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蕊没帮着的严兰兰一起挤兑卫宜宁,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好心。

    而是因为她清楚这样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可能动卫宜宁分毫。

    严兰兰就是条傻狗,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谭蕊却清楚,吕银姝是有意在撺掇这条傻狗上墙。

    真不知卫宜宁怎么得罪了这位吕姑娘,让她放下端了二十几年的身段,也要给卫宜宁难堪。

    谭蕊自认心机过人,这种隔靴搔痒式的挑衅,她不屑为之。

    她从小就是这样,越是恨谁表面上就跟谁越是亲近,然后戴着一张温和甜蜜的面具,毫不心软地在这人背后捅刀子。

    她觉得这种做法高明至极,因为平时费心维持的假象,恰好能够洗脱她的嫌疑。

    她最享受的就是在害了别人之后,对方还把她当好人,愿意向她诉苦。

    严兰兰还不肯罢休,直通通地问:“卫宜宁,我要和你比试比试,你定个日子如何?”

    卫宜宁正夹了一箸鱼脍往嘴里送,所以没说话。

    “兰兰,人家宜宁不应你,是给你留脸面,”吕银姝做假好人:“你也差不多行了,到时候你要是输了多没面子。。”

    她越是这说,严兰兰越窝火,她本来就性子急,又没心机,根本听不出吕银姝在挑拨。

    刚要质问卫宜宁,卫宜宁却轻轻开了口:“吕姑姑、严姑娘,你们的家训里都没有食不言这一条吗?”

    吕严二人顿时气噎。

    席上有几位小姐忍不住掩口,这些年轻女子彼此间哪有几分真情义,多是表面上和气。

    又何况这两个人竟然被从蛮荒之地回来的卫宜宁质疑教养不够,这难道不好笑吗?

    吕银姝虽然没有失态,却也是暗咬银牙。

    严兰兰是明显的动气了,可到底也没说什么,总不能真表现得不如这个乡下丫头吧。

    卫宜宁虽然只是针对吕银姝和严兰兰,但其他人也都更加安静地用餐,似乎在比着谁更有教养。

    谭蕊心情倒是不错,因为她察觉到了吕银姝对卫宜宁的恶意。

    这感觉就像一个意图行凶的人看到了一把刀,并且还是一把不错的刀。

    席面上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匙箸声,外头大人们却很热闹,彼此敬酒布菜,时不时的讲几句笑话。

    没办法,对于未出阁的小姐们来讲,在人前自然要贞静温柔。

    一时饭毕,众人离席,都到中堂暖阁里叙话。

    慈恩侯夫人和邵家关系好,就说:“老太太,二夫人,把你家那几位哥儿叫来,我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她指的是卫阿鸾的那几个儿子,黄氏的两个儿子都娶了亲,是不宜见外家女眷的。

    大周的风气算不得开放,年轻男女不得私会,但像今天这样有众位长辈在场却是可以的。

    卫阿鸾于是叫丫鬟去书房把自己的儿子们叫来。

    过了片刻,邵楠兄弟几个就到了,进来向众人一一问安。

    卫阿鸾这几个儿子都很出挑,邵楠邵桐一般模样,俊秀出尘,清清朗朗。

    邵杨虽然长得粗枝大叶,但别有一番男儿的豪爽气概,和两位哥哥比起来也并不逊色。

    邵松年纪最小,生得虎头虎脑的,偏偏被卫阿鸾教导的非常知礼,谁见了都喜欢。

    卫宜宁习惯了不动声色把在场所有人都观察一遍,她发现严兰兰对邵楠很有好感。

    “好了,你们几个下去吧!”大约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邵家老太太对几个孙子说:“还是功课要紧。”

    兄弟几人遵照祖母之命同客人施礼后退了出去,邵桐临走前朝卫宜宁使了个眼色。

    卫宜宁会意,悄悄的从屏风后绕了出去,由打侧门出去,看到邵楠邵桐邵杨三个人都站在楼下等她。

    “五妹妹,我们后天想去山上打猎,你去不去?”邵杨兴冲冲的问卫宜宁。

    他们往年都在梅州,那地方终年无雪,邵杨一直都想要在雪后打猎,今年已经去过两次了。

    如今卫宜宁在他家住着,邵杨又一直都想见识见识卫宜宁的手段,知道她在老凌河时最擅长雪天围猎,就想跟她讨教讨教。

    “你们叫我出来就是为这事?”卫宜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后日才去打猎,等客散了再说也不迟啊!”

    “我是看你夹在那些庸脂俗粉中间替你气闷,才叫你出来的,”邵桐笑道:“谁想你还不领情。”

    卫宜宁和这兄弟几个关系都不错,知道邵桐是他们中心思最活络的一个。

    “多谢二哥哥。”卫宜宁笑着福了一福。

    “不必不必,”邵桐一笑:“你是兰珮的义妹,照顾你是应当的。”

    他这话让别人听了恐怕会忍不住翻白眼,卫宜宁本身就是他的表妹,可他却把和自己没半点名分的韦兰珮放在前头,把亲缘丢在一边。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尤其是邵楠和邵杨。

    不管他说出多么离经叛道的话来,这兄弟俩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们几个正说话的时候,严兰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见卫宜宁和邵家兄弟有说有笑,两肋就禁不住发胀,不过碍于邵楠在,她忍着没发作。

    上前说道:“大哥哥,你最近都在读什么书?”

    邵楠一向温和有礼,答道:“左不过是四书五经,其他的也就读些兵法。”

    邵桐特别不待见严兰兰,知道她对自家兄长有非分之想,就说:“严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我在读什么书?”

    严兰兰其实也不待见他,认为他虽然和邵楠长得一样,但性情却着实可恶,尤其是那张嘴,说出的话刻薄恶毒,一句一句的往人心尖上戳。

    可她又不能不理他,否则会薄了邵楠,于是就问:“二哥哥,你读什么书?”

    邵桐看着她说:“我最近在看话本子,说的是一只母蟾蜍整日盯着雄天鹅流口水的故事。”

    严兰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邵桐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邵二,你欺人太甚!”严兰兰大怒,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也不进去告辞,直接跑出去,唤了自家马车过来,一鼓气回家去了。

    “二哥,你这话说的也太狠了。”邵杨忍不住开口:“人家好歹是个姑娘。”

    邵桐冷哼:“她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她那大鼻孔,又爱生气,若是在屋子里头,屋里的空气得全让她吸光!别人想喘口气都难。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忘了卫宜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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