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绮怎么也想不明白主子说的“武艺仅是一部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能好好保护主子的安全?可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顾南琴压根没有要多跟她解释的意思,只是踏着外头依旧剧烈的风雪往宫外而走。

    “主子,其实,宫里是多需要些侍卫的。”冬温也能略微猜到顾南琴迟迟不肯多用侍卫的原因。

    一个萧子安已经走得干干净净,还有一个自己也已经成了瘸子。

    一来,顾南琴是放不下已经故去的萧子安;二来,她也是不愿让冬温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冬温心思相较同龄人来说,较为成熟,本就不大在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即便瘸了又如何?只要她好,自己再死一百次也无所谓。

    可这个念头顺着思路才刚爬了上来,冬温忽然一惊,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高高悬起。

    再装作无意地瞟向顾南琴时,后者只是闷着脑袋,眉目一片淡然,像是发呆又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冬温撤回了自己的心思,重新掩饰过表情,便又专心致志地跟在她稍靠后方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南宫府邸而去。

    南宫府本就不远,两人沿途雇了个马车也就到了。

    只是,南宫家今日人多,很多。

    顾南琴前脚才刚踏进府门,便已经看见南宫流云随着王菁面色担忧地站在不远处。

    王菁眼尖,很快看见了面上稍作遮掩的顾南琴。垂眸扭过头,悄悄在流云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流云会意,很快便把目光转了过来。

    顾南琴也不着急,只是细细打量着周围这些面孔。有的是熟人,有的则是从未见过。

    别的不说,光是那牧以琴和刘长芳两人站在一团儿窃窃私语,顾南琴就已经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事。

    流云孤身一人过来,面色有些焦急,却还是先老老实实给顾南琴行了个礼:“长公主。”

    “不必,本就是偷偷而来,不需要大张旗鼓。叫我顾小姐。”顾南琴眼眸转了转,不想自己的身份给长乐带来别的麻烦,便干脆先让流云改了口。

    “是,顾小姐。”流云很乖巧,也不似长乐那般张狂的性子,只是温温和和道,“顾小姐可是为了长乐和青禾哥哥的事而来?”

    “嗯。”顾南琴点了点头。

    正巧有几个看似官宦子弟的家伙朝这方向走来,流云赶紧把顾南琴拉去了一边,小心翼翼道:“……来的太不是时候。庆江的事儿我也听说过点儿,虽然最后江丞相找出证据为青禾哥哥洗清了冤屈,但他和安县令之女安玲的事儿也不知道被何人传了出来。”

    “很严重?”顾南琴眸光一凛。

    “嗯。说是,珠胎暗结。”流云毕竟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在这儿说这种话,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儿,即便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却也不可避免地红了红脸。

    顾南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两人……唉,算了,也不好多说。儿女情长,总归是在南宫家麻烦些的。……好在长乐只是因为偷溜出门而被禁足,若是顾小姐想见见她,流云这就带顾小姐去。”流云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咱们从侧门走。”

    顾南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心中有无数种长乐罚跪的场景。在佛堂里的,在门外的,在自己房里的。

    每次见她,她总能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狼狈。

    有时候顾南琴也好奇得很,长乐对王菁不满也能理解,可她为何又总跑去惹自家老爹?

    王菁身为继母,倒是不大明着出手对付她。

    所以,这罚跪一事,常常是出自她自个儿的亲爹。

    每次见着她罚跪,没梳头都是好的,可怕的是,跪到双腿毫无知觉、跪到那单薄的身子几乎一碰就碎。

    咬了咬牙,顾南琴还是顺着流云的目光,推门而入。

    长乐这次没有跪着,只是半靠在榻上。可也不知怎么的,顾南琴总觉得她这副模样比曾经罚跪还要凄惨许多。

    面色灰白没有血色,似是身形也整个儿瘦了一圈。

    见到顾南琴来了,长乐只是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是神采皆无:“你来了?”

    “我来晚了?”顾南琴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的陈设,并不是长乐原先住的那间,但是陈设也依旧朴素,“前几日见你,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略略思忖过后,顾南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流云,叹道:“……因为他啊……”

    这个字并未点名,然而房间内的三个人都对此心照不宣。

    “多谢你了。”顾南琴看向了依旧和往常一般温吞的流云,忽然这么一句。

    流云面色愕然,随即又想明白了:她这是为自己明知道长乐对青禾的心意,却并未告诉旁人而道谢呢。

    有些尴尬地笑笑,流云垂眸:“那,既然长公主有话与长乐说,我便先下去了。”这长公主一向和长乐交好,本就只当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这杵着也是平白遭人嫌。

    顾南琴有些讶然。她这么识趣的吗?以前怎么没发现。

    待到流云离开,顾南琴才坐在了长乐身边,目光灼灼:“你不能这副模样。她看出来了,别人也能看得出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长乐眸中依旧没有任何往日的光彩,现在的她仿佛只是一具木讷的玩偶,“反正,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什么?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还是不在意南宫青禾的心意?

    顾南琴没有问出口,总觉得这个问题会戳破长乐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自己其实一向都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因为哪怕自己小时候出了事,也就只晓得瑟瑟发抖,哪还能指望着别人来安慰自己?

    于是,顾南琴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拥抱。

    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半躺在床榻上的姑娘,抱着她孱弱的身躯,抱着她带着些凉意的躯体。

    长乐的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滴在了顾南琴的肩头。

    饶是隔着层小袄,顾南琴也觉得这泪水烫得吓人。

    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一下,两下,三下……

    长乐的点滴落泪就在顾南琴的这么轻拍之下,慢慢化作了一片磅礴。

    “守着门,不许人进来,也不许人听壁脚。”顾南琴很快朝屋外的冬温下了吩咐,冬温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顾南琴依旧抱着她,感受着她哭得发颤的身子和滚烫的泪滴。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吧?是为了青禾吗?顾南琴咬了咬唇,心下微微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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