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哼,老夫可不敢咯。只是,段小兄弟啊,你看这树开的这么大这么高,你怕也不好收拾吧?”广平驭师冷哼一声,斜眼看了一眼段九,又抬眼瞄了一眼大椿树。

    段九不语。

    他明白广平驭师这话意思有二——其一是这树参天鼎立,架在大道中间,遮天蔽日,必然碍了天都城和玉捷城两边往来。不毁了恐民生有怨,何况这树又如此显眼,必然 的引得江湖诸多流言,不毁多有祸端。其二则是这树瞬间长来,实在是有逆天命自然,必然大耗灵气。恐不知一会是段九能收拾树,还是树把段九给“收拾”了。

    广平驭师翻身跃下马,挥了挥衣袖,认真道:“小兄弟,接下来这一招,乃是老夫的绝学,你且试试如何?”

    “绝学?”杜淖闻言吃惊,道:“师父莫不是要使出“震地三千尺”?”

    震地三千尺与其说是广平驭师的绝学,不妨说是中和殿的绝学,此法共有五层,谓之一层山地摇,二层山河摆,三层地满痕,四层地翻腾,五层入地三千尺,可驱熔岩喷!

    此法为五行灵祖所创,入属驭土术八品玄阶驭术,乃是中和殿镇殿之术。需踏入乾灵境方能修习,目前仅广平驭师一人修炼得此法,且已达震地三千尺的第二层山河摆。要知道,从五行灵祖所创震地三千尺起,传闻此法数十年来只在人前显露过一次。故而,今日广平驭师要施展此法,实为惊天动地的大事,怎能不让人吃惊和兴奋?

    问举原听得瞳孔张大,心潮澎湃而又顾虑重重,深深咽下了一口唾沫,最后只呆呆地说出了两个字——“退后。”

    他掉马转身,扬声道:“快,杜淖,我们快退开!”

    杜淖被问举原这惊慌的阵势弄得心情一下子也慌乱起来,下意识地掉马跟上,道:“怎么了,师兄?”

    问举原道:“这等级别的打架,我们帮不上忙不说,反倒会给师父添乱,速速撤退乃是上上策。”

    原来这问举原是怕这震地三千尺伤及自己,一来让自己受罪,二来拖了广平驭师后腿。倒也是一个明白时势,异常果断的人。

    杜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段九马车上的黄色灯火,其余漆黑一片,尤为可惜道:“难得见上传说中的震地三千尺,却只能夺得远远的,唉!”

    这一声“唉”,倒是在怨恨自己实力不足,不能跟上师父那等境界的人共同战斗,且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遇到这等境界的战斗。

    问举原策马狂奔,迎风劝慰道:“师弟要能踏上乾灵境,师父定然会把震地三千尺传给你的,不必如此痛惜。何况,树下漆黑一片,怕也见不上什么,到外面说不定还能看的清楚些。”

    杜淖叹了口气,喝一声“驾”,道:“如今也只能如此。”

    大风袭来,大椿树的树叶刷啦啦的响,仿佛天上星辰碰撞了一般。

    一片树叶落下,“嘭”,一声闷响。

    广平驭师望着段九,段九亦望着广平驭师,两人对视而不言,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广平驭师慢慢单膝下蹲,抚摸这土地如同抚摸自己的儿子一般,那般爱抚如此温柔,似乎大地便已是他儿子。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段九道:“小兄弟,不打算下了马车吗?多个马车可是累赘,这一招,单人做战更好一些。”

    段九轻笑道:“多谢前辈提醒,但段九绝不会抛下这马车的。”

    广平驭师点了点头,道:“好吧,好吧。”

    话音落下,他轻轻拍了拍土地,地面扬起丝丝尘土……

    “啪!”

    广平驭师突然用力一拍,手掌直接按住在地上。

    “轰!”

    大地骤然晃动,仿佛是地震了一般,段九只觉马车左右摇摆的厉害,似乎受了狂风吹动一般,整棵大椿树亦摇摆晃动,无数的落叶如陨星坠落一般,向地下掉落……

    “嘭!”

    大地之间突的升起一条巨大柱子,如同地下一条龙升起一般,段九急忙躲避,此时大地摇摆剧烈,却已难在立住,他快速驭来一条树叶,“嗖!”,一阵狂风袭来,树叶托着马车飞起。

    “嘭!嘭!嘭!……”

    身边越来越多这样的柱子从地升起,段九驭叶飞行闪避。每一根柱子都如同有人驱着大木向他捅来一般,他在黑暗中左突右闪,却是紧张异常。这样的有两人宽的巨大泥土柱子,加上如离弦之箭般的速度,一旦被打到,那便是要马车俱碎,人成肉泥的。

    段九正避这地下飞起之柱时,却听得耳边刮来一股风,乃是后面的悬挂起的长柱骤然向来横向拍来,如同人拍苍蝇一般。段九慌忙退避,却听得“呼!呼!”风起,原来这悬挂而起的柱子,皆在向来呼呼拍来。

    段九一连躲过了几次拍来的大柱子,心知如此躲避不是办法,大柱子能打的面积太大了,而他能闪避的面积太小了!他已经被四周飞起的泥柱包围了,这些柱子如同一群握着木棍的僧人一般排列布阵将他围住,怕是插翅难飞矣。

    段九扬起一起,那地下的落叶纷纷向他飘来,段九右手向后一扬,“嘭!”,只听得一声巨响,原来是那树叶与泥柱打在了一起。可这树叶终究不敌泥柱坚硬,被泥柱一把打落,再次向段九扑来。

    “嘭!”段九见一片不敌,遂又加驭几片。如此场景诸位可以想象成了一条筷子打在落叶之上,只是这落叶有灵力加持,如叶底来风,将泥柱死死撑住。

    “呼!”方才搞定一柱,却见又一柱向段九挥来,段九左右手尽数扬起,落叶纷纷飘散,仅仅贴在众多泥柱之上,如同几双手在顶着敌人挥来的木棍一般。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八品驭师,是我轻敌了。”段九突然觉得胸膛又是一阵阴寒之气袭来,他仅仅捂住胸膛,脸上冒起了丝丝汗珠,呼吸也愈渐急促起来。

    这是,段九三年来第一次没有胜算,一种莫名的不甘和恐惧跟着阴寒之气一同侵袭着他的心房。

    “啊!”段九沉重地呼吸着。

    “呼!”

    耳边传来了泥柱拍下而来的声音,那施加在落叶上的力不敌广平驭师施加在泥柱上的力量,如同一个人招架不住别人的木棍,被活活压着招呼下来!

    “退!”

    段九左手一推,“呼”的一声,袭来一阵狂风,将段九和马车吹开了一丈远,泥柱从身边骤然落下,拍在了地上。

    马车突然受风,一时不闻,摇摆了一下,段九慌忙扶住马车一边,这个距离,并不是段九想要的。

    随着他的气息紊乱,他的灵气似乎也越加难以控制了。

    “呼!”“呼!”

    身后又两条泥柱冲破了束缚,冲段九直接挥打而来。

    “退!”

    段九右手一扬,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将他和马车远远吹开,泥柱又从眼前落下,有惊无险。

    段九虽暂且松了一口气,可他望了一眼左边的情况时,这一次马车差点被风吹到了一旁的泥柱之上。狂风吹开的马车打在泥柱上,无异于挨了广平驭师主动挥来的泥柱! 他便知情况大为不妙了。

    “呼!”

    眼前一根泥柱迎面打来,段九下意识地站起,跃开马车,直接用双手去接住了泥柱。

    “嘭!”

    泥柱狠狠打在段九的手掌之上,段九脚踏飞叶,手顶泥柱,仿若要以一己之力扶住倾倒的大树一般。

    “好小子!”广平驭师轻哼一声,只见他手掌灵气不断喷涌而出,这一刻,灵气更甚,宛若长河化江一般。

    “啊!”段九只觉这泥柱之力更甚,吹来的气流逐渐难以支撑他所需的力量。落叶慢慢向退后,眼见便要抵达马车之上了!

    指不定下一刻,泥柱便会连他同马车一同拍去!

    “啊!”段九大吼一声,竟从那泥柱之上脱出一只左手来,向那马车一扬,却见马车被一阵风吹开,缓缓落在了地上。

    段九欣慰一笑,慢慢伸回左手,只觉胸膛又是一阵寒气逼人,右手一软,左手未能触及到那泥柱,便先觉胸膛被泥柱直直呼来……

    “嘭!”

    段九被泥柱直接打落下来,狠狠摔在了大地之上!沙尘扬起,身前拖痕半米。

    “嗖!”“嗖!”

    那悬挂在半空之中的泥柱纷纷落地,收回到大地之中,如同一名剑客把敌人杀了,干净利索地收剑回鞘一般。

    “咳……”段九干咳一声,一股鲜血从嘴中喷出,他捂着胸膛,卷缩在地。

    广平驭师把手慢慢从地面收回,缓缓站起身来,跟着自己方才听到的方向走去。

    “咳……”段九又吐一口鲜血,整个人摊开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微微苦笑着。

    “呵呵……呵呵……”段九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狂妄自大的家伙啊,他在心里暗道:“我竟然膨胀以为可以打赢大名鼎鼎的广平驭师,哈哈……。”

    “大仇……何时能报?三年了,足足三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广平驭师不明白段九这笑声中,有多少无奈和不甘,又有几分的哀伤和痛苦。他只知道——他赢了。

    广平驭师站在段九身边,捋着长须淡淡说道:“老夫像你这样的年纪,连二品驭师都未必打的赢。你输得并不丢人,只是命,必须丢。”

    段九不言,他眼前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一丝光明。

    不,并不是黑乎乎一片,有光,是火光。

    “有没有闻到?是树燃烧了的味道。”段九问道。

    “嗯?”广平驭师不解,但仔细一闻,却是飘来树叶燃烧后的焦味,他慌忙抬头。

章节目录

驭天作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段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段九并收藏驭天作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