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长公主男装打扮急冲冲的闯进大殿,结果被大殿两侧的守卫拦住去路,在龙榻旁边的宇文泰回头看到冯翊长公主后,挥手示意放行,只见其进入大殿后,首先看到的几位大臣躺倒在血泊中,走到御阶下,在龙椅上的魏帝元宝炬下意识的失声痛哭,不自主的跑下龙阶死死的抱住冯翊长公主。

    冯翊长公主抱住魏帝元宝炬急切的问道:“陛下,不怕,有皇姑在!”

    魏帝元宝炬起先点点头,接着害怕的回头瞄了一眼龙椅旁边的宇文泰,后不断摇头道:“皇姑,朕没事!”

    此时的宇文泰俯下身捡起环首军刀,入鞘,对冯翊长公主说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冯翊长公主此时也是泪流满面道:“丞相,你不是答应我不伤害陛下吗?”

    宇文泰连忙回道:“我并没有伤害陛下,只是朝无诤臣,陛下被宵小环绕,我只好清君侧,以保西魏朝政清明!”

    宇文泰随后对着群臣喊道:“今日议事毕,诸位退朝!”随后示意礼仪太监。

    此时在礼仪太监跪在地下,早已吓得缩成一圈,于是战战兢兢的起来后,抖了抖拂尘呐喊道:“议事毕,退朝!”

    众大臣纷纷下跪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丞相,千秋无期!”众大臣显然受惊,呐喊时都断断续续。

    随后纷纷退出大殿,有的大臣用朝服大袖不断的擦拭着脸颊的汗水,没有任何大臣交头接耳。

    大殿内只剩下宇文泰亲兵,于是宇文泰命令李弼道:“大都督!”

    李弼大都督回道:“主公!”

    宇文泰挥手道:“殿外,等候!”

    随后李弼率领亲兵和达奚武将军纷纷退出议政大殿外,宇文泰也缓缓走下龙阶,显然很疲惫,来到议政大殿中,

    此时魏帝哆嗦的死死抱住冯翊长公主哭泣,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冯翊长公主见状,也安慰道:“陛下勿惊,没事了!”随后环视了大殿一圈,只见到处血迹斑斑。

    宇文泰仔细端详着冯翊长公主,并说道:“夫人如此装扮,我有幸在洛阳见过一次,匆匆来未央宫,只是为了救驾?”

    冯翊长公主含着眼泪道:“那丞相以为呢?”

    宇文泰生气道:“丞相?我不是你夫君吗?”

    冯翊长公主含着眼泪说道:“贱妾不敢!”

    宇文泰急切责问道:“夫人只顾陛下安危,可知你怀中的陛下差点要了我的性命!难道夫人就不担心我吗?”

    冯翊长公主回怼道:“丞相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贱妾身边吗?未见丝毫受伤!”

    宇文泰伤心对冯翊长公主说道:“夫人,夫妻本应相亲相爱,大难来时,夫人却首先选择的是至亲,到底是血溶于水!”

    冯翊长公主说道:“丞相虎威在上,贱妾不敢高攀!况且丞相如此杀伐果断,贱妾应该喜笑颜开吗?”

    宇文泰暗自神伤的说道:“你我虽为夫妻之实,却不一心,夫人只是关切西魏宗亲如何,陛下如何,于我却是外人,我多年深情究竟是错付了!”

    冯翊长公主听到宇文泰说此话,纠结的潸然泪下,她其实很爱身边的这个男人,但也深深的同情身边的魏帝元宝炬,可是面临两难真是不知如何抉择。

    宇文泰挎着军刀走向大殿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大殿外面的蓝天,头也不回,哀伤的说道:“陛下,此事可一,不可二,好好做你的皇帝,臣当守本份,若陛下再挑事端,臣会毫不留情,西魏初立,内忧外患,你我相安最好!臣还有公务,臣告退!恕臣不恭,不能行礼!”

    宇文泰刚要行走,却突然驻足停下,头也不回道:“长公主,好自为之,如若在我这感觉不到幸福,你可另择他路,我绝不干涉!”

    冯翊长公主脸颊上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被魏帝元宝炬死死的抱着,呆呆的望着宇文泰的背影,纠结的却不知说任何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宇文泰随后出了未央宫大殿,径直走前面,李弼大都督和达奚武将军率领兵士随后跟上,在最前面行走的宇文泰扎心的痛,不知不觉泪流了出来,但依然控制,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窥探自己的情感,不想让别人窥探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在关键的时候选择抛弃自己。

    春暮日迟迟,夕阳西下,一辆马车疾驰洛阳方向,疾驰了半月才出关中,马车外边的大才苏绰在赶着马车,车厢内司马子如闭着眼睛摇晃昏昏欲睡,司马子如闭着眼睛大声的说道:“令绰,行至何处了?”

    苏绰勒紧缰绳,马停了,司马子如差点从马车掉出来。

    司马子如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伸了伸懒腰。

    苏绰微笑的说道:“老师,马上到洛阳了,候景将军的驻地!”

    司马子如满脸欣慰的说道:“终于逃离长安,有惊无险,令绰,昔日在长安监牢,你可答应我,替我谋划重获高丞相圣宠!”

    苏绰答曰:“老师勿虑,按学生计策行事,万无一失!”

    司马子如撸了撸胡须道:“再往前走,即是残破的洛阳,那里是候景的地盘,此人虽是跛脚,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当今天下其独服高王,还好我与其从未有过节!”

    苏绰说道:“老师,我们走吧,再晚可能赶不到客栈了!”

    司马子如悠闲的说道:“不忙!我与你行走,正好相谈!”

    苏绰牵着马车,司马子如行走了起来。

    苏绰感叹道:“洛阳乃候景地盘,学生以为此人日后必为东魏心腹大患!”

    司马子如惊奇的说道:“令绰,何以如此之说?”

    苏绰说道:“高丞相起家几人,其姐夫段韶,大都督斛律金,大行台高昂等皆为当事豪杰,但无一人是候景对手,眼下高丞相健在,候景不敢有何动作,一旦。。东魏朝廷势必会被其倾覆!学生以为,老师当与其交好!”

    司马子如虽深深不解,但门客苏绰向来算无一漏,只好悻悻说道:“我当与其交好!”

    苏绰又说道:“此次老师回到东魏,必会受到查勘,但老师只需死咬着,受伤了,在一户农家养伤,伤愈即向丞相请罪!”

    司马子如疑惑的说道:“只需如此?未免太简单了吧!”

    苏绰说道:“高丞相虽生性猜疑,但你是其最信任的部下,还需打点其左右,必不会出问题!”

    司马子如于是看了一眼苏绰,缓缓说道:“令绰,此次我被西魏宇文泰俘虏,你是怎么运筹,他才肯放你我师徒!”

    苏绰边牵着马车边说道:“实不相瞒,关西陇右旱灾,刚立国的西魏朝政不稳,若不能平顺的赈济灾民,势必酿成大乱,我于是思得一策,用于交易你我师生的性命!”

    司马子如悠闲边走边问道:“哦?是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上之事,没有什么不能交易,人性趋利,非本心可转移,不知是怎样的一策呢?”

    苏绰立即回答道:“联姻柔然,突袭弘农。”

    司马子如立即停在原地呆若木鸡,惊慌失措的责怪道:“令绰呀,你这一策万一被高王所知,是满门抄斩罪过,你知道吗?”

    苏绰笑了笑,不慌不慢道:“西魏宇文泰非,常人,如若学生不出此策,你我师生性命休矣,再者东西魏对峙,双方都是夺天下之人,是死敌,绝不会互通有无,消息不会走漏,再者所知者只有老师一人,断然不会有错,老师无虑!”

    司马子如还是忧虑道:“可你怎知西魏没有高王的密探呢,万一消息泄露,我几年在东魏辛苦经营将毁于一旦。”

    苏绰缓缓回道:“我出此策略时,只有西魏高层宇文泰和其主簿卢辩所知,我观宇文泰此人必是雄主,老师无虑,万一有失,老师可推在学生身上!”

    司马子如看着苏绰不断的赞赏宇文泰,不由的对苏绰心生怀疑起来,于是试探的问道:“就依你所言,令绰,你如此大才,我虽名义上为你师,实际上你却是我须臾不可离开之人,你志向何在?为师是否举荐你担任东魏要职!”

    苏绰拉缰绳说道:“老师,实不相瞒,大魏天裂于北,论国力,论富裕,天下名士首选东魏,无不趋之若鹜,学生一无根基,更厌恶钻营,眼下东魏虽雄踞一方,但朝政混乱,前景,尚不明朗,学生现在只想辅助老师,别无他念!”

    司马子如试探道:“你以为关中宇文泰如何?”

    苏绰知道司马子如是在试探他,如若回答不慎,可招致猜忌,灾祸,于是苏绰缓缓道:“此人虽颇具雄明气象,但其偏狭一隅之地,必被东魏所灭!”

    听到苏绰如此说法,司马子如才放心的向前走,司马子如看了看苏绰,并说道:“今日你与我雄论天下,真不知天下归于哪家,你我师生可坐观风生水起!”

    苏绰一边牵着马车一边不住的看着司马子如,意识到司马子如在猜疑自己,必须打消其疑虑,否则自己便处于危险之地。大乱之世,人心不古,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利益,两人对坐,六个心眼,随时面临猜忌,随时面临危险,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大乱之世,想到此处,苏绰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天边的落日,自言自语道:“残阳如血,真不知触礁的暗流终归何处?”司马子如边走边听着,二人在苍茫的天际下步履蹒跚的走向洛阳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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