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随灵儿往雨花阁竹林后的山路一直往上走,约行了有半个小时,忽而闻得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馨香怡人。

    灵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段九笑道:“嗯,真香,哥哥,你闻到了吗?我们快到了。”

    说罢,灵儿迫不及待的放开了牵住段九的手,往山路转角奔去,段九与天女曦紧随其后。

    一大片花海在林子的转角处,五彩缤纷,甚是美丽。稍有微风吹过,醉人的花香迎面扑来,花海沙沙作响,无数蜜蜂蝴蝶迎风翩翩起舞,场面美不胜收,浪漫至极。

    “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花海?”段九惊叹之余,忍不住问道。

    天女曦笑道:“或许这便是大自然最美妙的地方。”

    段九回以微笑道:“嗯。”

    灵儿已经半个人没入花海之中,在花海间招手道:“哥哥,快来啊,给灵儿挑几朵好看的花儿。”

    段九慢慢踏入花海之间,花海里竟没有一条小径,但人他踏过去,却不会把花踩折,因为这花的根处每株之间都留有一个脚掌的宽度。花与花之间的距离如此精确而有致明显不是大自然所能生成的。

    天女曦用手在花瓣上细细抚摸而过,笑道:“段公子,这里真是漂亮。你们男人也会喜欢花吗?”

    段九并不能代表所有男人,但在他心中,至少觉得花确实是美丽的,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可以理解别人为何对此喜爱有加。

    段九微笑道:“也许吧。”

    天女曦把脸转向段九,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像看到了她以前没有看到的鲜花一样,笑道:“也许吧?段公子说话总是不能给出明确答复呢。”

    段九不言。他知道她说的是昨晚她深情的问过自己“你喜欢我么”,而他没有回答。

    当然,女人说话从来不会单纯的因为一件事情。这一点,段九是暂时不会明白的。

    “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呢,快过来啊。”灵儿手上已经拿着两只紫色的花,蹲在花丛间,抬头望向段九催促道。

    段九应道:“哥哥不会选花,灵儿选好了,哥哥再给你编吧。”

    天女曦突然又标志性的掩嘴轻笑了一下,道:“怎么?段公子是喜欢上和我聊天了?”

    “啊?”段九一怔。

    对哩,按照惯例,他不应该是巴不得灵儿叫唤自己过去,好有脱身之计吗?他如今怎么会拒绝了灵儿的请求,选择了和天女曦在这花间漫步?

    天女曦见段九那憨厚而懵圈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段公子真是可爱。”

    段九第一次听见别人用可爱这样暧昧的词形容自己,脸竟不知觉的晕红起来,眼神游离,不知所措。

    天女曦把脸转向了花海之外,她慢慢走向这花海的“岸边”,道:“段公子,你看,这里可以看到整个玉捷城呢。”

    段九随她慢慢走去,果真整个玉捷城渐渐浮现在了眼前,这花海是在山腰之上,居高而临下,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意味。

    天女曦望着广袤而繁华的城池,语气带着感伤,道:“段公子伤好了要去哪里呢?”

    玉捷城内望月楼最为瞩目,高出了众多房屋瓦三四倍有余,这样一栋看似神秘的高楼,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段九要去望月楼吗?不,段九知道他没有去望月楼的必要。

    那他要去哪里?

    段九轻笑道:“也许会是天都城吧。”

    一阵风轻轻吹拂而来,吹散了天女曦的秀发,她微微抬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日光下沐浴着。

    “段公子。”天女曦突然深情的轻声叫唤,这一声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在叫彼此思慕已久的恋人,那般勾人,仿佛能将人心化了一般。

    段九似乎受宠若惊,本能的应了一声,“嗯。”

    天女曦继续道:“你能带上我么?”

    这个问题段九猝不及防,怔了怔,他不知该拒绝还是该接受。他习惯了孤独的漂泊,他没有理由接受一个女子跟着自己一起冒险。但是拒绝呢?一个柔弱的女人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在问自己,拒绝是否显得太失礼了?

    天女曦的手突然慢慢伸到了段九的手上,她牵住了他,段九瞬间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鸡。

    天女曦低头轻声道:“雨花阁不会愿意一直收留我的,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说罢,她又抬头望着段九,哀求道:“段公子,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漂泊么?”

    段九不言,他左右为难,他忐忑不安,他此刻比昨夜更加有种诚惶诚恐之感,更加坐立难安。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被一个女人这样娇媚而柔情的请求,断然应该斩钉截铁的答应了。那段九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段九不知道,他的心很乱。从未曾有这么乱,他一直都是清醒而理智的,可如今,他竟然做不出一个决然的决定来。

    这种感觉,让段九有惊又怕。

    “啊!哥哥……”

    是灵儿的声音!段九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个惊恐万分的声音,他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来了,他急忙转过头去,见灵儿正惊慌失措的往自己奔来。

    段九急忙向灵儿奔了过去,他挣脱了天女曦的手,他不知道一个男人保持沉默,而且立刻挣开一个女人主动牵过去的手,无论什么原因,其实在女人看来,都已经算是拒绝了。

    天女曦脸色失望,但还是本能的跟着段九一起向灵儿走了过去。

    段九蹲下身来安抚灵儿道:“怎么了?灵儿。”

    灵儿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自己奔过来的方向,道:“那里,有……有个……人。”

    段九惊忙站起身来,他以为是有敌人的意思,站到灵儿前面,道:“灵儿别怕。”

    灵儿点了点头,道:“哥哥,那……那你……快去……看……看一下他吧。”

    段九这才明白,原来灵儿是见到了一个躺着的人,也许是昏迷了的,也许是已经死了的。

    段九不想灵儿再看到死者,遂道:“那灵儿你在等哥哥,哥哥过去看一下。”

    说罢,他遂灵儿指的方向跑去。果然,在花丛下发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穿黑衣,脸色苍白,胸膛染满了血,但因为黑色比红色更重,所以并不明显。

    段九摸了摸这人的脉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跳动,但是体温并未完全失去,应该是死去不久的。他遂又解开了这人的衣裳,袒露的胸膛可见心眼处插着一枝黑色的木枝,想必这便是他的致命伤。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他这心脏处除了被人插了木枝,还有一个掌印。

    莫不是别人用掌把木枝拍入他心脏的?

    显然不是。

    虽然天下掌法千千万,拍出来掌印却大同小异。但有些掌法拍出来的掌印,却与众不同,能让人一眼辨出。眼前这掌印便是如此,虽然鲜血染红了胸膛,但是没有沾到血的掌印手指末端等,依然可见其为橘红色的掌印。

    那是火的颜色。

    “赤焰通心掌。”

    天女曦慢慢走到了段九身旁,道:“我认得这身衣服,他就是那日去刺杀孔系的人。”

    果然。

    段九知道这赤焰通心掌乃驭火术与武术的结合体,需吸一缕火苗燃于手掌,击出手掌时,迅速有力的将火苗打入人的心内。重则可以将人心炸开,使人当场毙命,轻则烈焰焚心,被击者坐立难安,心情暴躁,难以自控。而这招毒辣的赤焰通心掌,正是炎上殿孔系长老的绝杀。

    显然,这人去偷袭孔系时,未曾料到孔系垂死边缘之际,还能给他一击。但孔系毕竟重伤在身,并未能使出真正实力的赤焰通心掌,这人吃的这一招顶多算赤焰通心掌的一成的功力。

    但是这一成功力,足以让他痛苦不堪,逃出雨花阁后,大量的运动让他心跳加速,从而加速了火毒攻心。呼吸愈加困难的他,便想借此花海作为掩体,藏于此间运功逼出自己心中的火毒。

    不料,不料却还是被人杀了。

    段九细细察看周边,像找什么丢失的东西一样,天女曦不解,问道:“段公子在找什么?”

    段九答道:“白色面具。”

    天女曦恍然大悟,那日她看见这人明明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而如今这躺着的尸体却面目可见。这一点还是她告诉段九的,她竟没有从中发现异常来。

    天女曦问道:“这很重要吗?”

    段九站起身来,解释道:“如果面具丢失了,那杀了这个人的便可能是望月楼的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人是冒充的。故意拿开了面具,是不想让发现尸体的人以为我已经死了。”

    天女曦若有所思,望月楼的人杀了自己的人?为什么呢?

    段九确定四周没有白色面具,叹了口气,心想这望月楼的人想的倒是周密。他又望了一眼尸体,寻思只是这人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正当他思考间,他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段九遂本能的拉住天女曦,立即撒腿跑到了灵儿那边,道:“都趴下。不要说话。”

    天女曦匍匐在地,望了望自己的手正被段九紧紧抓着,方才因为被段九挣开手的失落一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窃喜。

    段九察觉到了天女曦的神色,慌忙将手放开。

    这时,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经清晰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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