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夫与萧晔离开了太极殿,并未出宫,却是跟随罗淑仪去了华林园,兄妹二人跟在罗淑仪身后,萧晔不满的问道:“你今日为何要对桓陵投怀送抱?是母妃指使你的,还是我指使你的!”

    “桓陵?”罗淑仪愣了一下,继而问:“就是那位永修县侯?”

    萧易夫如今有些怯懦,只点了点头,应道:“是。”

    罗淑仪竟露出欣慰的笑容,“桓陵位列一等列侯,手里头有兵权,若是能拉拢过来,自然再好不过了。”

    说着,罗淑仪忽又轻叹一声,她瞥了萧易夫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惜啊,我只有一个女儿,我若是有两个就好了,一个嫁给尔聃,另一个,就嫁给桓陵。”

    罗淑仪话里有话,萧易夫怂眉耷眼,自然是听懂了罗淑仪的意思。

    萧晔却是不悦,“母妃有所不知,桓陵早已臣服于太子,谈何拉拢?”

    “此事当真?”罗淑仪既惊讶又惋惜。

    萧晔剜了萧易夫一眼,接着埋怨道:“自然是真的,所以儿臣才怪易夫对他投怀送抱,他若是没有和太子勾结,儿臣早吩咐易夫拉拢他了,还会等到现在?”

    “可我看他与太子,似乎并无交集,”萧易夫嗫哝道。

    “他是没有,可他身边的那个谢徵有!你可知,那个谢徵,设计害死杨鸣之,害我丢了尚书省不说,就连之前张苟和表舅的那个案子,也是他设计的,你说说,他住在桓陵府上,这些事情,难道没有桓陵一份?”

    “你说什么!”罗淑仪不可置信,追问道:“你说这一切都是那个谢徵设计的?”

    “是,母妃,此事儿臣早就想告诉您了,只是担心叫母妃心烦,才一直自己扛着。”

    罗淑仪思忖了一番,言道:“这谢徵竟如此可恨!方才在太极殿,本宫看他倒还算谦卑恭顺,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狠辣的角儿!”

    说着,罗淑仪又面露狠厉之色,继而说:“看来此人不除不快,宣照,杀了他!”

    “儿臣也想,可他住在桓陵府上,整日与桓陵同进同出,实在不好下手。”

    “那就找机会下手,”罗淑仪心中郁郁不平,便始终都皱着眉头。

    萧晔颔首,萧易夫忙快步跟上罗淑仪,挽住她的手臂,试探的问:“母妃,那桓陵呢?”

    罗淑仪睨了她一眼,言道:“还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你少去招惹他,当心引火烧身。”

    “是,女儿明白,”萧易夫似乎有些失意,暗暗叹了口气。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华林东阁下边,却见一个穿着素净的年轻妇人蹲在假山下采花,这年轻妇人侧首见罗淑仪过来,忙不迭上前行礼,“妾邶氏,拜见淑仪娘娘。”

    “邶氏?”罗淑仪打量着她,道:“哪个邶氏,本宫可从未听说过你。”

    邶美人尴尬一笑,“妾是美人邶氏,原是宋顺帝的妃子,宋廷覆灭,陛下放了妾一条生路,留妾在宫里……”

    “哦,原来是前朝遗孀啊,”罗淑仪一声冷笑,斜着眼睛轻蔑的看了邶美人一眼,随后就带着身后的兄妹二人走了,对于邶氏,说好听些,叫前朝遗孀,若说难听些,那就叫前朝余孽,总之,对她来说是毫无利用价值的。

    待罗淑仪一行人走远,邶氏当即丢了捏在手里头的花,一旁跪着的宫娥江女史起身走来将她扶起,她还远远望着罗淑仪的背影,叹道:“没想到她们口中的拉拢,竟是指使义兴公主献身,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和哥哥。”

    江女史似乎见怪不怪,笑了声,说道:“在那些高门士族之间,这种事情可是多了去了。”

    “细珠,你可听过义兴公主三度易夫之事?”邶美人压低了声音,已极小心的向江女史打听此事,江女史却还是谨慎得很,她将手指头竖在唇边,冲邶美人“嘘”一声,示意她噤声,而后便四下里仔细扫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同邶美人说道:“美人可当心隔墙有耳。”

    江女史这一番提醒,瞬间扰了邶美人的兴致,她只道:“罢了罢了,还是回临光殿吧。”

    说罢,主仆二人就离开了华林园。未多时,萧易夫也出了宫,她登上来时乘坐的牛车,刘女史站在车外,待亲眼看见萧易夫坐好后,她便吩咐车夫道:“回公主府。”

    熟料萧易夫这时却道:“不,先去永修县侯府。”

    刘女史愣了一下,透过几寸小的车窗,怔怔的看了萧易夫一眼,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在华林园,淑仪娘娘特地叮嘱了公主,不可招惹永修县侯的,怎么如今……

    车夫已驱赶牛车前行,刘女史只得跟着。

    桓陵正惬意的喝着茶,忽听闻萧易夫来了,一想今日在太极殿,萧易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投怀送抱,他心中顿时万般羞耻,匆忙告诉前来通传的门房:“你去回了义兴公主,本侯今日喝多了,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改日必定亲自登门致歉。”

    他本想紧忙逃之夭夭,未料这话还没说完,萧易夫竟已经走到前院来了,二人这一番对视,他便知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

    “县侯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儿啊?”说话间,萧易夫已走到客堂里来,桓陵只好迎她,“不知义兴公主驾到,有何贵干?”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萧易夫说着,就拉住桓陵的衣袖,桓陵转身去斟茶,借势自然的将她的手推开,讪笑道:“侯府大门敞着,公主自然是随时都可以来。”

    萧易夫心花怒放,毫不客气的落座,笑道:“本宫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县侯。”

    “公主请说,”桓陵却不敢坐下,生怕跟前这位再如狼似虎的扑过来,他示意曾琼林将茶递到萧易夫跟前,随后只听萧易夫道:“世人皆夸赞本宫姿容姝丽,美貌绝伦,不知桓郎如何作评价?”

    桓陵听得发笑,却也忍住了,他道:“公主乃是天下名姝,姿容自是绝世,只是…美则美矣,却太过艳丽,恐怕不能免俗。”

    “本宫若是不艳丽,怎么能让那些男人都拜倒在本宫裙下呢?”萧易夫说着,忽然就站起身来,一个劲儿的往桓陵怀里扑,桓陵忙不迭闪身躲过,“公主请自重,桓某并非好色之徒,也决不敢玷污公主清白。”

    萧易夫秀眉一皱,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桓郎这是何故?你是天下名士,本宫亦是名姝,你我这样般配,倘若配成对,哪个不说咱们是金童玉女?”

    “桓某只是个小小的县侯,不敢高攀公主,何况,公主如今已有婚配,桓某横刀夺爱,岂是君子所为?”

    萧易夫嗤笑,“已有婚配又如何?本宫三次休夫,何惧第四次?”

    桓陵不知是被她尖锐的笑声吵得,还是被她放荡的性子惊得,只觉得无言以对,他愣了半天,才回:“公主生性豪迈,倒真是不拘小节。”

    这话说出来,可当真就是骂萧易夫水性杨花了,萧易夫失了脸面,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给刘女史使眼色求助,刘女史会意,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同桓陵说:“公主今日进了酒,怕有些糊涂了,方才说了些胡话,县侯莫往心里去。”

    桓陵讪笑:“不妨事,不妨事。”

    说罢,刘女史向桓陵行礼告辞,这便扶着萧易夫离开,待走到府外,萧易夫即刻就将她推开,未等她站稳身子,又紧接着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刘女史惶恐,当即跪地,“奴婢方才多嘴了!”

    萧易夫不过是拿刘女史出出气,她仰头望着永修县侯府的牌匾,忿忿道:“这个桓陵,居然敢羞辱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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