,置他们于何地?”他不是在意吴破之说的门内财富,却是更在意死去弟子们的怨灵。

    其余众师兄弟,除却蓝书与王坤领会到吴破之的意思之外,也都是纷纷不可置信的望着吴破之,在他们的印象中五师弟应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才是。

    啪啪啪!

    雷公头陀身后掌声响起,一人自其身后绕了出来,笑望着吴破之道:“好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为了顾全大局,能屈能伸。只可惜,你的师兄弟们却是领会不到你的大义。”

    裴元绍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面露怨恨的道:“不过,这一次你师兄却是对的!从我裴元绍离开常山剑派那天,我便说过,当我裴元绍回归之日,便是你们常山剑派灭派之时!”

    “是你!”

    当看清裴元绍的面门,烈火道人、蓝书、王坤、吴破之等赫然惊呼出声。同时也已经明白,今日此间事已经是不能善了了。

    裴元绍玩味的欣赏着他们的反应与表情,但紧接着,他不再废话,口中吐出了一个冷彻入骨的字:“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双方之间的恩怨对错已经是说不清了,这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化解的。

    杀!!!

    裴元绍一身令下,杀伐立时再起黄巾贼匪山呼海啸般猛往前涌去,喊杀声在四周围墙回声下,比之之前显得更是巨大,响彻夜空。

    “列阵!”重拾理智的蓝书大喝一声,剑派弟子迅速结成了五股北岳天峰阵。

    十丈距离,只在须臾之间,双方便已经短兵相接。鲜红又见鲜红,在漫天飞洒的血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烈火道人大喝一声,手中‘劫火剑’剑光闪过,一路上带起一股炽热的气息席卷向黄巾贼匪最多的地方而去。

    剑炁掠过,十多名贼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在抛飞的残肢断臂与如同被蒸发的血雾中倒了下去。

    身形不停,劫火剑的剑光也是不停,烈火道人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周边无有一合之将。剑起剑落间,收割着贼匪的血肉。

    烈火道人正杀得兴起,心中忽现警兆。感知中身后有两道寒气夹杂着浓烈的杀意,直袭自己两处要害而来。

    当当!

    他忙运转内炁,在又斩飞三名贼匪之后,强行向左横移了七寸。手中劫火剑以攻为守,在两声撞击声中,磕飞了一把袭来的长戟的同时,又点向了一条长鞭的尖头。

    “众弟子听令!北岳天峰阵,随我前去援护二师兄!”蓝书眼尖,在击杀两名贼匪之后,望见被围的烈火道人,便欲指挥着弟子前去解围。

    “你的对手是我!”一声娇叱,白雀踢飞一名剑派弟子,提着双剑借着这一踢的反作用力,跃到蓝书身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也不待蓝书反应过来,白雀双剑翻舞间,剑光如蝴蝶的双翼一般袭向他的两处要害。

    蓝书先前与白雀交过手,知道她的实力不下于自己,忙止住前冲的身形,脚步虚晃,测过身形,避过了两道剑光。

    他避过的同时也不忘反击回去,右手手腕灵活的一旋,手中长剑,沿着白雀的左手长剑划了过去。

    白雀冷若冰霜的俏脸,不见丝毫波动,左手长剑向横一靠,一颤,弹飞蓝书的攻势。

    两人互有攻防,又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同时察觉烈火道人被围的还有王坤与吴破之,两人手中剑光连闪,剑光闪过必有贼匪暴毙倒地,如入无人之境。

    一直处于观望之中的裴元绍发现双方交战中,己方的死伤更多一些。这固然是因为烈火道人等人的手段高明,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北岳天峰阵的精妙。

    对他来说,手下虽然只是炮灰,但他也不允许这样平白消耗掉。一声长啸!裴元绍手中长矛化作一道流星,矛尖点在了一道剑幕之上。

    轰!

    剑幕破灭,剑派弟子倒飞吐血。反观裴元绍,却是只见他倒退了几步便已经止住了摇晃的身形。

    可见在功力上,他与同样撞击过剑幕的雷公头陀相比,高下立判。

    黄巾贼匪也不是傻子,在见到抛飞倒地的剑派弟子,一拥而上。剑派弟子已经受伤,在死伤中边战边退。可惜空间太小,他们下意识的自保动作却是打乱了其他弟子所形成的阵势的顺畅,很快便乱了起来。

    惨叫声四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脚离体,更不清楚是谁的鲜血染红了自己。

    杨大计手握长戟,一戗地面,稳住了被烈火道人磕飞的身形,强忍住迎面压来的热浪,挥着手中长戟又是向烈火道人攻去。

    眭固手中长鞭有规律的挥舞,散去了烈火道人粘在长鞭之上的炽热炁劲,像是与杨大计商量好的一般,手中长鞭也是复又卷向烈火道人而去。

    与之同时,还有一杆闪现电光的长枪也是袭往烈火道人必救的要害而去。

    烈火道人临危不乱,一剑扫开十几把架过来的刀剑,顺势杀了其中五人。内炁运往周身,双腿一蹬,宽阔的后背极速往黄巾贼匪最密集的地方撞击过去,沿路但听得骨折爆裂的声响,以及无数惨叫痛呼与此相应,也不知倒地了多少人。

    烈火道人反而利用敌人的人多势众,巧妙的化解了三大高手的合围之势。

    雷公头陀、杨大计与眭固三人还想继续追击,但却反而被处于混乱中的黄巾贼匪阻住了身形。

    “滚开!都给我滚开!”王坤心中急切,劈飞几名猛攻过来的黄巾贼匪,就欲上前截住杨大计,浑然没有注意到一只长矛正向自己腰间扎来。

    “四师兄!危险!”一道警示的大喝响起,等王坤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一人挡在了自己身侧,一支长矛的矛尖自这人腹部贯透而过,矛尖上还带着不住滴落的鲜血。

    望着熟悉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人抓紧一般,突然一滞,王坤双眼逐渐盈满了泪水,泪水很快夺眶而出。

    他扶住了眼前摇晃的身形,泪眼婆娑的哽咽道:“七师弟,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挡下这一击?”不是他不想大喊,而是悲痛的喊不出来。

    替他挡下裴元绍这一矛的正是王坤的七师弟张寒,一个平时少言寡语,外冷内热的人。一个月前,原本是要张寒带着精英弟子下山历练,但他将机会让给了六师弟,自己却选择了留下来。

    张寒知道扶住他的是王坤,头也不回的道:“四师兄,活下来。”直到临死,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感情既然如此之深,那你们师兄弟就一同去吧!喝!”

    裴元绍却是不顾王坤与张寒师兄弟之间的温情,见张寒死死地抓住长矛,拔不出来。索性一发狠,暴喝一声,利用已经穿透张寒的矛尖向前推送,径直往王坤扎去。

    在这危急时刻,却是还未死透的张寒,用仅剩的体力反手将王坤往吴破之的方向推了过去。而他的身体却是被裴元绍径直推向了一处剑派弟子所组成的剑幕而去。

    剑派弟子虽然及时撤阵,但却已经是避之不及,在裴元绍的有意加速之下,最前排的几名弟子竟生生的被撞飞了出去。借着撞击产生的力道,引起的颤动,他发现被张寒紧握的矛身松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裴元绍又岂会错过,乘势将手中长矛快速的旋转,在内炁催逼之下,竟将张寒的腹部与双手化作了肉糜,甩了出去。

    “七师弟!”

    “畜生!我和你们拼了!”

    刚刚被吴破之接住,还未稳住身形,王坤赤红着双眼冲过去抢住张寒尸身,怒目而视的瞪着裴元绍,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才肯罢休。

    “小七!”远处,摆脱围攻的烈火道人此时也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心中悲痛的同时,怒火狂升而起,“恶贼!他娘的,老子刮了你!”口中叫骂着,带着炽热的气息,一路砍杀,扔下一具具尸体,身形直逼裴元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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