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怎么样?还好吗?”陈莫菲问。

    “状态不好。”流年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陈乔,睡着时他都眉头纠结,从前陈乔可不这样,陈乔是天生的乐天派,天大的事儿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无语,流年伸出手,将手掌放在自己妻子的肚皮上。流年手掌纤细,但皮肤薄薄的热度从手掌传过来,陈莫菲就势偎进他怀里,听见他胸腔里跃动的心跳,简直恍如隔世。

    “工作累不累?”流年伸手揽上她的肩膀,轻轻用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头发,发现陈莫菲的头发长了许多,有淡淡洗发水的香味,流年发现这么多年陈莫菲身上都是这个味道,淡淡的幽香。闻起来沁人心脾,流年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手指伸进她的发里。

    “留了长头发呢?”

    “是啊,留了许多年的短头发。你走了以后我就想,从你走开始留,有半年吗?应该差不多吧,有一段时间不想再留了,半长不短的时间最难过。”

    “流年。”陈莫菲语气轻轻的。

    “怎样?”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流年的手戛然而止,“为什么?”流年问。“怕什么吗?”

    是啊,怕什么吗?应该是怕的吧。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害怕,情况变得并不明朗,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像陈乔,怎样也没有想到会波及到他。

    “陈乔的事情有无转机?”陈莫菲想问,不过话到嘴边又要问的这些话咽了下去-----如果真有办法流年怎么会不出手?

    陈莫菲眯起眼睛来将目光觑进黑暗,有点儿困,又舍不得睡,总想着跟流年多说一会儿话,可是千言万语,却又觉得没办法儿跟流年直接说。也不知道流年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流年、陈乔、流年的父母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儿。

    什么叫得到?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

    她一时迷茫。包括康若然,康若然也没有错。但事驰至此,各人都没有回头路好走。

    得到真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她一定要破釜沉舟吗?把一切全部都放下?陈莫菲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错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爱一个人,等一个人,留在自己爱的男人身边,有什么错?然而现在她知道,也许她当初所谓的爱仍旧十分狭隘,仍旧没逃脱占有的命运。这是无数人爱的大前提,如果不为得到,那么我爱你作什么?

    然而,拥有了,却让这么多人都这么痛苦,值得吗?

    孩子已经频频胎动,这是陈莫菲现在的娱兴节目,看他在自己的肚子里拳打脚踢,有时他在里面可能是在伸懒腰,她的肚子鼓出来那么一大块,肚子都变形了,把她的肚皮撑得十分薄,那上面有青色的血管与花纹,让她的肚子看起来像个快要爆掉的大西瓜。小孩子在里面真的有情绪,他有他的悲喜,然而他的悲喜跟母亲是链接在一起的。比如陈莫菲有时心情低落,那孩子真的好久不动,最长的一次是两天,两天,他都十分安静,陈莫菲有点慌了手脚,对着自己的肚皮说:你怎么了呀,快动一动,让我知道你还在。

    说来也奇怪,说完这句话,肚子底下真的开始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听懂了自己母亲的说话,还是事有凑巧。

    陈莫菲十分珍惜眼前的画面。一家三口,岁月静好。事情的发展如今变得颇有一些居心叵测,她不知他们三个以后的命运会如之何,所以她人躺在流年怀里,想到以后,整个人开始焦虑,陈莫菲不由咬住下唇,这是好最近常有的动作,无意识的,待到她意识到这个动作时,咬住下唇已经不能阻止她的焦虑,她的焦虑上升了,变成了咬手指。当然,那是后话。

    陈乔呼声大作,流年抱着陈莫菲不肯撒手,陈莫菲很想问一问他,是否后悔了。

    后悔了吗?

    如果你后悔了,在我这儿,你可以悔棋。

    她不知流年有同样的问题没有问出口。

    你有无后悔?跟着我?也许从此以后颠沛流离,没一日安生。如果你后悔了,在这我儿,你可以悔棋。我拼了命也要安排好你和孩子的后半生。

    ----没有。

    陈莫菲说。

    说什么后悔不后悔。天塌下来也不说后悔。当初愿意的啊,现在只要你仍旧愿意,我仍旧愿意的啊。

    陈莫菲眼里蓄出泪来,她忍着不想让流年发觉。

    她不知流年眼里同样蓄泪,他似看见当年的自己跟陈莫菲,看见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她喊“CUT”,他抱着她不敢动。还想起他回去找她,别人传她怀了孕,流年马不停蹄的逃跑。如今不会了。

    不会了。

    -----不会了。

    流年想。

    -----不后悔。只要你仍旧愿意,我仍旧愿意的啊。不过要是你知道我曾经回去找你,曾经狼狈的逃跑,在美国曾经质疑过自己的决定,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会的啊。

    陈莫菲想。

    会的。

    我爱上的是一个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我因你有七情六欲,因我有七情六欲而爱上你,我爱上你,并非因为你是神。

    是人便有勇敢也有怯懦,是人,便有伟大也有卑微,是人,亦有高尚还有鄙琐。

    我们都是人,我们要宽宥我们身而为人的同时,以同样的宽宥之心去对待别人。更何况那个别人还是自己的爱人。

    两人偎了一夜,以为康若然会于半途来电话打破这短暂的宁静,谁知鲜有的并没有。次日晨起,陈乔终于恢复一点从前的丰神俊朗,至少是下厨做饭了。

    清粥配了炒青菜,陈乔蒸了水蛋,冰箱里没其他的,几人草草吃了一口,陈乔说要送陈莫菲去上班,坚称流年并不知道她上班的地址。结果是三人行,陈莫菲上班以后两个男人回到陈乔居所,陈乔这才敢打开手机,电话没爆,不过信息够燃情。

    总部留言,再不出现,不排除采取法律手段。

    还好分公司的法律顾问是陈乔的自己人,一大清早陈乔跟流年回来就见到丁晓东倚在门口。陈乔已恢复常态,问丁晓东,是来此当资本家的走狗?还是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丁晓东苦笑一下,自从跟着陈乔混,他觉得自己像换了一个人,陈乔、陈莫菲、流年这三个人的事情他越发清楚,却也越发的看不明白,看不通透。但同时他又莫名其妙的想留在这几个看起来并不算十分正常的人身边,喜欢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陈乔开了门。

    三人进入室内,在公司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势力就是这点儿好,至少可以掌握到最新的动态。只是可惜,从前陈乔以为整间分公司里全部都是自己人,不想真出了事儿才知道自己的自己人只有一个。就这一个他还不知是敌是友。

    “公司怎么样?”三人落座,陈乔发问,丁晓东倒不急不慢,来得及给自己燃起一根烟,惯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烟抽得越来越凶,控制不住,也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住,没有烟,心里像没了魂。这是瘾,一切能让人成瘾的东西不是控制一个人的躯体,则必须控制一个人的心智。

    丁晓东总觉得似有一张网无形朝他头顶兜头盖下来,他在网中,他是网中人,然而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搞清楚,不知自己是被命运网住了,还是被自己的情绪困在当间了。他是网中人,无人可以救赎。

    “员工还在上班,不过无心工作,来了是怕公司跑,这个月工资就没有了。”

    陈乔点点头。

    “总部出来处理决定了没有?”

    “让你出面解释整件事,其他还没收到消息。不过财务那老娘们儿应该可以有更确切的消息,不过她不肯透露。”

    “你上点儿手段啊。”陈乔也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什么手段?”丁晓东斜睨他一眼。

    “美男计什么的。”说完陈乔咯咯咯直笑。

    丁晓东也笑了,你这是没屁事,难为我还耽心你一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怕你想不开真自杀。

    “那你昨天晚上不来?”陈乔问。

    “你以为我没来?我来了,你们家没人。遍寻不到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跟他去喝酒。”

    “一醉解千愁?”丁晓东问。

    “屁。喝酒能解决得了,酒厂得黄。谁没愁事儿?”

    流年跟丁晓东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流年说,内人的事儿你辛苦了。

    都是场面话,丁晓东当然回以场面话,不过细打量眼前的两个男人,两个人都算是人中龙凤,长得也都玉树临风,要学识、家世、背景什么都不差,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选一条这么艰辛的路。比如流年,丁晓东抬头看了一眼流年,眼前男人面色虽然略显憔悴,但不掩眉宇间风流与精明,在这城里借助岳丈的势力于官场平步青云,自己也是有斤两的人,八面玲珑,若非为了一个陈莫菲,半城江山都应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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