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里,镇国公老夫人带着深思打量了一下两人,方才伸手接过身边妈妈手里奉上的茶轻啖了一口,然后语气不轻不重地道:“坐下吧。”她习惯性地磨搓着戴在手上的一个镯子,露出了一丝沉思的神情。

    萧知秋与范采清互相对视了一眼,方才依言坐到下方的位置上,因为不敢冒然开口,镇国公老夫人不出声,房间里顿时便似有一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镇国公老夫人容貌不算年老,依然可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清秀的美人,此般端然而坐时,并不见一丝强横势利,反而露出了一些令人侧隐的老人的神伤之色来。

    她闺名原叫将白芷,说起她的出身来历来,颂国即使是有些来头去查资料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楚。

    听说她曾救过老镇国公的性命,所以才能以一介平民身份嫁入镇国公府;

    又听说她救的人其实是另有其人,身份还很高,以至于老镇国公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竟然毫无怨言地娶了将白芷这没有一点身份背景的女人不止,还不敢纳妾寻乐,外面看似个领兵打仗的硬汉大老粗,在将白芷面前,竟然成了个妻管严。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将白芷不好相处,几乎从未真正笑过这个认识,是京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们一致的评价。

    此刻,将白芷的神色倒是有些奇怪,似是有些凝重,又带着一丝像不太安宁的失神。

    她将目光看向萧知秋,然后又转向范采清,终于恢复了平日紧崩得连一丝笑容也绝看不见的神色,她问道:“听说范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家里是做生意的?不知家中还有什么人?家里可有人是做官的?”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明显有着门第之见的,但也不算过于刁难,因为无论谁站在镇国公府这样的世家位置上来发问,都会觉得她这种态度是理所当然了。

    范采清虽然从来不为自己的出身平凡而自卑,但也有自知之明,因此这话听着虽不太客气,她的神色却也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想到那个男子,她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触动的。

    微笑着,她大方地道:“回老夫人的话,我是崔百城人氏,此行上京,不过是为了增长几分见识罢了,家里在京都有些小生意,所以随大哥来游历一下,至于家中,父母健全,有四个哥哥与两个妹妹,都是平民百姓,并无一人有官职在身。”

    她的神态端然自若,没有半分自卑自惭的神色,也没有半分面见比她身份贵重人物或紧张或谄媚的神色,而是以一种徐徐道来,平缓叙述的语气,将白芷眼神微微闪过一抹诧异,神色间多了几分思量。

    范采清一直平静地与她平视碰上,虽然心里也有几分紧张,面上却还是端庄稳当地。

    因为她没想过高攀,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讨好或是怕留下不好印象这样忐忑不安的心理,而此行的所见所谈,她也不过是当做一个在京中的阅历罢了,越是见得多这种权势人家的场面,她的心里对于这些世家也就看得更平淡了。

    将白芷收回了对范采清忖思的眼神,转而看着萧知秋,沉吟了一下,她道:“萧姑娘……是怎么认识宁王的呢?”

    出乎两人意料的,她问的第一句话既不是柳易,也不是齐霁月,而是宁王唐寂。

    萧知秋有些微怔,她想过将白芷会问关于柳易的事情,这是想当然的,但将白芷第一句问的竟是唐寂,却是她未曾想到的,但这是否恰恰说明了唐寂与将白芷与镇国公府之间确有某种联系?

    萧知秋压下心里的疑问,微笑道:”回京的路上因为一些小事情有些冲撞了宁王,不过宁王大人有大量,已经不与知秋计较了。“

    将白芷看着面上同样沉静大方的萧知秋,微微凝思了一下,继续道:”那宁王是否也对萧姑娘有些意思呢?“她的眼神灼灼,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是她权衡利弊的参考。

    萧知秋想起了唐寂对她说的话,唐寂告诉她的秘密,不禁道:”老夫人既然想知道,为何不亲自问宁王呢?知秋即使是有这种误会,也不敢自作多情说宁王对知秋有这一层意思。“

    将白芷神色一怔,随即微愠,大概没有想到萧知秋竟然会用这种反问的方式来回答她,她最不喜的便是不听话的人了。

    而当话落下,萧知秋也立即感觉到了房间里那种压迫人的气氛似乎更加古怪了,不仅侍候在旁的四个婢女连气都似屏住了不出,连那个立在将白芷身边的妈妈也又惊又诧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萧知秋心下更加奇怪了,却仍是与将白芷对视着。

    将白芷心里确实是很生气,因为这世上敢用这般口气对她说话的人还没有几个,她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一点不尊敬,哪怕是一点点,她也要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教训,但此刻将白芷却忍下来了,因为她的话还没问完。

    ”萧姑娘是否也与易儿走得很近?“

    萧知秋微一沉吟,平静道:”发乎情,止于礼。“

    ”止于礼?你难道不知我镇国公府是什么人家?岂容你来图谋这世子妃之位?“将白芷冷笑了一声,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怒气,“最重要的是,谁教你对我用这种不恭敬的态度说话?”

    萧知秋微微蹙眉,道:“那我应该用什么态度跟老夫人您说话呢,我自问并没有失礼的地方。”

    将白芷眼神冷厉,“难道不应该是用讨好的语气来应对我这个老婆子吗?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学会看清自己的身份,你看看你自己的出身,一个靖远侯府如何配得上镇国公府世子妃的身份?易儿现在虽然被你所迷惑了,但他的路还很远,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拖他的后腿,你听明白了吗?”

    萧知秋语噎,看着将白芷眼里那毫不掩饰的狠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寂形容将白芷的性格会是用“一言难尽”四字了。

    一个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竟还将儿孙的人生紧握住自己手中不放,非但不放过自己,身边与之相处的人也会觉得万分疲惫罢。

    一个人一辈子若是都那么争强好胜,自然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达到自己的心意才能满意,这已是一种不可救药的固执了,只是,这样的固执心里会觉得放松会得到快乐吗?

    而柳量难道就因为只是被她怀疑不是柳家的子孙,所以即使只是一个尚不懂事的幼儿,也能因此一点都不顾地想取了他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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