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之间主客异位,统御之任拱手让与朝廷。

    范长生深知,正一虽然得遇发展良机,也从此卷入了帝位之争,稍有不慎数代经营就会毁于一旦,建议道:“虽如此,此时却不能操之过急,正名之事还需等待。”

    司马遹受此一拜后道:“我只是太子而非天子,尚不能立坛受封,司职之事还得任重而道远!不过我现在都督关中,却是可以在关中先展开工作,待其实相符再行其名可否?”

    范长生颔首道:“这是应有之义,不知殿下有何良策?”

    司马遹道:“现在关中州郡各个衙门为豪门把控,什么政令都无法施行。故此我想绕过州府以正一之徒在民间代行州府职责绝断世家根基。我听闻你在青城山帅众传道治民不设长吏,以祭酒代之却收效甚好,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可以先在关中实行。”

    “那具体如何推行?”

    “你既然在青城推行此法且卓有成效,数十年来应该有不少祭酒可以当做熟吏使唤。可先令祭酒到关中时训,之后便到各州郡主持下面事务。

    我准备再秦王封国设一大学,专门传授此道,以后但凡官员任职需从太学毕业,这样一来,世人欲要为官便要先入学,欲想入学需要下加入正一。

    如此一来,世家若想入道便需要各地祭酒首肯,便能有效的钳制世家为恶!”

    “若是祭酒收了好处以权谋私呢?”

    “这便是第二条。大学初学考核合格后进入精修,精修开始分科教授,立百家之道进行专修。儒学鬼儒学,法学归法学,兵学归兵学···等等,这样成学之后便专司其职,彼此即监督也牵制,避免作奸犯科者专权营私!”

    “司职怎么分?”

    “军与政两分,立法与行法两分,行政与行法两分,监督与执行两分!”

    范长生立刻在脑海推演,片刻就有了答案,道:“如此一来两两合一需分三大块,和天地人三道对否?”

    “然也!”

    司马遹抚掌赞道:“道首思维敏捷,我等思虑许久之事,道首转眼间便窥得真谛,熙祖叹服!”

    范长生摇头道:“这天下万事万物皆以阴阳矛盾为基,叠而成卦,推而演之用之于万象之中。你已经说的分明,我若再不清楚才是迟钝。”

    二人刚才对话极快,却是以道而言事。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事情说了个通透,也让范长生放下心来。范长生尊道,最怕司马遹不知道而胡说八道,以外行品评内行乱了大道法度。这一通对白说明司马遹对道法理解精微,即便是在正一道中也少有人及。因此让司马遹引领正一最大的问题便不存了。

    司马遹将与卫瓘商量的纲领交于范长生,范长生一目十行看完,心中激动溢于言表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马上按此办理,待关中交代完毕后即刻回青城安排人手来京兆待命!”

    “好,那就拜托了!”

    司马遹与范长生又讨论了下细节告辞而去,范长生看着麾下诸位祭酒红光满面道:“你们的机会来了!”

    司马遹与范长生交谈没有避讳几人,几位祭酒等二人说完思考半天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都不禁喜上眉梢。就是连孙秀这样早早跟着司马遹从龙入关者也难以自持。

    孙秀长期行走于权贵之间,对此事的意义更加清楚。

    废立之间总有一波人会失权失势,也总有一波人走上风口浪尖。现在司马遹准备改天换地,在坐之人都是最早归到司马遹麾下,若不犯下大错,事成之后都有机会入主中枢,执掌天下权柄,比起弯腰阿谀世家当一个走狗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样的机会值得每个人死命一搏!

    范长生见众人的样子渐渐敛去笑容眉头皱起,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道:“尔等不可高兴的太早!此次是机会没错,同样也是考验!

    自古以来,其兴也忽其败也速者不可胜数,远的不说,汉末以来黄巾之乱董卓之乱,强盛之时威逼帝王不可谓不强,然而诸侯一聚虎牢便烟消云散。

    殿下赖我等成势,依靠我等同心戮力方可成事。若败也是因我等为事不周,故至此之后诸位当更加勤勉,谦虚。当慎之又慎,戒骄戒躁,勉力而为之。若有作奸犯科偷奸耍滑者,一经发现逐出正一,身受刑罚勿谓言之不预也!”

    “是!”

    诸位祭酒也明白,神色顿时肃穆。

    范长生这才安排道:“你们下去后即刻发动道众,令其举荐一些可靠之人,考核一下,我再次来京兆时将举荐名单一并交来。”

    “是!”

    诸位祭酒情知此次自己举荐入学之人若是出事,难不保以后会牵连到自己,开始思量手下合适的人选。

    另一边,马隆已经将皇甫重抄家,将其家人押往京兆长安。与司马柬,卫瓘,马隆一干将臣商量军改之事。

    马隆道:“我西平军已经在武都扎根,此次也没有跟随我作战,封赏的土地都按照以前计算差额不大能够顺利安排。边军之地原本邓艾老将军曾在武都屯田,边民早就是亦耕亦战,加之民风彪悍,百姓家中多有子弟军中服役,转为府兵问题不大。”

    秦王司马柬道:“我封国内士卒也是如此,看似招募而来,当初招募之时就已经将许下的田土赏赐下去了。需要增加的只是此次作战的赏赐,挤一挤也能应付。有他们做骨干,转为府兵也能撑起来。”

    卫瓘道:“战事过后,殿下已经传令护军,将家人接入关中安顿,江统已经接令随军户一起入关,他的位置已经定下,乃是冯翊太守。护军家眷太子将安排在新平之地,此地战乱后民众流亡土地空余不少。这一批也能安顿下来。

    麻烦的是以后,所以殿下交代,京兆有护军在便不安排其他军队驻扎。王爷的兵马暂先当军法兵,清理关中诸胡!”

    “哦!我明白了!”

    司马柬道:“太子杀皇甫重时就下令各地衙门与关中豪强清理诸胡,但是他们迟迟不肯动作,恐怕令我行法清理诸胡是假,想办法催衙门与豪强动一动才是真啊!”

    卫瓘没好气道:“这回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扒他们的皮,有什么不满意的?”

    司马柬想说当然不满意!这样无疑是让自己背锅做恶人,以后即便是想联合世家自立,有这一遭,世家恐怕也不会再相信自己。没有羽翼想要成大事几无可能,这是断绝自己自立为帝的希望。司马遹这一招以义压人做的越来越娴熟,真是黑了心肠!

    当然,站在司马遹的立场,这样做却是再完美不过,司马柬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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